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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囚于南阁(一)

作者:林嘉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雷鸣未止,暴雨如注,宫墙青灰檐角有雨珠成串落下。


    「帝怒极,改赐书氏女。」


    悬空字迹缓缓消散,指尖触及的冰凉雨珠宣告着一切都并非虚幻,也不是她的梦境。


    方才面前发生的这些都是真实的,有一串文字忽而浮现在她面前,不可触及,却能目视。将岑澈今日的所言所行补充说明般悉数传达给她。


    书越筝在瓢泼雨幕中支撑着岑澈倏尔倾颓的身躯,只见岑澈身上的血渍晕红了衣衫,有几分血腥气涌入鼻腔,书越筝思及自己此程的目的,抬眸将目光挪至岑澈身后望不到尽头的宫道,心头疲惫更甚。稍一挣扎,她便决意捞起怀中人,先离开这里回南阁再说。


    “师父……”书越筝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轻拍怀中人的肩膀,却没得到回应。


    遑论那些浮光的字迹是真是假,那句“病重”依旧让她颇有几分耿耿于怀,思及这几天的诡异之事,书越筝心头一悸,指尖微颤地探了探怀中人的鼻息,感受到温热气息撒在指尖,书越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师父,你别害怕,我带你回去。”


    如前世般的叮咛呓语。


    如今她的这幅身体已然过了十六岁,待到年末便至十七。这次的她未曾经历前世书府书向丘与书毓桢施加给她的各种稀奇古怪折磨,也早早得了解毒之法,未曾伤及身体根本。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将岑澈带回去甚至算得上轻而易举。


    书越筝扯着岑澈的手臂,潮湿的衣衫混作一团,少年人的发丝也随她将他背起的动作滑在她的脖颈处,额头虚虚垫在她肩头,只是书越筝此时已然被雨淋得通透,再顾不得那许多,步子迈得飞快,将他带回马车。


    “我来驱车。”书越筝将一切安置好后,对着身侧的书府马夫开口道,“一会儿出了宫门,你立刻去药铺请严老到城南南阁一趟,我先带老师回南阁。”


    “二姑娘,您……”马夫有些踌躇,神色之间带了几分不安,似是怀疑书越筝是否能够驱车,但此刻事出从急,书越筝的提议的确是最省时的,况且如今靖德公主忽而出事,皇帝说不定会对这个外孙女更加重视,思及此处,他也只得应下。


    “话不多说,你先帮我照料师父。”书越筝接过马夫的斗笠系好,“我可能会快一些,你扶稳当了。”


    书越筝前世在蓟州待了很多年,到后来匈奴之事已经解决得差不多时,她除了每日操练也得出许多空闲时间。那时候,她便跟在崇雎与崇鹂身边,向二人讨教一些生活常识,诸如骑马与驾马驱车有何区别,她虽会骑马,但却未曾驾马驱车过。崇鹂闻言,俏声笑道:“这有何难,殿下不如随我来,最多五日,保准教会殿下。”


    回忆至此,书越筝扶正斗笠,握紧缰绳。马车骤然前驶,匆匆而行,车夫心惊胆寒地坐于轿中,一手死死抓着座处,一手微微扶着身侧面色惨白的岑澈。岂料他想象中的颠簸并未到来,书越筝竟当真会驱车,车夫缓缓松开扶着座处的手,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方才没有将那质疑的话脱口而出,心中默默对这书二姑娘生出几分敬佩。身为深闺女子,逢此急切之事,临危不乱又冷静淡然,还能将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当。


    书越筝自是不知道这书府外院的车夫在短短片刻之间对她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她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尽数掩埋,只专心驱车,一路疾驰,总算是出了宫门。


    “车夫,我师父的事就有劳您了。”书越筝将身后的油纸伞递给车夫,又从怀中取出满满当当一袋银两一同递了过去,“师父此刻已然晕厥,恐是高热,劳烦您快去快回。切记不要对严老提及岑姓,只说城南书氏女严老便明白了。”


    车夫连忙应承下来,迈着大步匆匆离去。书越筝一刻未停又连忙驱车赶赴南阁,心中对岑澈那古板又固执的祖父暗自咒骂几句,若不是那人定下什劳子断交之约,书越筝又何至于在这种大半夜医馆药铺都关门的时候,寻个严老诊病还得偷偷摸摸。


    远远到了南阁,便见门外灯火通明,三四盏灯火在雨幕中格外显眼。


    待到走近了,才发觉是管家带了小厮撑着伞在门外等候消息。见书越筝驱车来,众人匆匆忙忙迎了上来,书越筝将岑澈扶靠在肩侧。下轿时,众人也不约而同地缄默着未曾开口,管家为书越筝执伞。


    “管家,烧些热水来,师父先是受了杖刑又淋了暴雨,恐生高热,这样湿着身子睡下定然不妥。”书越筝的思绪完全乱作一团,此刻也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已经遣人去请了大夫,约摸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诸位先为师父换身干爽衣衫。”


    “姑娘,已经备好了。”管家向身侧小厮示意,那小厮便急急忙忙去备热水。


    “那就好。”书越筝安下心来,踏进房门之前,将岑澈交给管家。


    管家见状忙不迭开口道:“姑娘,我看你也衣衫尽湿,若姑娘不嫌弃,我便请人为姑娘备一身爽利衣物。”


    像是没想到管家竟会对她如此开口,书越筝有一瞬怔愣,立刻温声应道:“好,多谢管家。”


    不多时,便有一个面生的女子带她去往客房,浴桶已然为她备好。那女子给她带了件粉色襦裙,并不是她往日会穿的样式与颜色。书越筝接过衣衫正欲询问,便听女子开口道:“回姑娘的话,这件衣服我并未穿过,姑娘大可放心。”


    书越筝虽也有些好奇女子的身份,此刻湿衣沾身的黏腻感让她不想再攀谈,只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再去看岑澈的情况。


    思及此处,书越筝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致谢道:“那便多谢姑娘。”


    话毕便进了客房,沐浴更衣。


    一日之内有太多事情发生,书越筝只觉心头诧异从未间断过。而此刻,就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面前,若那字迹所言不虚,那就是岑澈违逆了孝惠帝的旨意。


    且不说孝惠帝为何会忽而给岑澈下这样一个赐婚的圣旨,光是岑澈,他为何拒绝了呢?


    书越筝回望与岑澈相处的这些日子,她虽时时撩拨,却也明白,岑澈不可能因为这样咋咋呼呼的言行而心动,甚至与皇帝公然作对。他这人向来大局为重,即便再退一万步说,她的撩拨确实让他心念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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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会因为这些而背弃岑氏。


    但除此之外,书越筝很快又回忆起岑澈鲜血淋漓地站在原地一步步迈向她的场景,他的眼神太过悲切,就像是历经过痛彻心扉的坎坷那样,除此之外,他唤她名字的那声也格外伤情。


    宛如失而复得一般。


    在那个瞬间,书越筝几乎确定了面前的人是前世的岑太傅,可如今泡在滚烫的热水中,全身血液缓缓沸腾循环时,她又觉得不能只凭一句话就断定这样的事情,她要慢慢求证。


    她匆匆洗去方才身上凉得彻骨的湿意后,连忙换上那身裙子去看岑澈。


    管家见来人是书越筝,犹豫一瞬,还是让她进了卧房。卧房中,暴雨之下形容狼狈的严老已经到了。他话不多说便开始为岑澈施针止血,待到肩背袒露时,书越筝这才得以看清岑澈身上的伤口。


    整个肩背鲜血淋漓,也不知是打了多少下才能变成这幅样子。他不是一向最会审时度势,又为何会做出此等自伤之事。


    书越筝看着严老上药,看着严老为他包扎,全程未曾挪开视线。


    这种近乎凌辱般的杖刑虽施在岑澈身上,书越筝却觉得自己的肩背也开始隐隐作痛,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心底破土而出,可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受。


    后半夜岑澈退烧,她主动请求留下来照顾他。


    夜雨渐歇,天色微亮,东方露出鱼肚白。


    岑澈率先睁开了双眼,不多时,岑澈望着透亮的房间,心口泛起几分不自然,他缓慢地抬起手,虚空抓握几下,才缓缓有了实感。


    好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骤然惊醒,岑澈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腰背处受了杖刑,他只能侧躺,而视线微微下移,便看到了一袭粉色襦裙的少女窝在床榻边。


    她依旧是那娇俏的少女模样,双眼紧闭,发丝简单束成马尾落在床上,几束日光透过窗棂撒在床边,映出暖洋洋的光晕,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而她此刻正在悄悄睡着,呼吸轻浅,与记忆中的书越筝别无二致。


    岑澈定睛看她,喉间有热浪滚过,震惊诧异过后,竟是前所未有的庆幸。


    她还活着,一切还能重新开始。


    岑澈向她探出手,试图触碰那抹温暖的亮色,只差毫厘时,忽而一阵叩门声打断了岑澈的动作。


    “公子,您醒了吗?”


    小厮这话的声音极大,蜷在床尾的书越筝被他吵得缓缓开始动作,岑澈连忙收回那即将触及她的手掌,装作未醒闭眼小憩。


    书越筝朦朦胧胧间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便要起身,正欲迈步时却抬手轻轻抚上岑澈前额,冰凉指尖忽而触及肌肤,一触即分,书越筝喃喃自语:“终于退烧了。”


    岑澈几乎鼻酸,他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望着那行至门前的清瘦背影,一言不发。


    “怎么了?”书越筝拉开门,压低声音道,“师父还没醒,你我低声些。”


    “回书二姑娘的话,是苏姑娘来了。”小厮依言压低声音开口道。


    “哪个苏姑娘?”


    “城北苏家的三姑娘,苏枝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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