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亮。
洛见山一向起得比较早，今天更是多了一些活。
早饭熬点米粥，随便拌点时蔬野菜，配俩前年科研所培育的“植物蛋”，也算是营养均衡。昨天剩下的薯包就当中午饭带上，去了镇上就不用花钱下馆子。
然后是田里的活，趁太阳出来前浇水追肥，拔掉一些见风长的杂草，摘下熟了的东西存起来。
一弯腰一抬头，太阳就已经出来了。
洛见山正打算去叫猫斯拉的时候，猫斯拉自己醒了——洛见山听到了仓房的动静。
于是他转身去厨房拿饭。考虑到猫斯拉的身体状况，洛见山还是给他用魂植做了一碗“菜羹”。
猫斯拉刚好从仓房出来。
“来吃早饭吧。等乔治开车过来，咱们就去镇上医院。”洛见山把饭碗放到搬出来的茶几小桌上，回头看到猫斯拉撑着仓房门站着，呼吸起伏很大。但那双眼睛却定定盯着他，像野生动物。
洛见山被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扬声问道：“你没事吧？”
猫斯拉深呼吸了一下后调整了呼吸节奏，看上去冷静了一些。“我没事。”他笑了一下，重新站直了，然后朝洛见山走过来。
洛见山还是戒备，脚下换了个方便跑开的姿势。
但猫斯拉只是欣喜地走到洛见山的跟前，然后在两米远的位置突然单膝跪下，石墩子一样的大手探在空中。好像是想要触碰洛见山，但又生生忍住了。
“太好了……”他的语气满是庆幸，甚至有些哽咽，“山山，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洛见山：“……”
洛见山：“？？？”
洛见山懵了。合着猫斯拉的记忆是日抛型？
偏这时候乔治开着车过来，皮卡一脚刹在院子大门口，乔治的脑袋弹簧一样伸出来，眼里迸光，脸上震惊。
“你们在干嘛？”
洛见山：“……”
你可真会挑时候来。
乔治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警惕地跑到洛见山旁边，眼睛里的好奇都要溢出来了。
他的眼睛瞥着跟前非常像是求婚的猫斯拉，嘴巴扯向洛见山那边“小声”问：“他为什么给你跪下？还是单膝的!”
“……”
洛见山一个头两个大，先对乔治说“你先闭嘴”，又对猫斯拉说“你先起来”。
两个人都很听话，乔治闭嘴了，猫斯拉站起来了。
但猫斯拉站起来之后，立刻又发觉了自己的身高，然后就和昨天一样盘腿坐下，平视着洛见山。
他的目光珍惜且深情，看不够一样粘在洛见山的脸上。
乔治的视线也粘着洛见山脸上，目光里明晃晃写着“给我吃瓜”四个字。
这八卦终究是躲不过。
洛见山无奈开口，对猫斯拉说：“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这是我的身份ID，你可以自己确认。”
和昨天一样，洛见山调出了自己的身份ID。猫斯拉认真看了，然后也和昨天一样睁大了眼睛，很是震惊。
但又和昨天不一样：猫斯拉看完之后，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背上的甲片肉眼可见地增生叠加，像是一条龙脊竖在他的背上。
“我去！”
乔治吓了一跳，拽着洛见山急忙退开了几步。“他怎么了？狂躁了吗？好像莱斯特双形态特别容易犯共感狂躁。”
“不清楚。”
洛见山虽然嘴巴这么说，但眼睛已经悄悄“看”了起来。
猫斯拉身上昨天钝化的“荆棘”现在又变尖了，而且共感域内部凝实的状态也变成了絮状——这是共感溃散的症状，也是狂躁的征兆。
但好在过了一会，猫斯拉似乎自己控制住了，共感域内部重新凝实，但那些冒出来的荆棘尖还是没回去。
得，前两天那些魂精植物算是白喂了。早知道卖钱还能吃上几顿好的。
洛见山收回视野，心里难免有些肉疼。但也知道账不是这么算的。
正常视野里，猫斯拉放下了抱着脑袋的手，但脊背上的甲片没有消失，只是从竖立的状态变成了趴伏，看着没那么吓人了。
洛见山才出声问他：“你还好吗？”
猫斯拉再次抬头看他，这一次视线里就没有那种深情了，但比起昨天骤然清醒的眼神，今天似乎又多了一些散不去的情谊。
半晌，猫斯拉才垂下眼，吐出两个字，“抱歉。”
看来是清醒了。
洛见山抽出被乔治抓住的手，走到了猫斯拉的跟前。
“你清醒了吗？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洛见山。”
“对，昨天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明白吗？”
猫斯拉迟钝了几秒才点了下头。
洛见山确认他完全“正常”后，才又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猫斯拉回忆自己起床后的经过，“我醒来后，脑袋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找山山。然后看到了你，我真的很确定你就是山山。”
“但我不是。”
“……嗯。看到你身份ID的时候，我也确认了这件事，并且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然后我就开始头疼，共感域也很不稳定。”
洛见山皱眉，说：“先吃早饭吧，吃完咱们就去医院看看。你也别再去琢磨回忆，免得又出什么岔子。”
猫斯拉轻点了下头，“嗯。……抱歉。”
“昨天我就说过了，又不是你故意的，不用为这个感到愧疚。”洛见山把熬好的“菜羹”放到猫斯拉跟前，“这个是我用魂精植物做的，对你的共感域有好处。”
猫斯拉看了洛见山一眼，“谢谢你。”
乔治立刻见缝插针地说：“那你可记得补偿咱们‘山山’。这魂精植物是他的主要收入，你这一碗可抵了他一周的饭钱。”
洛见山知道乔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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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好，但那个“山山”也显然是故意犯贱。
他乜了乔治一眼，换来的是乔治的挤眉弄眼。
“……”
洛见山收回视线，对猫斯拉说，“没他说的那么夸张，既然我能给你吃，就说明我能负担起。你不用胡思乱想瞎操心，忧虑过重，共感域又要不稳了。”
猫斯拉深深看了洛见山一眼，点头：“我知道。”
-
边境区除了驻军区外，只有一个镇，叫“可可托海”，因边境区略显密集的湖泊得名。
从洛见山家里过去，开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
洛见山抱着胎卵坐在驾驶室，猫斯拉只能坐在车厢里。
乔治趁机跟洛见山八卦。
“‘山山’。”
“……”
洛见山不想听他唠叨，干脆地把实情和盘托出。
乔治听完啧啧称奇，“跟电视剧似的。而且名字居然这么巧能和上？”
洛见山：“山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发音，同音字多得是。”
“那他要是一直这情况，每天都来一次怎么办？”
“……你盼点好。”
“我这是合理推测，你不是说他昨天都没这样吗？”
“……”
还真是。
其实洛见山也在想这事，要是真的每天记忆都重置，再每天清醒一次、共感域溃散一次……猫斯拉绝对会彻底狂躁的。
洛见山皱眉，心里祈祷医院能有办法。
…
可可托海只有一家综合医院。
幸运的是，因为边境区共感磁场紊乱，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共感上的毛病。所以这里的共感科医生都很有经验。
不幸的是，最有经验的医生也没法治疗猫斯拉。
或者说，是需要洛见山配合“治疗”。
“他的记忆严重紊乱，自我认知出现了偏差。他说的那个人，可能是真的有这个人，也可能是他记忆中听过的八卦、看过的电影和书，乃至是比较亲近的人身上发生的事，因为在他的意识里有较为深刻的印象，所以被嫁接成了他自己的经历。
“如果他只是认知偏差，那也不是没办法。可他现在的共感域稳定性都维系在自我认知上，如果强行纠正他的认知逻辑，绝对会引起他的共感域加速溃散，短时间里进入深度狂躁，乃至死亡。”
洛见山的眉毛都快锁死了。“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纠正他？”
“你可以这么理解。”
“……”
医生摊手。“不纠正他只是第一步，等他认知逻辑稳定，共感域稍微自愈，比如说形态至少能看出个人样，或者双形态的样子，而不是现在鳞甲增生的状态。这之后才能进行共感牵引，或者一些保守治疗。
“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治疗效果，但如果你一直纠正他，那我可以保证他的共感域不出一周就会崩溃。”
洛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