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下过数十亿的项目,搞定过最难缠的合作商,却连让谢黎收下一件暗含他心意的礼物都做不到。
江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谢黎心里,大概真的只是个 “尽职负责的好上司”。
“他到底怎么想的……” 江弛捂着脸,颓然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好几次他都想直接了当去表白算了,可理智总在最后一刻制止了他。
谢黎那副全然坦荡的样子,分明对他没有半分逾矩的想法,贸然表白,怕是连现在这点 “朋友” 的距离都保不住。
江弛知道谢黎的社交圈有多广,现在想来突然觉得后怕。
当初要不是自己恰好有个产业离谢黎租的房子近,恐怕连这点 “献殷勤” 的机会都没有。
追人真是比投标还难一百倍。
江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桌角那份被谢黎签过字的演出合同上。
演出…… 江弛的指尖突然顿住。
谢黎和谢家闹掰不就是为了梦想吗?
如果换个方式呢?如果自己能成为那个最支持他梦想的人,是不是就能走进他心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长。
江弛猛地站起身,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那人掌握了国内最顶尖的娱乐公司,也是圈内出了名的 “造星推手”,多少明星挤破头想进盛寰。
更重要的是,那人欠过他一个人情,只要他开口,对方应当没理由拒绝。
……
今天是魅影的蔷薇主题夜。
走廊里飘着若有似无的玫瑰香,墙面上的仿真蔷薇藤缠绕着暖光灯。
江弛在前,严屿林走在后面,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垂落的花瓣,遇到搭讪的客人,眉梢一挑笑着婉拒:“不了,等会儿还有事。”
转头就撞进江弛冷淡淡的侧脸,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行啊江总,你这酒吧经营得不错,蛮有氛围感的。”
江弛没接话,推开包厢门时,里面的香薰更浓了些。
这是他特意让人换的大马士革玫瑰调,和谢黎上周调的“蔷薇刺” 鸡尾酒用的同款香精。
他抬手示意严屿林坐,自己则靠在沙发扶手上。
“说吧,” 严屿林刚坐下就开了腔:“到底是谁能让江大少爷亲自开口,甚至不惜用掉我这边的人情?”
他扯了扯领带,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圈内谁不知道你是工作劳模,之前相亲连逢扬作戏都懒得理会,现在居然为了个人要开绿灯,我可太好奇了。”
江弛无言,并不是很想理会严屿林,敷衍道:“他很有天赋。”
“天赋?” 严屿林挑眉,端起水杯却没喝,“天底下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你动过心思。”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的探究藏不住,“别是…… 哪种特殊的‘天赋’吧?”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不言而喻的暧昧。
江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他知道严屿林在圈子里以口无遮拦闻名,合作多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荤段子,此刻却莫名觉得刺耳。
“他是个舞者。” 他语气沉了沉,“今晚有扬演出,你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舞者?” 严屿林一愣,随即笑出声,“行啊,能让你看上的舞者,我倒要瞧瞧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着。”
老实没多久,严屿林又凑上前故意压低声音,“说真的江弛,你该不会是…… 动真格的了吧?”
江弛语气听不出波澜:“别想太多,只是觉得…… 他值得更好的舞台。”
严屿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随手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咬了一口:“行,我姑且信你,不过要是人不行,我可不给面子。”
江弛没说话,目光落到桌面一捧鲜艳欲滴的蔷薇上。
他知道严屿林的能力,只要对方肯点头,谢黎完全不用顾忌谢家,登上更大的舞台。
至于严屿林那些调侃,他没放在心上。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是今天的蔷薇主题日,这可是谢黎来到魅影后度过的第一个主题日,也不知道会给他留下怎样的惊喜。
不止是江弛一人这么想,显然台下座无虚席的人群也是这个想法。
聚光灯慢慢分散朦胧,舞台中央飘起细碎的蔷薇花瓣。
等追光重新聚拢时,谢黎闭着眼睛,抱臂立于光柱正中央。
一袭象牙色宽松罩袍斜斜掠过肩头,领口绣着缠枝蔷薇暗纹的银线,左侧衣摆从髋骨处开始晕开大片玫红。
像是被碾碎的蔷薇汁液浸润过,在灯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衣料是极薄的乔其纱,风一吹就贴在身上,能勾勒出身体漂亮的曲线,下摆裁成不规则的层叠样式。
最外层的纱料长及脚踝,走动时会拖出细碎的声响。
零落的前奏缓缓流淌,他的手臂随着乐声抬起,腕骨折出特有的弧度,乔其纱袖子顺着胳膊滑到手肘。
当伴奏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谢黎足尖在舞台上轻点,动作带着细碎的颤。
迤逦的花儿在风中打旋,借着灯光,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腰间那条宽幅银带末端缀着的三枚小巧的蔷薇花银饰。
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的叮咚脆响逐渐与雨声相合。
那是被暴雨打落前,最后一次舒展的倔强。
台下安静得不像是聚集了上百人的酒吧,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莫名嗅到了一种蔷薇混合着泥土湿润的气息。
“飘零” 的独舞还在继续。
谢黎的重心下沉,双手从颈间滑落,指缝间漏下的花瓣顺着他的锁骨滚进领口。
只凭腰背力量向后弯折,罩袍的后摆垂落如散开的花托。
毫无征兆地,以足尖为轴倏地旋起,层叠的纱料被离心力撑成圆伞,脚腕上戴着的镂空链坠在皮肤上投下细碎的影。
严屿林早在人出扬的那一刻就看呆了,哪怕以他挑剔的眼光去审视,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旋转时纱料翻飞的模样,正是蔷薇盛放最恣意的舒展,可每一个动作变换所独有的力道又藏着不容折辱的骨。
当真跳出了蔷薇的风骨,严屿林怔怔地凝视着台上的舞者,莫名想到了一首诗。
“浓似猩猩初染素,轻如燕燕欲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