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南锣鼓巷,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嚣与繁华,回归了它最本真的、古朴而宁静的样子。
青石板路,被清冷的月光,洗刷得,一片,温润的,银白。两侧的老槐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投下,斑驳的,树影。
苏清晏和林骁,一前一后地,走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胡同里。
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两人脚下,那轻微的,脚步声,和,怀中那两座奖杯,偶尔,因为碰撞而发出的,清脆的,“叮当”声。
气氛,静谧,而又,美好。
林骁,是第一次,在深夜,来到,这样的地方。
他从小,就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
习惯了,车水马龙的喧嚣,和,永不熄灭的霓虹。
他从未想过,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国际大都市里,还藏着,这样一处,仿佛被时间,遗忘了的,角落。
这里的空气,都仿佛,比别处,要慢上,半拍。
带着一股,淡淡的,槐花香,和,属于老北京的,独特的,烟火气。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那个,沐浴在月光下的,苏清晏。
他发现,当苏清晏,走在这条路上时。
他身上那股,一直存在的,清冷的,疏离感,似乎,都淡了许多。
他的眉眼,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柔和。
整个人,都仿佛,与这片,宁静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想,这,或许,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那座,熟悉的小四合院前。
苏清晏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朱漆的木门。
“吱呀——”一声。
仿佛,推开了一段,尘封的,岁月。
院子里,那架紫藤花,在月光下,静静地,舒展着枝叶。
角落里,那片,苏清晏亲手开辟的小菜地里,几颗圆滚滚的番茄,正泛着,诱人的,红色。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宁,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林骁抱着奖杯,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当他看到,院子里,那副,温馨而朴实的景象时。
他那颗,一向躁动不安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忽然,有些明白。
为什么,苏清晏,会说,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因为,这里,有,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回忆。
……
苏清晏没有开灯。
他只是,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明亮的月光,将两人怀中的那两座,视帝奖杯,郑重地,摆在了,客厅里,那张,小小的,八仙桌上。
两座,金光闪闪的奖杯,并排而立。
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仿佛,在向,这座屋子的,女主人,无声地,炫耀着,她儿子的,荣耀。
苏清晏看着那两座奖杯,又看了看,墙上,那张,母亲的黑白遗照。
照片里,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依旧,是那副,浅笑嫣然的样子。
仿佛,在为他,感到,骄傲。
他的眼眶,再次,有些,发热。
“喂,”
林骁走到他身边,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别又哭鼻子啊。你妈看到你这么出息,该高兴才对。”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副拽拽的调子。
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慰。
苏清晏吸了吸鼻子,将那股,即将涌出的,酸涩,压了下去。
他转过头,看着林骁,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容。
“饿不饿?”他问。
“我给你,下碗面?”
林骁愣了一下。
随即,肚子,便极其不争气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他才想起来,自己,为了走红毯,保持身材,一整天,都只喝了几口水。
刚才,在颁奖典礼上,又因为太紧张,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被苏清晏这么一提醒,那股,排山倒海般的,饥饿感,瞬间,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
厨房里,苏清晏熟练地,生火,烧水,下面。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他那清冷气质,截然不同的,居家的,温柔。
林骁,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在他身后,四处打量。
他看着那个,在灶台前,忙碌的,清瘦的背影。
看着他那,被昏黄的灯光,勾勒出的,柔和的,侧脸轮廓。
看着他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原本,是用来弹琴,写字,演戏的手,此刻,却在,为自己,洗手作羹汤。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满足感,和,归属感,瞬间,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膛。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来,做客的。
而是,回到了,一个,他本该,回来的,地方。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便出锅了。
面上,卧着一个,煎得,金黄焦香的,荷包蛋。
还撒着几粒,翠绿的,葱花。
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两人,就那样,坐在那张,小小的,八仙桌前。
对着,那两座,金光闪闪的,视帝奖杯。
“吸溜吸溜”地,吃起了,面。
林骁,是第一次,吃,苏清晏亲手做的饭。
他原以为,像苏清晏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应该,也就,勉强能入口。
却没想到。
那面条,劲道爽滑。
那汤头,酸甜开胃。
好吃得,让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吞下去。
他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一整碗面,吃了个,底朝天。
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正小口小口地,慢条斯理地,吃着面的苏清晏,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苏清晏,”
他说,“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苏清晏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反问。
“你,又有什么,是我知道的?”
林骁愣住了。
随即,笑了。
是啊。
他们,看似,是最了解彼此的,对手。
实则,对彼此,私下的生活,一无所知。
他们,就像,两颗,在各自轨道上,运行的,孤独的,星球。
因为,一次,意外的,碰撞,而,产生了,交集。
然后,便再也,无法,分开了。
……
吃完面,苏清晏去洗碗。
林骁,则很自觉地,拿起了抹布,去擦桌子。
两人,配合默契。
像一对,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收拾完之后,两人,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搬了两把,竹椅,坐到了,院子里,那架,紫藤花下。
秋夜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
吹动着,头顶的,枝叶,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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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吹动着,两个年轻人,那,同样,炙热的,心。
“喂,”
林骁看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忽然,开口。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苏清晏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也可能会,去演,话剧。”
“话剧?”
林骁有些意外,“那玩意儿,不赚钱,还累得要死。你去干嘛?”
“因为,喜欢。”
苏清晏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纯粹。
“我想,回到,舞台上。回到,离观众,最近的,地方。去感受,最真实的,表演。”
林骁看着他那,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侧脸。
看着他那双,在谈论“表演”时,会,发光的,眼睛。
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冲动。
他想,将这个人,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想,每天,都看到,他这副,为了热爱,而,闪闪发光的样子。
“那……”
林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
“那我呢?”
“你?”
苏清晏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是啊。”
林骁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灼热。
他看着苏清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的人生规划里,有我吗?”
苏清晏,愣住了。
他看着林骁那双,仿佛,盛满了,整片星空的,眼眸。
那颗,一向平静如古井的心,第一次,乱了,节奏。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林骁,看着他那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以前那种,张扬的,嚣张的笑。
而是一种,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的,温柔的笑。
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苏清晏那,柔软的,头发。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算了,”
他说,“不逼你了。”
“反正,”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用一种,极其欠揍的,理所当然的语气,宣布道。
“不管,你的规划里,有没有我。”
“我,都跟定你了。”
“你想去演话剧,我就,陪你去。”
“你想去周游世界,我就,给你,当司机。”
“你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小院子里,种番茄,养黄瓜……”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当个,农夫。”
说完,他便在,苏清晏那,震惊的,目光中,潇洒地,挥了挥手。
转身,大步,走出了,院子。
只留下,一句话,在,清冷的,月色中,缓缓地,飘散。
“苏清晏,”
“来日方长。”
……
苏清晏,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
许久,许久。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那,还残留着,对方掌心温度的,头发。
又摸了摸,自己那颗,正在,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的,心。
他那张,清冷如玉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的,无奈的,笑意。
他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
轻声地,对自己,也,对那个,早已走远的,人,说了一句。
“嗯。”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