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在他们吃早饭的时候过来了。飞过来的，怀里还抱着他妹。
猫斯拉竟然也还记得他，率先跟他打了招呼。
乔治很惊讶，收起翅膀坐到小桌边上，问猫斯拉：“你还记得我？”
猫斯拉：“嗯。昨天你和我们一起去的医院。你说要给我送一个录像机。”
乔治“嚯”了一声，“都记得啊？”他又看了一眼洛见山，询问道：“这是好了？”
洛见山：“没好。但记得旁的事情，如果不干预他的认知的话，之后应该不会再恢复出厂设置。”
乔治听懂了。“失忆还能这样的？”
洛见笑了一下。
乔治又撇撇嘴，“不过能记得事就好，喏，这个我承诺给你找的。”
他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四方盒子，放到猫斯拉的手边。按下盒子边的一个凸起，它就展开成一个长条装的东西，里边是两瓣屏幕。
“这录像机是我去年翻出来的，还能用，但它的型号太老旧了，温度触屏，屏幕材料也很易碎。你最好别碰这个屏，你的甲片一下就能给它干碎了。
“它背上有几个开关，每个一摁屏幕就有显示，中间长按是开关。小洛应该会，到时候你可以问他。但你按的时候还是小心些，按坏了我也不能给你找第二个了。”
猫斯拉点点头，对乔治露出个笑道谢，“谢谢。我之后试试。”
乔治却被他笑得一个哆嗦，“哎哟我的天，你笑起来好吓人。”
猫斯拉：“……”
乔治急忙举起一只手，示意抱歉，“我不是嫌弃你啊，我就是很客观地陈述一下。你回头照照镜子就知道了，嘴边甲片跟獠牙似的。”
猫斯拉：“……”
洛见山喊了一声“乔治”，然后跟猫斯拉说，“你别介意，他藏不住话，如果以后他说什么让你不舒服了，你直接怼他就行。”
猫斯拉点了一下头，“好。”
乔治倒也没反驳，转头看了眼边上存在感惊人的逃生舱，问洛见山，“怎么又把逃生舱拖出来了？要用它？”
“阿强要在这里长住，总不能一直挤在缝隙里睡，再说锄禾充能也不方便。我昨天跟阿强商量了一下，打算把逃生舱给乔叔处理了……”洛见山问猫斯拉，“你还记得昨天说的这事吗？”
猫斯拉其实不太记得，但现在的他也没什么意见，“嗯。你做主就好。”
乔治看他们议定，就说：“那成。今天垃圾场清收，我爸妈都在这边，等忙完了就过来瞅瞅。小洛，你今天有什么安排？要进林子吗？”
洛见山：“不去，吃完饭我跟阿强要去清理河渠。怎么，你有需求？”
乔治：“没有。我这个暑假不是升大学了吗？我爸妈就不让我打暑期工，多看些入学前考核的东西。我闲得慌。”
他说起大学，洛见山倒是记起一件事来，“说起来，你怎么报的军工机械？我以为你会报农业。”
乔治含糊道：“报什么就是个预期想法，最终还得看学前考后专业调配。”
洛见山可太懂乔治这语气下是个什么炮了。他狐疑地盯着乔治。“你是不是捅什么篓子了？”
乔治急忙否认，“没有的事。考试成绩都是官网公布，志愿线上填报，我能捅什么篓子？你对我的印象是不是也太不靠谱了？”
他倒打一耙。
洛见山不反驳，就盯着他看。
乔治被他看得发毛，然后突然把怀里的襁褓往洛见山那边送了一掌距离，热情邀请道：“我妹快要初蜕了，现在皮上跟油蜡一样反光，七彩的，可好看了，我打开给你看看？”
“不要。”洛见山立马朝后仰了一下身体，并警告地看了乔治一眼：你敢掀开试试。
乔治就嘿嘿乐了。
他知道洛见山怕虫族幼虫，很多种族的人都怕，但大部分人是因为嫌恶，洛见山不是，他纯怕，指头大的本土虫子都能吓出他一身鸡皮疙瘩，不小心摸到还能直接跳起来。
洛见山知道他故意转开话题，也不多说，最后提醒了一句，“反正你知道乔叔他们对你大学的事有多上心，你自个儿悠着点。”
乔治挠挠头，“我知道。”
…
村子后边的河渠是一条半人工河，后来拓宽的，下半段还在修引水渠。
这条河不是村子的“公活”范畴，但因为下个月开始引水后，也会往村里的门前沟引水，所以周管让他提前清理，也算是给农研所卖个好。
也就是说，这个清理程度做成啥样都没人会指摘什么，捡去河面落叶也算清理。差不多就是周管当时给洛见山的一个台阶，因此也不怪王婶会那么不忿。
洛见山也许久没来河边了，这边的孢子之前没有人清理，后来撒了桉草水，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但地上却跟泥一样淤了一层。
洛见山就把装胎卵的防护舱给了乔治，让他飞过去，免得摔了。
乔治抱着两个崽停在紫树根上，看着河堤上的猫斯拉：他走得很稳，并且手一直抬着，护着前头走的洛见山。
就从这些小细节来看，至少不是个坏的。不过记忆跟身份问题没有明朗，这么长久住下去，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乔治有一些担心，但这些话也就自己想想。
且看着吧。
这边，洛见山跟猫斯拉已经忙活起来了。
洛见山拿了个临时加了杆子的耙，对猫斯拉说：“我把河面上的杂物清理一下，你就把边上倒塌下去的枯枝都拖上来。清理范围是从乔治坐那棵树那边，一直到前边的桥那里。”
猫斯拉看了一眼，点头，“好。”
这一截河渠有十几米长，河水深两米多。对洛见山来说这河有点危险，但对猫斯拉来说就还好。
猫斯拉直接下了水，把枯枝杂草一抱一抱地往河岸上捞，工作效率实在惊人。
洛见山抽空瞥了一眼，觉得猫斯拉跟锄禾是真的像。可惜锄禾不能下水。
才不到一个小时，猫斯拉就已经把河道两边的枯枝都清理了一遍。洛见山也耙完了河面，接着两个人就去清理桥洞。
还是猫斯拉下水，洛见山在桥面上用耙子辅助，顺道给猫斯拉指路。
清理到一半的时候，猫斯拉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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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滑，趔趄了一下，扒住了桥面才稳住了身体。
洛见山下意识去扶他，手按在猫斯拉的胳膊上，被甲片硌得生疼。他没有松开，感觉到了手掌下的甲片在翕合。
“你还好吗？”洛见山看不出猫斯拉的脸色，但猫斯拉一出声，他就听出了不对劲，声音很嘶哑。
猫斯拉说：“有点不舒服。头晕。”
“那赶紧上来。”洛见山看他动作实在不稳当，又朝远处的紫树下喊了一声，“乔治，过来搭把手。”
乔治听到动静，急忙关掉了终端，把他妹妹塞到了防护舱里，一并提着落在桥面上。
“怎么了这是？”
乔治没耽搁地上手帮忙拉猫斯拉，一边问了一句。
洛见山没空回答，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猫斯拉从河里带上来。猫斯拉瘫坐在桥头，埋着脑袋，身上的甲片跟鱼鳃一样起起伏伏，他的呼吸也很粗重。
“我去。”乔治下意识挪开了两步，问洛见山，“什么情况？”
洛见山已经用共感视野看了起来，发现猫斯拉的外围共感域非常不稳定，而且还有奇怪的“光点”在撕扯他的共感域，主要集中在双腿上；但在猫斯拉的双脚上，光点几乎覆盖成了一双发光的鞋子。
这鞋子并不是全部都附着在猫斯拉的共感域上，还有一部分堆叠在外头。
洛见山见过这种光点，跟魂晶很像，是可以能源化的一种共感。
是踩到废弃能源管了？
洛见山的心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他蹲在猫斯拉跟前，仰头对猫斯拉说，“阿强，你应该是被游离的魂力干扰了，现在我需要触碰你的共感域外围进行清理。你不要抗拒我，好吗？”
猫斯拉绿色的眼睛转过来看了洛见山两秒，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好。”
洛见山这一次没有延伸介质触须，而是直接拓展开了自己的共感域，水母一般柔和温顺的透明共感域朝着阿强的共感域扩张，在触碰的一瞬间，两处共感域几乎分不出彼此的界限。附着在阿强共感域上的光点被洛见山的共感域轻而易举地碾碎，光点碎成魂力充盈在他们之间。
洛见山听到猫斯拉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甲片都放松下来。
但洛见山一点都不放松。因为他意外地接收到了猫斯拉的情绪，甚至一些记忆碎片。它们像是闪回的幻灯片，每一片停留的时间极其短暂，画面也很模糊，却强制性地在洛见山的大脑里播放。
让他头疼。
洛见山惊疑不定，因为这理应是深入共感融合才会出现的现象。
他想不出缘由，只想快点结束。
实际上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但洛见山结束后却像是脑袋被人用锤子砸过。
他低头揉着额头，闭着眼，脑海里不可遏制地重放接收到的碎片。
其中有一个碎片的画面相对清晰，洛见山记得比较清楚：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有一头紫色的短发，雪白的肌肤，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也能知道他非常好看。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位“山山”。
原来真的有“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