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眼一闭，罢了
云书谣不需要深加工，她觉得古香古色、原汁原味最好。
毕竟是人生中的第一块匾额，陈山也不太好嫌弃，他自配一个红绸缎大红花，命小厮高悬在陈山医馆墙上，一进医馆便触目可及。
送完匾额后云书谣准备打道回府，陈山半点挽留她喝茶的客套都没有，两人交往主打一个真诚。
云书谣答应陈山助他传颂神医美名并没有诓他，她这几日在醉乡楼散播了多个关于陈山妙手回春的故事版本，只是故事暂时还没有传开，传扬美名，需看长尾效应。
……
入夜，醉乡楼依旧坐无缺席，甚至比昨日人更多。
果然如云书谣所料，又有新的客人冠名“巨费之豪”。
张妈妈摇着扇子吩咐二壮：“照这样看，那死丫头收回来的废匾额也用不了两月，你去打听打听，还有哪个木匠家有作废的匾额，都收回来。”
二壮笑眯眯的答应。
想当初云书谣收回一堆作废的匾额时，醉乡楼一众人还觉得她是人傻钱多银子没处使，现在看来，她可太会了。
今夜赚了八千两银子，张妈妈高兴坏了，摇着扇子扭着腰穿梭在大堂内，恨不得也上台舞一曲。
整个醉乡楼皆笼罩在一片热闹中。
后院云书谣的卧房内，粟云靠坐在床头，听着门外震耳的乐声，他的心思极其复杂。
他虽然感念云书谣的救命之恩，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他苟且着活下来只是为了报仇，况且，苏家满门清贵，若是他自甘堕落风尘，日后死了下地府也无颜再见爹娘、哥哥们，所以，他不能留在醉乡楼。
粟云在心里打定主意，待身上的伤再养好一些，他便趁夜离开此处。
云书谣洗漱完回卧房时，觑了一眼粟云，发现他坐在床上发呆，便隔着屏风问他，“粟云公子，你还没睡吗？”
听到云书谣的声音，粟云回过神，亦隔着屏风望向云书谣。
发生了午间的事情，两人都有些尴尬。
粟云轻声回答云书谣：“还没睡。”
顿了顿，他迟疑地开口问云书谣：“在下还不知道姑娘的名讳。”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但他还是想知道自己救命恩人的名字，若是将来有机会，他一定回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若是身死没有机会，他便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她的恩情。
云书谣挑眉：“我叫云书谣。”
“我没有爹娘，是张妈妈把我养大的，云是我为自己取的姓，书是琴棋书画的书，谣是歌谣的谣。”
粟云温柔地夸赞：“云书谣，姑娘的名字很好听。”
云书谣不置可否，“你以后就和楼里的人一样唤我阿谣就行。”
粟云沉默许久，回道：“阿谣姑娘日后亦唤我粟云便可。”
云书谣朗声笑道：“好啊，整日姑娘、公子的，不仅拗口还麻烦，这样最好。”
见惯大家闺秀的古板拘束，粟云其实心里挺喜欢云书谣的活泼不拘，听到云书谣说的话，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极浅淡的笑意。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两人很快各自安睡。
云书谣是被粟云悲怆的惊呼声扰醒的。
“不、不要！”
“求求你们放过苏家。”
“不要！”
云书谣鲤鱼打挺一般猛地坐起，借着从窗户漏进房间的月光，她疾步绕过屏风来到粟云床前。
发现粟云只是在做梦并无大碍，她松了口气。
云书谣轻摇粟云，“粟云你快醒醒。”
“快醒醒。”
粟云梦魇了，额头已被汗浸湿，发丝一缕缕黏在面上，神情悲怆。
在粟云的梦里，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鲜血淋漓，他想要制止，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家满门被斩首。
他痛不欲生，痛苦到失声，全身止不住战栗。
粟云陷入梦魇的模样吓到云书谣，她始终唤不醒粟云，于是一咬牙，伸手狠狠地掐了粟云的胳膊一爪。
粟云疼得闷哼出声，果然如云书谣所料，人被疼醒。
粟云眸中氤氲着水汽，模样委屈又凄楚地望向云书谣。
云书谣试图解释：“你做噩梦了，我叫不醒你，所以……”
粟云虽然醒了，但整个人的情绪依旧沉浸在梦中，他咬着唇齿无声落泪。
眼看粟云的泪水越落越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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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书谣虽然知道人在悲伤的时候情绪能够发泄出来最好，但是对着美人，她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云书谣安慰云书谣的，粟云哭粟云的，两人各忙各的。
云书谣安慰得词穷了，粟云也哭累了，两人再无半点睡意。
云书谣看了眼窗外的天光，突然问粟云，“想看日出吗，我带你去看。”
粟云沉默片刻，低声回道：“想。”以前他经常赏月，却是很少看日出。
云书谣帮粟云披好外套，将人打横抱起。
低眸。
抬头。
两人面面相觑。
云书谣后知后觉：“失礼了。”
粟云眼一闭，罢了。
大半夜的出门，肯定不能走正门，云书谣抱着粟云从窗户跳出房间。
见云书谣抱着自己还如此的灵活，且轻车熟路，粟云震惊地夸赞道：“阿谣姑娘的武功真好。”
云书谣傲娇：“那是，我师父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粟云：“你经常半夜爬墙出门吗？”
虽然这是事实，但粟云这么大咧咧问出来，云书谣不得不挽尊：“偶尔，只是偶尔。”
她以前经常半夜翻墙出去跟着师傅练武，从去年开始，师傅说没什么可再教她的，她便再未见过师傅。
云书谣叹气，她挺想念师傅的。
云书谣带着粟云飞檐走壁，来到一处房顶。她找了处相对平坦的位置坐下，对粟云道：“日出很美的。”
鼻间漾开层层叠叠的花香，鸟鸣一阵阵传至耳畔，鸟语花香。
粟云惊讶地低眸环顾，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的院落，院子里长满了花。
云书谣解释：“这处城郊的院落以前住着一个孤寡老奶奶，老奶奶生前很喜欢种花，她过世后，这处院落便荒废了。”
粟云看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花，轻声问道：“老奶奶过世后，是阿谣姑娘一直在打理院中的这些花吗？”或许，老奶奶在世时，也是她帮着老奶奶一起在打理。
云书谣笑道：“哈哈，算是吧，这些花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青州风调雨顺，它们都是天生天长的，我只是偶尔照料除除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