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珺意不会主动介入顾衡澂姐妹俩的事,也不会主动去了解,对她而言,这个状态持续得越久,对于顾珺意就越有利。
反正对她只有利而无害,既能削弱对手,又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她巴不得这两位永远都沉溺在谎言之中虚度人生。
或许要是她们中毒的程度不够深,顾珺意还要在后面推一把。
这对姐妹结了婚,没有孩子,配偶在国外,只有逢年过节会来晴山参加宴会。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库。
顾家在这里有固定停车位,司机刚把车子停稳,便有另一辆贴着夸张星座贴膜的迈巴赫倒入相邻车位。
隋不扰看着迈巴赫上张扬的贴画,一周前还是个普通工薪阶层的她默默吐槽着暴殄天物。
顾珺意与隋不扰站在车边,眼见隔壁后座摇下车窗,露出里头一张惊喜的面孔。
顾珺意一下抓紧了隋不扰的手腕。
车子里坐在靠窗的女人嘴巴被涂成了夸张的黑色,耳朵上戴着两个扭曲成呐喊形状的耳环,她扬了扬眉:“呀,珺珺。不扰也在啊,这么巧?”
隋不扰看到黑嘴唇的第一反应是以为她还会打眉钉、唇钉和舌钉,但这女人连耳洞都只规规矩矩各打了一个。
顾珺意低声提醒:“这是四姑,顾衡牍。”
隋不扰端端正正地点头:“四姑好。”
顾珺意探头往车窗里看:“三姑呢?没和四姑一起来么?”
顾衡牍开车门下车,那件光看上半部分无比正常的奶白色衬衫,衣摆上却叮铃哐啷缀着一圈奇形怪状的金属挂件。她手里拎着一个手包,那手包外表倒看着出奇的正常:“她早到,先上去了。珺珺最近生意怎么样呀?”
顾珺意笑说:“托四姑的福,还算顺遂。四姑呢?我记得三姑四姑很快又要开新展了吧。”
顾衡牍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嗯,今天来,就是把那幅颜料画买回去。”
……果然是冲着那幅画来的。顾珺意眉头跳了跳,她隐晦地偏头瞪了一眼隋不扰。
隋不扰毫不心虚,还盯着顾衡牍耳朵上的耳环看了许久。
顾衡牍注意到隋不扰的目光,低笑一声,抬起纹满纹身的右手,将耳环摘下一只,献宝似地递到隋不扰面前:“侄女,是不是喜欢这个耳环?这是用赭母河[注]河底的圣泥烧制的,要摸摸看吗?”
……什么圣泥,就那红色的泥巴,去丹霞地貌那儿一抓一大把。
隋不扰刚张开嘴要回答,顾珺意就抢先在她面前疾声说:“不必了,四姑,拍卖要开始了,我们先上楼吧。”
“好吧。”顾衡牍委屈巴巴地收回了耳环,重新戴回耳朵上,与隋不扰二人并肩往电梯走去。
顾珺意总把隋不扰拉得很紧,还走在她们二人中间,身高差不多,顾衡牍只能歪过身子,越过顾珺意找隋不扰说话:“侄女大学是什么专业呀?”
顾珺意抢下隋不扰的话头:“学编程的。”
”哦唷,是程序媛?这么厉害!”顾衡牍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眼睛还是落在隋不扰身上,“我读书的时候理科最差了。”
顾珺意:“诶哟,四姑您这是什么话?家里谁不知道您当初数学稳坐第一宝座?”
顾衡牍笑眯眯的:“我的数学算什么好?珺珺的成绩才叫厉害呢,当初整个市的学生,谁没听过咱们珺珺的大名。”
顾珺意:“哪有,四姑您就别打趣我了,我不过是运气好,竞赛考了会的题型而已。”
隋不扰在旁边听着,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她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除了那句圣泥,顾衡牍的言谈举止竟出奇得正常。用词得体,语调正常,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也有些对对手的试探。
按理说,若是痴迷到连顾珺意都放心到放任不管的程度,至少该有些狂热的迹象才对,比如路见一个陌生人就随口传教,成天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专有名词。
但为什么……
算了,那句圣泥就够咯噔的了。正常人应该都不能面不改色地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尽管她还是不解,身边的顾珺意和顾衡牍早就聊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这一次展览,四姑又要展出什么新鲜的前卫艺术?”顾珺意身体微微前倾,挡住顾衡牍看向隋不扰的目光。
顾衡牍直起身子,拨弄着袖子上挂着的金属挂件:“珺珺还是爱说笑呢。不过这一次不是前卫艺术,而是复古艺术哦。”
她眨了眨眼:“我们请到乌尔戈洲的萨满巫师合作呢。”
乌尔戈洲?隋不扰听着听着便皱起眉。
乌尔戈洲是一道贯穿大陆南北的狭窄大洲,是以中心那一道分割大陆的地缝辐射出的大洲,地缝最底部有原住民存在,也就是常说的「地底人」。
「地底人」自诞生以来,这个族群滋生了千奇百怪的巫术体系,科技发展却停滞在蒙昧时代,民众普遍迷信。
顾衡牍提到乌尔戈洲,隋不扰并不觉得意外,但引起她警惕心的却是乌尔戈洲在现代被新贴上的、臭名昭著的标签——
诈骗基地。
地底空气不是很流通,信号时断时续,加上地底人痴迷于燃烧各种祭祀香料,地底常年弥漫着祭祀用的迷雾和一股浓郁的香气,简直是诈骗公司的宝地。
多上上网就能看到许多去乌尔戈洲旅游一趟回来要缓好几天,缓完却又想去的现象,叫人很难不怀疑那边的空气中是否有些奇怪的东西。
……是她想得太多了、太敏感了么?
“巫师?”顾珺意轻笑一声,垂下的眼睫都挡不住讥诮,“三姑四姑总是如此别出心裁,怪不得您二位能把艺术事业发扬光大,经营得如此……呵,别开生面呢。”
顾衡牍大大方方地受下了这句阴阳怪气的赞扬,眼神止不住地往隋不扰身上瞟:“那当然,艺术就应该是人类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顾珺意不着痕迹地将人往身后藏了藏:“人类?可不是每一个人类都有您二位这样精妙的艺术造诣,上回那空气展览可是让不少收藏家大开眼界,直说自己怎么没想到空气也可以收藏。”
当然大开眼界了,那次展览仅是空气就卖出天价,在星博上都快被骂烂了,展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准备都能被那些平日里毒舌的评论家称赞为无本万利的最佳理财产品,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颠覆性的艺术革新……
就算是不常上网的隋不扰也知道,那次展览过后,顾衡澂与顾衡牍完全以顾珺意的对立面亮相了,还是不知悔改的天龙富二代。
“珺珺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甜了。”顾衡牍的笑声闷在喉咙里,声音压低,带着气音,“可是这次真的不一样,这一次的巫师大人,可以让画作里的灵魂唱歌哦。”
她指指自己:“我和姐姐都看过了。”
电梯到了负一层,三人走进电梯。顾珺意推着隋不扰让她走在最前面,又拉住顾衡牍让她走在自己后面,形成一个明显的保护姿态。
电梯上行,密闭空间里,顾衡牍抬着下巴站在离电梯门最近的地方,喉咙里溢出低低的旋律声,调子忽高忽低,时而柔软,时而尖锐。女人双手背在身后,时不时垫一垫脚,让她整个人的姿态愈发神经质。
听得隋不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电梯墙壁的倒影里,隋不扰与顾珺意的目光对上,后者递来一个安抚的微笑,那笑容多少驱散了一些隋不扰身上的寒意。
「叮——」
到达五层,电梯门开启,装修古朴的大厅映入眼帘。
顾衡牍率先迈出电梯,隋不扰看到她正走向另一个与她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
那女人也是一样的打扮,看似正常的短袖下挂着一圈金属挂件,嘴巴被涂得极黑,但她比顾衡牍还要过分一些,除了手背上纹了纹身,手指甲上还涂了黑色的护甲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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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隋不扰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地下朋克乐队的聚会。
顾衡澂与自家妹妹打了招呼,抬眼便看到跟在后面的隋不扰与顾珺意,她咧嘴一笑,热络地招呼:“珺珺,不扰,到三姑这里来。”
顾衡澂的牙齿本来就很白,在黑嘴唇的映衬下,简直白得反光。
隋不扰倾身,凑近顾珺意耳边低声说:“她们都这样了,你还担心我会被带跑偏?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弱智形象?”
顾珺意无奈地撇嘴,斜她一眼,用气音说:“少贫嘴,少跟她们接触,听到没?”
“好好好……”隋不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走到近前,顾珺意脸上已然挂起得体的微笑:“三姑,四姑。”
隋不扰乖巧地跟着问好,低头时,她注意到顾衡澂指甲上的黑色甲油剥落了一部分,露出底下苍白的甲床。
不知道是不是顾衡牍对顾衡澂说了什么,三姑看着隋不扰的眼神也格外热切:“不扰侄女儿,你今天要是看中了什么,和三姑说,三姑送你。”
“算我一个吧。”一旁的顾衡牍贴上来搭腔道,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张本就与顾衡澂相似的脸更是像双胞胎一样,“你刚回家,我们还没尽到做姑姑的心意呢。”
“那就不必了。”顾珺意冷笑,“我的妹妹,自然由我来宠。今天拍卖我包了,姑姑们不如另寻它物聊表心意?”
顾衡澂静了几息,神情有那么一瞬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带着笑的面无表情,片刻后,她才慢条斯理地说:“说得……也是呢。”
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绵长,像用指甲轻轻刮过人的肌肤那样听得人耳朵瘙痒:“我们这些老家伙,今天就不抢珺珺的风头了。”
隋不扰被这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黏着,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只觉自己像被什么毒蛇缠上了。
顾珺意似有所感地挡住了顾衡澂看来的目光:“三姑,拍卖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好。”顾衡澂缓缓收回目光,颔首。
四人穿过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往包房走去。
顾珺意与顾衡澂姐妹各自有各自的包房,正好面对面。
隋不扰落座后,就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灼热视线,那对姐妹像两尊对称的雕像般端坐着,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见她看过去,还眨了眨眼睛,咧嘴露出一个笑。
隋不扰捂着嘴挡住口型,对顾珺意说:“她们为什么一直看我?”
顾珺意慵懒地陷在单人沙发里,双腿交叠,大大方方地摊着手,看也不看对面的方向:“谁让你刚才盯着顾衡牍的圣泥人偶耳环看?”
她刻意咬重了「圣泥」两个字,端起小桌上的高脚杯,晃了晃其中晶莹剔透的香槟酒:“把你当成潜在的发展对象了呗。”
“哦。”隋不扰坐直了,过不了多久,又倾身越过沙发扶手,“姐,我再问一下,她们当时加入那个组织的契机是什么?”
“你怎么对这事情这么感兴趣?”顾珺意终于扭头看她,眉梢微挑,哭笑不得,“我不清楚,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明天我带你回老宅问姥姥。”
隋不扰点点头:“所以,你是百分百确认,她们两个人是某个邪/教信众对吧?有照片证据的那种。”
顾珺意心里咯噔一下,高脚杯沿映出她骤然冷峻的脸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果然。
隋不扰一听就知道顾珺意其实没见过类似于信众合照之类的证据,那这两位是不是真的误入歧途信了邪/教也有待商榷,能做到连顾珺意都骗过去的程度……不得不说心思极为缜密。
她舔了舔嘴唇,道:“我只是直觉,没有证据,但你多一个心眼也是好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放下手,将身体缩了回去。
顾珺意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看着刚上台的拍卖师许久,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