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面对面坐着的二人都没说话,韦姜不自在地端着茶杯看着里面正打转的浮沫,反观对面的人,嵇邢正拿了卷书独自翻看,也没要开口的意思。
这让她一时捏不准他的心思,那日事后,她便很少去他的屋中,就算去了二人也是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
正好赶上了今日中秋,在药堂门口等到主仆二人的韦姜便同他们一道上了马车。上车后她便产生了些悔意,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喝了口手中的茶后便将它放回了原位。
为防止这车中的气氛再这么凉下去,她只好开口问:“我们今晚是去哪儿?”
“先去青花楼,那儿的罗头江今夜会很热闹。”嵇邢依旧手中拿着卷书,一动也不动地说。
她自然知晓他说的地方是哪,那罗头江最不缺的就是富人与贵客,而有这前两者在自然是少不了应酬的,有了应酬自然少不了秦楼楚馆。
韦姜不由咬了咬唇,只恨自己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她现下穿着女装,如何去得了那种地方?
他们到时,兼管这江上生意的青花楼鸨母便脸上堆着笑,迈着小步子来迎接他们,“公子您今儿需要点谁?”
韦姜本站在嵇邢的身后,发觉一直和主子形影不离的辟邪也不知去向。她方听到鸨母说的话,便忍不住朝她看去,那张搽满白.粉的面孔以及点了一点红的珠状小唇,让人看一眼都觉得风韵犹存。
嵇邢朝鸨母笑了笑,问:“飞仙可有空?”另一边手还伸到韦姜的袖里,将她的手紧紧抓住,不让她再乱看。
鸨母闻言,脸上笑容不变,忙说有有有,说完眨着那双如狐媚子般的双眼,手中的香帕捂着唇,又道:“公子每回来都选飞仙,居然也没腻味,真是喜欢得紧呐!”
说完,看向他身后的韦姜,鸨母早就注意到她了,只不过什么都未说,毕竟富贵人家玩得开,来这寻伎子再带一两个女子来也是常事。只要不太过分,她都睁只眼闭只眼儿,更何况京师里比这儿还要开放呢,什么女子戏男人都有。
眼下这话儿一出口,明眼人都听得出这鸨母是在给自家飞仙拔高身价,可别哪根葱都来相提并论的意思。
只能说她还非常懂男人心,知道极少男人会因为这些话去在意,但女人可就说不准了。
“每回挑不一样的才叫腻味。”嵇邢眉头一皱地说道,似乎对于鸨母说的话很不认同。
鸨母自然也是个明白人,边将那香帕一甩边朝他呵声说:“瞧我,这张嘴时常犯一些糊涂,真是该打!公子莫要介意,我这就给您安排去。”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招呼楼里的姑娘们抓紧儿准备,经她这一出,韦姜也看出她是个八面玲珑、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了。不过她还发觉,那鸨母显然对于一个女子出现在此地分外不在意,那也就是指这种行为在她们这些老鸨眼里早已司空见惯了。
想到这,她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反握住嵇邢的手,同时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嵇邢被她这抓劲一怔,转而向她看去,便见她那双泛着些水光的眸子正瞪着他。
他心下不解,因着自头一回见她时便看出她是位脾气极好的女子,虽不知来历但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而且这段时日里也未见她冲过谁发火,今儿一见,可真是长眼了。
他寻思了会到底何处出了错,忽然想到那鸨母方才的举措,也怪他没考虑得全面害她会错了意。
嵇邢当即找来楼里的管事开了间空房,又花了一两银子向他讨了件没穿过的新布裳,这才方轻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害得你自降了身份。”
被领上二楼的空房后,嵇邢将那身衣裳塞给她,让她去屏风后头换上。
韦姜看着手中的衣裳,这才明白他方才去做了什么,只低声说了声谢谢就就往那翠鸟屏风去。
屏风外有一方铺上竹簟的矮几,几上摆着一盘桂花糕以及一些瓜果。嵇邢想了想,反而去到那窗前,将糊上层纸的格窗推开了少许,那青花楼外的场景直接尽收眼底。
略过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找到站在一处角落里的辟邪,朝他点了点头,对方立即会意,过会儿便走到人群里。
嵇邢眼见他消失在人海里,便合上了格窗去到矮几前坐下,期间未给那展屏风一个眼神。他拈了块桂花糕来尝,甜腻的味道冲上味蕾。难吃,这是嵇邢的第一个想法,只好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喝下,将那甜腻味冲散了去。
至于那离他不远的那展屏风印着一影影绰绰的身影,若有心人来看,无论是线条还是弧度,再对上那屏风上的黄喙翠鸟,都像是一副画卷。
不过,这儿毕竟是青花楼,不是什么旅店。
屏风里的韦姜将自己那如长瀑般的青丝全数挽起,用原本就在头上的一支细簪子簪了个男子发髻。
待一切完成时,她便从里面慢慢地走出来,恰好见嵇邢正拈着块桂花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她想了许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嵇邢闻言时方回过神来,他先将手里的桂花糕放回原位后才说了声“无事”。
说完,他又从那整盘的瓜果里挑拣了个梨子出来给她,又道:“拿着,我们该走了。”
趁着说话的功夫,他又打量了下眼前人的装扮,他已经尽量找了位和她体型相像的管事买了,未曾想那身布裳穿到她身上还是大了一圈。真是没想到她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嵇邢心想。
接过他给的梨,韦姜也没下口,只将那梨装进了她随身的大褡裢里,其实她本想尝尝那桂花糕的,不过有个梨吃也是不错的,所以便没再多想。
二人下楼,一管事便来招呼他们,正是给了嵇邢一身新衣裳的那位,至于鸨母她当然要去应付其他客人不会专盯他们。
那管事方才见了嵇邢那十分阔绰的手笔,眼下正一身子热络劲,他那张眉尾带着一撇刀疤的脸一笑,说:“公子先跟我上画舫,那飞仙一会儿就来。”
他领着嵇邢往前走,而韦姜则保持了段距离跟在他们的身后,早在下楼前,嵇邢便同她说让她扮成他的随行小厮。
罗头江畔,画舫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四处,周边还有用来照明的花灯,常听那琵琶声游荡于各个舫舟之间。一阵江风吹过,画舫上四周的红纱纷纷飘起,如舞姬起舞时臂上系的红绫。
嵇邢租的画舫是个适合几人的小画舫,与其他的小画舫一比胜在于更加精致,周遭还能见到一些人在长画舫里欢饮的场景。
“没想到今儿公子来了,可真是让奴家好等。”一女子走进来,她绾着垂髻,鬓边戴着两朵海棠华胜,眉宇间尽显那妩.媚之意,方一见到嵇邢,便又忍不住嘟囔道:“原还以为公子早就厌弃奴家了呢。”
来人的怀中抱着把琵琶,正是飞仙。
“那飞仙姐姐可真是错怪某了,某一贯是那长情之人。”嵇邢微眯着双目,拿起一旁韦姜给他斟的一杯酒就是仰头一饮。
“枨——”
飞仙那戴着银甲的长指往那弦上轻轻一拨,随后含蓄一笑:“许久未在公子面前献技了,公子这回可愿再评评?”
“某自然是愿意的。”
她那副如春莺般婉转的嗓音让人一听就十分的悦耳,韦姜心想,也难怪嵇邢会是这位飞仙的常客。
眼下见飞仙要开始,她再给嵇邢斟上杯酒后便得了他的意思,十分乖觉地去了外面。
江风拂面,却感不到冷意,那滔滔的江水拍打着画舫的船身,韦姜看着那天边的圆月,它不再似那金钩与弯刃,是无一空缺的圆。
她不由又看向其他的画舫,虽距离远看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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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但也能看出他们那的热闹,与之一比,这儿是分外冷清。
韦姜看着那被月色所笼罩的水面,她可真是不明白嵇邢为何要带她来此地。
手不由自主地摸到那大褡裢中,摸到那先前在青花楼里嵇邢给她的梨,借着月光,她看了一眼后便不由分说地咬了口那梨,清甜的梨汁润着喉头。
身后是那枨枨的琵琶声,那飞仙用她那如莺的歌喉唱着那广为流传的《故国去》,明明今儿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儿,他却要听这么伤感的曲子。
可仔细一想,她好像与阖家团圆也掺和不上边,想到她的父兄,想到他们对她的好,也不知他们是否能捱过今年的冬日......
手中的梨逐渐被她吃完,韦姜将那梨核一把丢进了那江中,只听“噗通”一声,它便沉了下去。
同时,那一曲也方完。
画舫上顿时静了下来,韦姜便见那自从到了青花楼即无影无踪的辟邪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顿时一惊,仔细看才发觉这不是他的,而是他身后背着的那人。
她正要发声,便见辟邪也一个踉跄地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将他扶住,那背后的人也随之摊到在了地上,浑身的血接连不断地落在地上。
“看来这情况不怎么好啊。”不知何时,那飞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怀中依旧抱着那把琵琶,只不过面上没了先前那般巧笑倩兮的神情,更多的是凝重,她朝摊在地上的辟邪道:“几日里不见你居然这般狼狈,那萧明申果真是下了不少苦功夫要取他的命。”
辟邪并不想理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干脆闭上了眼不理她,也正好眼不见为净。
自讨没趣了的飞仙也哼了声,说:“你有这功夫躺在外面,还不如赶紧进去。”不过她也只对他这样。
在面对韦姜时,态度转而又是一百八十个大转变,她朝韦姜毕恭毕敬地说:“姑娘,公子在里面等您,奴家我就先告退了。”
话音刚来,她便向韦姜一福身,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也没丝毫的留恋,同先前一比,更是判若两人。
韦姜险些没反应过来她居然叫她为姑娘,她仔细想想好像也并不奇怪,青花楼的伎女都练就了一双老辣的目光。
那摊倒在地上的辟邪显然是恢复了些气力,他紧咬着牙关,费力地从地上强撑起来,同时也将那旁边的“血人”带起往里走,韦姜见了本想帮他一把,却被他拒绝了去。
她也只好作罢,便拿出了帕子替他们将掉落在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今儿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那厢辟邪给他喂了颗药丸,随后动作十分利索地将身上的衣物扯下几条往上倒了些酒后便往对方的伤口上一包,同时也给自己的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下,一切安置好后,便随意地寻了处墙根闭着眼假寐起来。
再反观韦姜这儿,她依旧坐在嵇邢的对面,这种场景早已有过无数次了,她也早没了曾经那般的拘谨,自被他拆穿了身份后,整个心里头都变得坦坦荡荡。
看着给她斟了杯酒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的嵇邢,她将今日里所有的疑问全数拋了出来,问:“我想知道你今日到底要做什么?”
方才飞仙嘴中道出的人的姓与国姓是同一个,而这里最大的势力便是信王,按照她的猜想来看,他必定是和那信王府有些什么。
“我先前就已经同你说过了罢,今儿这罗头江会很热闹。”嵇邢将那酒杯推至她的面前示意她喝。
那酒方入口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咽下时无比烧喉。她不由有些哀怨地看向嵇邢,这人不仅给她清酒喝还在回答上老让人无法捉摸也看不透。
最后,韦姜只听他说:“准备一下,我们要走了。”其后又默不作声地倒了杯酒给在角落里的辟邪,让他也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