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在猫斯拉的手里一直哭，咩咩咩的，气弱声细，洛见山总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哭撅过去，于是又从猫斯拉手里接了过来。
他一入手，崽就不哭了。
“……”
河边三人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洛见山安慰猫斯拉，“可能是被你的甲片硌着了。”
猫斯拉倒并没有太受到打击的样子，点了一下头说：“孩子始终更亲近母亲的。”
洛见山：“……”
他就白瞎安慰这一句。
洛见山让猫斯拉提上防护舱跟清理工具，几人先回了小院。路上乔治跟乔明打了电话，回去后洛见山也给乔医生打了个视讯。
边境区的医院并不忙碌，乔医生非常耐心地来了个线上看诊。洛见山配合着称了崽的重量，量了身体各处的维度，还试了一些基本的身体反应。
一番检查折腾过后，乔医生给出一个让人意外的定论：“她至少七个月快八个月大。”
洛见山惊讶道：“机器婴儿破壳不都是普遍三个月大吗？自然生产的雌体胎卵，而且是高等级共感雌体的胎卵，孩子破壳后才有七八个月大的。”
就这都是极端个例。
乔医生也很疑惑，她想起什么又问道：“她的卵壳上编号是多少？”
“还没看。”洛见山去防护舱里翻卵壳，在一片卵壳里头看到了编号，“004XC-58HU03。诶？怎么是00开头的？”
乔医生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那就怪不得了。她严格来说不是机器婴儿，而是保胎下来的孩子，只是用了机器婴儿的仿胎卵技术。”
洛见山更意外了，“所以她其实算是自然生产的？”
乔医生拉长声音“唔——”了几秒，才说：“也不好说。啊，我这有点不方便，咱们切换成通讯吧。”
洛见山看她表情不对，于是应下来，并调出虚拟耳机扣在自己耳边，同时对猫斯拉跟乔治说：“阿强，你去看看明姨来了没。乔治，你去厨房热点水，一会明姨来了给崽兑奶。”
乔治不疑有他，抱着妹妹去了厨房。
猫斯拉却看了洛见山两眼，洛见山面不改色地跟他对视，过了几秒，猫斯拉转身朝院门口走去，洛见山不动声色吐出口气。
虚拟耳机里，乔医生已经重新开口了，“我记得你们说过那位阿强的情况，所以还是不要刺激他记忆的好。”
洛见山“嗯”了一声，“这个孩子是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吗？”
乔医生：“那倒不是，她挺健康的。我想说的是仿胎卵的保胎技术，据我所知是只用在雌体身上的，而且是一种危急关头的抢救技术，放进去的胎儿必须大于五个月。
“莱斯特雌体孕育都是在魂宫，那是莱斯特人的第二心脏。胎儿五个月前如果出意外，雌体魂宫会直接吸收掉胎儿，五个月后的孩子几乎就不可能滑胎。除非雌体自己撑不住了。”
洛见山的心里咯噔一下，“您的意思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吗？”
乔医生叹了口气，“或许有奇迹，但就我所知道的病例来说，恐怕是的。”
“……”
洛见山回头看了眼院门前的猫斯拉，猫斯拉也在看着这边。洛见山没来由地心里颤了一下，好像他跟乔医生的通话全部都被猫斯拉看穿了。
洛见山收回视线，又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另外我还想问一下，既然是保胎的手术，不涉及捐赠人隐私，那可以通过编号查询到父母信息吗？”
乔医生：“这个我就真的不清楚了。等下次会网后你上Vast查查官网？”
洛见山：“好。谢谢了，乔医生。”
这边洛见山刚挂了电话，猫斯拉就从院门前走了回来，对洛见山说：“我看路尽头有辆车的影子，大概是来了。”
“嗯。”
洛见山点点头，没有跟他说保胎婴儿的事。他不确定那个雌体是不是“山山”，但既然孩子在猫斯拉这里，那就说明失忆前的他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
“怎么了？”猫斯拉突然发问。
“嗯？”
“你脸色不太好，乔医生说了什么吗？”
“哦，没有，孩子很健康。”洛见山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想说，下次你还是跟我一起去镇上，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你的情况合适的话，我想尝试对你进行共感梳理。”
这是洛见山刚刚才做的决定。
虽然他确实不喜欢侵入别人共感域，但猫斯拉的个人情况显然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现在还只是“山山”这一条线，但猫斯拉的家世家庭事业什么的势必更繁冗。
洛见山从前世起就对这种大家族的人犯怵，并不想把自己也搅合进去。所以与其等他自愈，洛见山宁愿“短痛”一下，帮他提前稳定共感域。
猫斯拉对这个提议没有意见，甚至有些高兴，“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好。”
洛见山却又说：“你听我说完。昨天医生说过，你需要多次的共感牵引治疗。但我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我跟你都是没有办法支付长时间多疗程的治疗费用的。原本我是打算等你自愈，但今天孩子破壳，我想了下，还是让你尽快恢复记忆的好。
“所以目前我能用的办法就是自己上。但是，虽然我知道怎么进行共感梳理，可我没有学过共感相关的医疗课程，唯一算得上学习的就是昨晚上注册了Vast，在上面看了一点科普视频。我不保证治疗效果，也不保证会不会对你的共感乃至意识产生影响。并且，你可能会感受一定的不适。”
猫斯拉平静地听完洛见山的陈述，而后笑了一下，还是那个答案。“山山。共感梳理是一件相当私密的事情，要长时间的治疗，更需要对方的信任。我很高兴你还能信任我。”
洛见山：“……”
重点是这个吗？
乔家的皮卡车到了，乔明从驾驶座上下来，打破了院子的沉默。
乔明一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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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笑了起来，“小家伙破壳啦！”
洛见山迎了两步，“嗯。刚刚破的，还好明姨你今天在这边，不然我真是抓瞎。”
“哪有那么严重。”乔明笑了笑，走到院子里的小桌跟前。
崽被晾在院子里的桌上好一会了，身上的胎液已经被皮毛吸收完毕，自然卷的毛发变得很蓬松，整只崽揣手蜷在桌上，像一朵橘色的蒲公英。
刚才没有人理她，她就很安静地待着，这会看着注意力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小家伙立马就娇气了起来。
“咩呜……”她哼哼唧唧地坐起来拿前爪踩奶，仰头望着洛见山“咩”个不停。
洛见山知道她在撒娇，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饿了吗？马上就给你兑奶粉吃。”
崽：“嗯。”
莱斯特幼崽的叫声本身就是“嗯”的音节，不过这一声倒像是听懂了洛见山的话。
乔明也这样觉得，“她像是在答应你似的。”
洛见山：“刚才我们跟镇上的医生视讯过，医生说她有七个月近八个月大，加上雌体的孩子都是先凝魂后育体，所以她应该是能听得懂大人的话的。”
崽不失时机地又“嗯”了一声。
乔明也笑了，“那倒是好事。这么大的幼崽照顾起来总比三个月大的省心，能走能跑能表达。等我们家闺女初蜕后，她们俩刚好能结个伴。”
崽歪着脑袋，像是没明白这些话。又把注意力放到洛见山身上，拿脑袋去顶洛见山的手掌。
“她很亲近你。”乔明的眼里满是慈爱，“可能是你这两天都带着她睡，她对你的共感熟悉了。”
乔治端了一碗开水从厨房出来，还没走到院子里就老远接上了话，“她指定把小洛当妈了。”
“……”洛见山无语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乔治回了他一口大白牙。猫斯拉上前去接过了乔治手里的开水。
乔治觉得自己的理论正确，继续说：“听说莱斯特雌体的幼崽还没凝聚身体都能感知外界。你带她两天，人家误会一下又有什么错？”
说着，乔治蹲下去跟小桌平齐，征求小家伙的意见，“我说的对吧，卷仔。”
洛见山：“……别瞎给她起名字。”
乔治：“那你们打算叫她什么名字？”
洛见山不知道，抬头看向猫斯拉。猫斯拉似乎也没这方面天赋，放下装水的碗说：“卷仔也可以。”
乔治得意，“看吧。小名嘛，可爱就好，而且还形象。”
洛见山：“……”行吧。
乔治兴致勃勃地跟卷仔打招呼，“你好啊，卷仔，从今天起咱们就是朋友了。”
卷仔歪着头看他，又抬头看看洛见山，一双葡萄似的圆眼睛扑闪扑闪的，看上去竟然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一样。
等洛见山在乔明的指导下兑好了一瓶奶，卷仔也思考出了结论。
她看着洛见山，张嘴喊了一声：“Mua咩。”
洛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