车马粼粼,金声玉振,奢华的马车以雪锦饰之,虽不见内饰,却香雾缭绕,宝马雕车,四驾齐驱,马饰值百金,镂银衔镳,金叶鞦韁,障泥绣麒麟,烨然若神驹。
自镇国候府至宫门,不知引得多少瞩目。行至宫门,连宫门侍卫都难免侧目。
言官参奏程缙沅教子无方,果非虚言,若非纨绔败家,又岂能乘坐如此车驾来宫中,文武百官,不管内里如何,总要有一个清廉爱民的模样,这位程世子倒是反其道而行,生怕旁人不知他有钱。
车架方停,朝歌夜弦在外掀帘,程景簌探身而出,一袭金丝云锦袍,隐隐有光华流动,腰间是皇帝亲赐的贡品白玉带,手中一柄白玉骨扇更添几分风华——若不是在暮秋初冬的时节,不合时宜,旁人都要赞一声世子风流。
把守的侍卫对视一眼,对着风流浪荡的程景簌道:“世子爷,按着规矩,要搜……”
“嗯?”程景簌眉头一挑,漫不经心的打断他的话:“怎的,天子脚下,还怕我暗藏兵刃不成?”
侍卫对视一眼,连忙笑道:“不敢,世子爷请。”
程景簌跨进宫门,便有一个年轻稚嫩的太监迎上来,他若无其事的道:“奴才奉太子殿下口谕,带程世子去拜见皇上,再入东宫。”
程景簌随意一甩折扇,转身上了肩舆:“前头带路。”
她单手支颐,仪态风流的斜靠在肩舆之上,另一只手食指轻轻的扣着手中的白玉骨扇,不知今日的纨绔败家合不合皇上的心意。
程缙沅爱子如命,名声在外,有这个致命缺陷,皇帝应该放心一二了。
到了御书房外,程景簌在宣召声中跨进御书房,不防脚下一个踉跄:“哎呦……”
皇帝抬眸看过来,见到程景簌这幅金玉其外的模样,眼神微闪。
按着本朝律法,每次缴获的战利品可百中取一,收归己用。程缙沅常年征战四方,几乎没有败绩,手中的财富可想而知,不过,他派出去的探子来报,程缙沅并不铺张浪费,甚至将所得的钱财补贴军饷,在军队中的威望甚至盖过了他这个皇帝,没想到,这样的程缙沅却养出程景簌这么个金尊玉贵的儿子。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程景簌交给太子,他很放心。
李德明心中一跳,连忙呵斥:“放肆!”
程景簌脸颊一红,好不知礼的委屈辩解:“这门槛忒高了……不……臣,臣失仪了,臣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她略有些慌乱,深深的叩头,良久,程景簌后背汗湿一片,才听到上面传来一个威仪万千的嗓音:“起来吧。”
他又接着开口:“程世子的规矩貌似不怎么样。”
程景簌挠了挠头,透出一丝单蠢:“回皇上,臣天资愚钝,学东西太慢,自从得知要入宫,规矩学了千百遍,可一进门,见到天颜,便忍不住失了分寸。”
皇帝挑眉,漫不经心的看着程景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哦?朕有这么可怕?”
程景簌故作不解:“可怕?”
皇帝身上带出一丝寒意,李德明忍不住僵直身子,这小世子也忒行事不羁了,毫无章法!换言之,蠢!太蠢!
程景簌在皇帝越发冰冷的视线中继续道:“怎么会可怕?皇上是这世上最好的皇上了,臣只是没想到皇上竟如此威严,忍不住被皇上的风采折服。”
皇帝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可怜的小世子眸色澄净,毫无半分说谎的痕迹。
程缙沅功高盖世,只要程缙沅不行差踏错,安稳留下,程家这辈子都没人能动,别说只是殿前失仪,即便再严重一些,他也不可能立刻将程景簌赶出皇宫,更遑论灭了他。
皇帝高高在上,睥睨下跪的程景簌,仿佛玩笑一般问道:“被朕的风采折服?那你说说,是何风采?朕,又好在哪里?”
程景簌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好像玩大了,不过,皇帝即便是为了堵无数将士的嘴,也暂时不会动她。这么一想,程景簌才稍微安抚下疯狂跳动的心,使劲拍皇上龙屁:“臣有幸得见天颜,如光映云日,握金镜以御六符,调玉烛而照四海;龙章凤姿临紫宸,龙颜一霁万春荣。”
皇帝唇角微微一勾,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崽子倒是生了一张好嘴,难怪他如此不成章法,程缙沅还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竟然愿意为他做马前卒。
程景簌不敢抬头,没听见皇上呵斥的声音,眼珠一转,便继续道:“至于皇上的好,是在于皇上知人善任,给臣父建功立业的机会,您不知道,他一根筋,认定的事从不改变,他一心报效朝廷,建功立业,征战四方,才能给臣优渥富足的生活,若是皇上不用他,他就要在老家种地了,臣就得跟着老爹吃苦了,臣有今日,全赖皇上给我爹机会。”
“哈哈哈哈!”皇上忍不住抚掌而笑,心花怒放的称赞:“好啊,镇国候还真是有一个好儿子,舌灿莲花,难怪镇国候这么喜欢。”
程景簌见皇帝真高兴了,方才的压抑之感消失殆尽,故作大大咧咧道:“皇上谬赞了,我爹才不喜欢我,初来金陵那日,气的差点没拿鞭子抽我!”
皇帝来了兴趣:“哦?”
若他猜的不错,父子俩这是因为一个青楼女子闹别扭了。
程景簌气道:“他不喜欢我的心上人,可她虽然出身青楼,容貌才情皆不俗,少年慕艾,人之常情,我就是喜欢她,可我爹怎么都看不上,人都已经香消玉殒了,还在臣面前说她的坏话,哪有这样的道理。”
皇帝见他毫无防备的蠢样子,心中欢愉更甚。
这小子真是什么都敢说,为了荣华富贵,丝毫不心疼程缙沅征战四方的危险,若他有这样的儿子,死不瞑目。
交流一番,皇帝挥手让人带程景簌下去。
且不论程景簌说的是真是假,程缙沅有这样的儿子,也算是他的福报。
的确是福报。
皇帝眼底的郁色散了几分。
他从未想过程景簌装乖卖巧,不是完全相信程景簌,而是,他信太子。
程景簌就算是有翻天的本事,也翻不出太子的手掌心。
他从未怀疑过凤羲玉的手段。
东宫
皇宫的气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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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形如木偶,一举一动,都好似教条禁锢的产物,程景簌本以为东宫会比御书房的气氛松快一些,没想到,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宫的宫人,垂目碎步,每一步都好像尺子量出来的一般,不同的人,走出来的步子别无二致。不仔细看,连衣摆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即便是双人成行,也少有对视言语,太监宫女面上皆是一片寂然,仿佛无欲无求的泥人。
程景簌在心底叹息一声:“我这是来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还有比皇帝老儿身边更压抑的地方!
只希望太子是个好人,看在她老爹为国家鞠躬尽瘁的份上,对她的要求不要那么严格。
小太监进去禀报:“启禀太子殿下,世子带到了。”
书房内,锦衣玉冠,神姿高彻的少年仿若未闻,他依旧悬腕而立,身旁侍奉的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又将呼吸放轻了半分,桌案上,香炉内的檀香袅袅而起,香雾缭绕。
凤羲玉写下最后一个“静”字,这才放下手中的紫毫。
他长身玉立,身姿清瘦,美如冠玉。动静之间,皆带着一股清冷如玉的风流韵致。眸色沉静如海,波澜不兴,仿佛一汪死水,等他移步,侍奉书墨的太监立刻手脚利落的将东西归置好。
“宣。”
只一个字,宛如昆山玉碎,清越,冰凉,仿佛寒意入骨的玉髓。
进了东宫,程景簌便觉得无形的压力堆积,她屏气敛息,噤若寒蝉:“参见太子殿下。”
凤羲玉神情淡漠:“免礼。”
程景簌的耳朵好像被电了一下,泛着丝丝缕缕的麻,她越发慎重,垂首肃立:“多谢太子殿下。”
凤羲玉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传闻中的纨绔世子,虽早已听了些不堪入耳的传闻,但他并没有立刻为他定性,身为太子,合该有知人之明,他平淡的勉励道:“承父辈功勋,入东宫伴读,是谓读书识礼。往事不可追,卿既入东宫,旧习摒弃,需修身,明智,慎思,笃行。切莫让孤失望。”
程景簌唇角一抽,她可是纨绔,又不是乖宝宝,太子殿下和她一个纨绔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她噤若寒蝉中带着一丝欲言又止,那眼巴巴的小眼神,就等着太子殿下能大发慈悲的问上一问。
凤羲玉清冷的眼神看过去,一言不发的与她对视一眼。
程景簌:“……”
怎么忽然这么冷。
这他丫的不会想跟她动手吧?!皇帝顾及着程缙沅的面子对她容忍一二,那想拉拢她爹的太子殿下不更应该对她……
好吧,有求必应纯纯做梦,可好歹也要礼遇有加吧!
冷着一张脸敲打她,这对吗?
僵持片刻,程景簌只能低头:“是,臣定谨记太子殿下教诲。”
凤羲玉头也不抬:“下去吧。”
秋风寒凉,一阵风过,程景簌的后背湿了一大片,这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在里面待个一年半载,不会抑郁了吧,也说不准,他都没有抑郁的机会。
这父子两一个比一个阴冷,没有一个正常人,求生之路漫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