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尹希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肘支在膝盖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静默安稳与梦境中仍旧火花四溅的战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得她一时无法将自己完全从梦境中剥离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是为了安全考虑,临时住所只是配备了一套完善的空气循环系统,并没有搭配窗户。
她瞧不见天光。
最后入睡的人体贴地关掉了屋内的主要光源,只有个别器械的提示灯还亮着。
在经历了一系列紧张刺激地激战后,所有人都需要一次婴儿般的精致睡眠。
尹希也不例外。
她最后的记忆只剩下自己的后脑枕上了柔软的枕头,在闭上眼后便如同大脑短路一般迅速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便是现在了。
有白子的能力加持,事实上□□上的疲惫从未是几人真正会被困扰的部分,真正让他们需要睡眠休憩进行调整的反而是精神上的倦意。
尹希环顾四周,扫描镜比人眼更强些的夜视能力足以帮助她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
白子、月林、铃木茂……似乎只有齐遥不在。
尹希蹑手蹑脚下床,屋内的同伴尚未苏醒,她可不想做扰人清梦的混蛋。
推开房门的瞬间,阳光顺时间倾洒了尹希一身。时候大概还算早,因而笼罩周身的只是融融的暖意,而非什么灼人的热辣。
尹希眯起眼,四指并拢,在手指的间隙当中,偷偷地“窥视”着悬在碧空上的太阳。
如果吞噬仍旧以如今的速率进行,她所生所长的那个世界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同齐遥那儿一样,进入永恒的黑夜……
如果世界真的失去了太阳,全球温度会骤降,植被会因光合作用的停止而消亡,生态链崩断……
那不仅是光明的消逝,更是生命本身的消亡。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世界恐怕会陷入一片混乱吧。
倚靠着墙壁坐下,周身沐浴在阳光里,脑海中混乱的想象却愈发阴暗了。
那些让她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含冤入狱的大人物,如果面对这样真正的末日,也只能是束手无策吧?
他们还会选出一个新的替罪羔羊吗?但即便如此也是于事无补的吧。
想到这个世界终将毁灭,尹希甚至诞生了一种荒谬的幸灾乐祸感。
如果这样的想法被同伴们知晓的话,恐怕会对她很失望吧。那些怀揣着守护意念的堪称伟大的人,身上散发的光芒几乎要把她灼伤。
“你醒了?”
高挑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在尹希的身上投下一道纤长的影。
心脏同被潮湿草叶刮蹭的足踝一样,泛起一阵湿漉漉的痒。
齐遥站在尹希面前,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双手交握,尹希借力重新站了起来。
在她站定的那一秒,两人默契的分分收回了手。
或许是因为大多参赛者都尚在趁机好好休息,周围是难得的安静。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阳光下散步,依旧是尹希率先打破了静默:“齐遥,你第一次知道吞噬者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齐遥视线微移似是在回忆,半晌后却还是摇了摇头:“那时候我还太小,记忆已经模糊了。”
“或许是感到悲伤吧,”他接着说道,“我的母皇曾亲领军队探查它,但最后只有一两人得以侥幸生还……”
“不会觉得恐惧吗?”尹希看向他,灰色的眼瞳如同一面银镜,“那种世界随时便会消逝的恐惧。”
而这一次,齐遥却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尹希忍不住追问道。
为什么有人可以面对末日的来临毫无惧意?
明明他所身处的世界还远比自己的更加水深火热。
“因为已经有足够多人恐惧了,”齐遥声音很轻,像是不愿惊扰到此刻世界的寂静,“所以我需要做的是面对、解决这一切。”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尹希定住脚步转过身,直视着齐遥问道。
阳光将他的侧颜勾勒出精致的线条——高挺的鼻梁、纤长的睫毛、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即便他生长于永夜当中,在此时此刻却仍是光的宠儿。
精致俊美的面容若是再搭配上一颗毫无人性阴翳的心,是不是也太无懈可击了?
尹希看着齐遥,既期待着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却也期待着他的道出自己的瑕疵。
太完美的东西太遥远,她不敢、也不想染指。
对上她的视线,齐遥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从未对你说谎。”齐遥说道。
在尹希情绪因言产生任何变化之前,却又听他说道:“但是……”
“但是经历了之前的事情,我也在思考,这到底是否真的是我的想法和情绪。”
齐遥垂下眼,深蓝被阴影笼罩,像是海浪中的漩涡。
“似乎从始至终,我做出每一个决断时,考虑的都是我应该怎么想、怎么做。而我自己的想法,我现在才开始尝试着感受。”
尹希抬起手,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应当安慰他,如果是的话又应该怎么做。
会显得太唐突吗?对方会不会不希望自己流露出什么同情的神色?
但此时此刻,世界上再难有任何一人比她更能看清眼前这个人的底色。
无关乎身份、无关乎能力,那个最真实的齐遥连同他的过去一样赤裸的展示在尹希的面前。
她的指尖最终轻轻搭上了齐遥的肩头。
这样的接触,应该不算越界吧?
那种奇怪的心绪再次无声地涌了上来,在她的心底一寸寸蔓延。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不止是同伴间的羁绊,也不止是托付生死的默契。那时更复杂、更深刻,却也更加难以启齿的情愫。
无数次为自己挡下夺命杀招,无数次站在自己身前……所有记忆像是被一条线串在了一起,而最终以他怀抱的温度作为收尾。
这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和地方,尹希警告着自己。她已经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被荷尔蒙冲昏头脑。
这是场关乎无数位面生死的比赛,是充满策略、血腥和鬼谋算计的战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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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地方,容不下脆弱得像玻璃一样的“情爱”。
但是,心脏跳动的频率不会因理性而减缓半分。
“尹希。”
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将尹希纷乱的思绪拉长,最终落于一个焦点。
那是一条红色的绳编手链。
躺在齐遥的手心,被后者小心翼翼地送到尹希的面前。
“这是什么道具吗?”尹希低声问。
“不是。”齐遥避开了她的眼神,嘴唇翕动,口中的话却是转了又转说不出口。
近侍女官的轻声柔语近些日子一直在齐遥的耳边盘旋,那是在他年幼时伴他入眠的故事,是他父母的过往,也是他对于所谓“爱”的全部幻想。
她说用红线编成的手链象征着平安与所愿皆成。
又说在他父亲尚且只是宫廷剑术师的幼子并无所成时,给那时的公主留下了一条这样的绳编手链,便仅带着一把刀去游历天下。多年后闯荡四海归来,带着满身的荣光成为了女皇的爱人。
非常年代,非常身份。除了幼时曾听闻的这些故事以外,再没有人同齐遥提起过什么男欢女爱的事情。
在他眼中的,本应只有世人的未来、世界的未来。而他自己的人生,本就是最不足挂齿的。
然而此时此刻……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尹希手指伸向那条手链,却仍不敢触。
心脏的跳动声被无限放大,她几乎能听见它砸在自己胸膛里的回声。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却仍旧发颤。
齐遥抬起头,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吹动二人的衣角,似乎也拨乱了些什么。
“我……喜欢你。”
周遭的一切似乎顷刻间静止。
尹希愣愣地看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从齐遥的手中勾走那条手链,缓步上前,将二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再次压缩。
尔后,她将自己的头埋进了齐遥的肩窝,闷声应道:“我也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也足够让齐遥为之一颤。他试探着收紧了双臂,将尹希紧紧拥入怀中。
尹希抬起头,目光相汇间,距离近得足以看清对方虹膜的纹样。鼻息交织间,齐遥喉结滚动,声音也因慌乱带上了颤:
“我……可以?”
尹希没有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她勾住了他的后颈,踮起脚尖凑上前去——
唇瓣相覆,印作一个吻。
得了许可,齐遥一手托住尹希的后脑,低下头去。
轻柔地、青涩地……
分离时伴着缱绻的余韵,尹希眯了眯眼,随即听见齐遥轻声说道:“这是我自己做出的抉择。”
“嗯,我知道。”,尹希闭上了眼睛。
就再逃避一刻吧,就这一刻。
像是闹钟响起时半梦半醒间按下的“稍后提醒”,就这样,再纵容自己做九分钟的美梦吧。
而再睁眼时,远处的熟悉身影,也恰好足够将她从半空拽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