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a，黎......黎百如在......在在......”
通讯信号严重被干扰，陈锦程的话断断续续，就让人烦躁。他还要拿着尺子敲桌子，发泄他内心的怒意。
四人相视一眼，齐刷刷看向霍念希。她专心致志地看着监控，研究着内网。
他们听出陈锦程在敲摩斯电码。
「猜、对、了」。
黎百如真得有问题！
老猫烧须了。
“信号好差！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蒙宝娜默默检查内网，抬眸看霍念希，问：“为什么信号那么差呢？”
“这里偶尔会有这种情况。”
霍念希抬头看蒙宝娜，“听说这房子上一个租客去整容，结果把命整没了。”
蒙宝娜挑眉，随口问：“去哪家整容医院？”
“名字不太记得了......”霍念希用手机搜，怎么都搜不到那则新闻。
“就是，emmm......就是，呃......”
邢凯捏扁手中的美年达易拉罐：“这么难编吗？”
霍念希很无奈：“我是不想说！”
刑凯一手撑着餐桌，一手撑着霍念希的椅背，用一个霸道的姿势环住她，眼底寒气四起：“说！”
蒙宝娜分神看一眼餐桌对面，只看到刑凯散发着怒气和杀气的背影。
她小声跟陈昊说：“你们男人好凶。”
明锦权跟明衍熹去美容院调查了。陈昊看着手机右上角的无信号，刚拿过车钥匙拉蒙宝娜出发，看见内网弹出多条[通知]。
他点了进去，不敢相信地看向蒙宝娜。她在全部行动群上通知——
[由于内网害行动出现严重安全隐患！从今日起，暂时关闭内网，返厂维修，有事电联！]
决定正式测试内网那天起，谁都没想过，会是蒙宝娜亲自宣布暂停测试。
蒙宝娜那双澄澈明亮的褐色瞳仁下的紧张和担心藏不住，同时那腔无所畏惧的胆量和那抹狡黠的笑意也暴露在明亮灯光下。
“我查不出问题，但肯定是内网的问题。”
因为她关闭内网后，信号满格。
“你不会又凶我吧。”
这只小恶魔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糖，在紧绷的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清甜的味道，直抵他的心头，黏到他身上撒娇。
陈昊搂过蒙宝娜肩头，目光深邃，柔情万千：“我什么时候舍得这么凶你？”
蒙宝娜大胆发言：“床上的时候。”
*
对面的霍念希本被刑凯吓得眼睛通红，被蒙宝娜这句话一刺激，冷冷地哼了声，不好意思说出的话如潮水倒灌地从她嘴里哗哗流出。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把我压到巷子角落占便宜那条巷子上面的整容医院！一手压在我胸\上，嘲讽这家整容技术不行，扁塌塌、但手感还行、的那家整容医院！想起来了吗？”
蒙宝娜跟阿顺对视上时，两人嘴巴已经张得能塞进一个大西瓜。
刑凯不自然地舔了舔嘴角，收回霸道的姿势：“想起来了。”
“什么！！！？？？”
“凯哥，你！！！”
刑凯坐回座位，神情很淡，有点无奈：“喝多了。”
霍念希计较起来：“喝多就能乱来吗？”
刑凯舌尖抵在牙底，捏着烟盒：“你也没反抗呀！”
“你以为我不想反抗吗......不是跟你说，我被跟踪了吗。”
刑凯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回事......都喝醉了，谁他妈还记得这些细节！倒记得她说她还是学生，糊里糊涂带她回家，结果招了只冤鬼。
“又骗人。”
霍念希难以置信：“你不是想再摸一遍吧？”
刑凯被气笑了：“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刚到港城读大一？”
蒙宝娜记得霍念希说她26岁，掰掰手指头：“你这么晚读书吗？”
霍念希：“对呀。”
刑凯不信：“为什么要报大？怎么不说躲计划生育？”
霍念希用你有病的眼神：“因为我调皮，读幼儿园的时候，从大班跳回小班深造！”
天马行空的蒙宝娜难得顺着话题好好问了一次：“......你为什么那么晚读书？”
“没有晚读。只是跟张世豪一样，整天打群架，被留级了。”
“......”
“......”
蒙宝娜：“你看过周星驰的逃学威龙吗？”
“......”霍念希点开这次案件的人物关系图，礼貌问：“我可以用吗？”
蒙宝娜搬着椅子坐过来，说：“可以。”
内网操作方便简单。霍念希边说边完善人物关系图：“不算养在外面的，那年霍家有六个小孩出生呢！”
她先分别标红立添儿、钟燃、郭剑冰、郭柏洪、陈锦程的方框。接下来她从霍志钧的名字拉出一个分支——
「二房」夭折孩子。
蒙宝娜凑近电脑屏幕，揉了揉眼睛：“用船运公司当嫁妆的二房？”
霍念希点头。
蒙宝娜指着她：“又隐瞒了！”
霍念希目不斜视地说：“我也是看到内网的人物关系图，又说起整容医院的事，想到了。”
她语气沉沉、神秘兮兮地说：“当年二妈也在船上。”
蒙宝娜呼吸一窒：“？？？”
霍念希开始翻墙倒柜：“她跟我父亲上船求子呢。”
“？？！？？？！！！！”
蒙宝娜的眼睛跟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闪烁不停。嘴巴像鱼探头出来呼吸，反复张合。
要怎么形容她的震惊程度！！！
霍念希在电视柜里找不到要找的东西，跑进卧室。
刑凯跟进去：“你怎么知道？”
“每年年底，霍家都会找神婆还神祈福。那时候想考到港大读书嘛，我周末都去补习，有天补晚了。回家就进厨房找吃的，听见钟瑾随口说了一句，霍家二房的八字看着忌水。其他人立马紧张地喊她小声点，这在霍家最忌讳的话题。”
刑凯跟进去：“你找什么？”
霍念希在一个包里找到一个钱夹，掏出一个有历史痕迹的破旧利是袋，抽出一张旧照片——
是三十年前霍家的全家福。
照片尺寸只有一半手心大。她又在客厅的工具箱找到一个放大镜。
“这就是二妈。”
霍念希拿放大镜找到霍志钧的位置，用铅笔笔尖点着他旁边的女人。
蒙宝娜看清后，扭头看陈昊的反应：“昊昊，我眼花了吗？”
他利落扣住手中的笔，摇了摇头：“婚变的港大教授。”
蒙宝娜点开‘Fire’品牌主理人的旧照——旧到相纸都是泛黄的。明锦权发这张照片过来的时候，蒙宝娜喊他不要随意加滤镜好吗！
原来不是滤镜，是真旧。
“怎么没有新闻报道你二妈也在船上呢？”
“不清楚了。”
蒙宝娜找出陈恩慈的照片，一对比：“你二妈跟陈恩慈陈教授的......发型还挺像。”
之前旺村警局一直没出发港大找陈恩慈，因为无论年龄还是年纪都跟立思瓷对不上号。
“有头发就算好了。”
霍念希想到细节就打颤，搓了搓手臂：“听家里的佣人说，二妈烧得嘴巴都没了，连手指头都烧焦了，养伤养好后就整得比以前还好看，迷得我爸神魂颠倒，就差把产业移到港城......可惜，孩子夭折了。不过二妈怀上后，怕不是男孩套不住我爸的心，在外面找人做试管。”
她点了点「郭剑冰」、「郭柏洪」、「陈锦程」的名字。
蒙宝娜：“不是夭折了，是见不得光。”
霍念希：“？”
“不是霍志钧的小｜蝌｜蚪！”
众人：“............”
蒙宝娜给陈锦程拨打电话，那边一接听就绕口令：“如果石顺没骗你的，她是张颖桐跟葡佬生的，非要计较这个身份，她并非石氏，而是跟蒋氏对着干的陈氏后代。所以你不改回‘张世豪’也行，怎么都是她妈的原因，你才会来到这个世上。她女儿霍念希也没骗我们的话，那陈恩慈就是整容后的霍家二房。这群女人装神弄鬼，搞出一个虚拟世界，无非就要惩罚你们男人。”
陈锦程在那一边沉默了，大脑快速飞转，要怎么回答：“......”
陈昊：“别扯上咱家的男人。”
蒙宝娜给他一个白眼：“霍志钧不是情种吗？”
“他是吃尽现实的苦、尝到爱情的甜！要不是石顺的画帮他扳回一局，他会那么死心塌地？宝宝，你忘了赌徒定律了吗？赌徒戒不掉赌，霍志钧这种吃软饭的，注定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你说你，”陈昊舔了舔唇，笑道：“你也不吃软饭，怎么就被玩了。”
逮捕黎百添那天，他们在讨论案情的时候，陈锦程趁黎百如不在，说出觉得黎百如有问题的猜测，顺势说出石顺亲生女儿的下落，正是他们口中的保安小姐姐。想到石顺给霍志钧生了小孩，他一脸嫌弃地说石顺这个葡妹享受金钱与灵魂的释放。
他特意加重‘灵魂’二字，那个翻白眼的表情真想顺势翻过去算了。
蒙宝娜调侃陈锦程，说黎百如在M国的时候，可是心想念念他这个前任。不然怎么会跟他滚床单呢。
陈锦程装模作样地梳了下自己的头发，耍帅道：魅力太大也难。
他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我跟她没发生过实质性关系。
蒙宝娜当场一个棒击！那之前黎百如跟她说的，她听见的都是什么？？？
回到现在，陈锦程语气轻松：“可能不懂事的年纪没输点钱到赌场吧。......现在当输给赌场呗，说不定被我亲生老母捡到呢。”
“你们先检查一下各自的通讯器吧！说不定......是陈恩慈背后的团队打穿了我的模拟器。”
话落，就听到蒋天佑跟立伟涛说，“交出你的通讯器。”
“我自己砸！”立伟涛：“你帮你老婆砸。”
陈锦程把手机扔给沈淑娟：“我来，我来！”
沈淑娟笑了那么一笑，用称得上谨慎的语气问：“Mona，找到的话，就证明是我们的失误，不影响你的内网测试的，是吧。”
蒙宝娜安静了。
陈昊拍了拍蒙宝娜的手背：“不影响的。”
“影响的。”蒙宝娜说。
明锦权的声音窜出来，怒吼：“蒙宝娜，这哪里关你内网的事呀！”
蒙宝娜疑惑：“你们怎么在那边？”
“我跟你妈同时想到是通讯器的问题，正想在群上让大家查一下，你就把内网关了！一路飙车过来的。”
明衍熹的声音由远到近，近到像冲蒙宝娜耳朵吼似的：“你这个大笨蛋！”
蒙宝娜也冲：“失去信号这段时间里，你们能保证无人员伤亡、队友没有陷入困境吗？”
明衍熹：“都怪你！什么都不支持，支持她做一个定位器！”
明锦权：“我当年还支持你做资料表格呢。”
明衍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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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的大家大气都不敢吸一口。
“我刚刚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哦，那我挂了！我还有事呢。”
说完就挂断通话。
好险，差点被骂上天花板。
陈昊噗嗤一笑。想到蒙宝娜的内网连接上初代内网那晚，她认认真真跟自己解释内网存在的意义，他说过一样的话。
蒙宝娜点开瑞泽港湾监控室的一段视频——
霍念希的电脑屏幕显示「入侵失败」，转而拿起手机给蒙宝娜发了病毒视频。
超清4K的画质真得不一样。
清晰得能看清霍念希扯出一个邪恶不味的笑容，说着，“就你们那斤两，还想跟我玩？”
蒙宝娜凑近，笑咪咪地问：“跟谁玩呢？”
霍念希不抬头都感受到变天了。头顶一片凉飕飕的，她缩了缩脖子，朝刑凯和阿顺的方向转了一下眼珠子：“跟他们玩。”
“为什么？”
霍念希将全部解释化作一句：“我怀疑他们在谈恋爱。”
刑凯：“？”
阿顺：“我有女朋友的！！！！”
蒙宝娜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那位‘烦死了！长那么帅’的臭保安。”
刑凯：“？？”
阿顺捂嘴笑：“......”
陈昊想到蒙宝娜躲在被窝哈哈笑的夜晚，无奈摇头：“.......”
霍念希用手挡住像刀的眼神：“你教的嘛！不放过一切可以换掉领导的可能性，哪怕历经千辛万苦，还有点冒险，都不想整天对着那张抹了花椒油似的。”
刑凯笑了。
阿顺不敢笑了。
陈昊嘴角一勾，伸手勾过蒙宝娜一缕金发，撩眼看刑凯：“......”
蒙宝娜掰过陈昊的脸，露出狗腿的笑：“别看凯哥，看我！很危险的。”
陈昊嘴角上的笑阴深深的：“那晚你打印凯的体检报告，没看一眼吗？”
蒙宝娜理不直、气也壮：“你不会以为我说你吧！”
陈昊：“我是越来越懂林队的感受了。”
蒙宝娜头顶冒出十个大问号，扭头看霍念希，指着她的卧室：“进屋收拾好你的包袱，滚！”
刑凯：“我说可以了吗？”
霍念希：“我还不想回呢！自从钟燃在瑞泽港湾买房，陈恩慈生怕我两会策反似的，安排了郭柏洪两兄弟监视我两......因为邢队长，郭柏洪不敢乱动监控系统，动了钟燃在海外的账户，亏损惊动父亲。”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我做笔记。”蒙宝娜说着，打开内网的日记本——点开《旺村》的内页，往标了「为什么呢？」的地方写答案。
阿顺凑过脑袋看了一眼，余光看到陈昊朝他使眼色，晃了刑凯的手臂一下：“凯凯，你真的很烦，长那么帅！”
刑凯嫌弃道：“你鬼上身呀？”
阿顺‘哎哟’一声：“正常啦！这屋子死过人呢。”
刑凯：“你看她怕吗？”
蒙宝娜咧开嘴：“人家不怕就不会霸住夜班，让你误会她想去你家啦。”
这是一个小插曲。之前刑凯不知道霍念希也住嘉全花园，以为她跟踪自己回家，强迫霍念希上早班。这栋楼靠山，晚上的穿堂风阴深恐怖，霍念希还是有点怕的，就住在附近的酒店，被刑凯碰见几次。有一次下大暴雨，霍念希走出酒店门口就淋湿了，遇到刑凯开车路过酒店门口，说送她，她说上楼换衣服，才知道霍念希也住在嘉全花园。
但刑凯没多问。
刑凯很无奈：“问题是，现在她也只能住我那边了。”
阿顺：“对哦！”
蒙宝娜：“好像是耶。”
当初刑凯因任务过来瑞泽港湾，为了工作方便，明锦权给他在瑞泽港湾买了一套房，现在住满了。明衍熹一向不喜欢外人到家里，虽然她现在不一定回家住。
蒙宝娜抱着希望看向陈昊。
陈昊：“我是没问题，但霍念希还没完全解除嫌疑......现在姨妈拿着鸡毛掸子在电梯口等你呢。”
“那算了。”
她的狗窝最舒服。
不等蒙宝娜自荐住进来，陈昊率先道：“你搬过来的话，我也要过来呀。”
外面开始狂风呼啸，‘嘤嘤’声回响在耳边，像有人在哭泣。
霍念希默默看了一眼酒店，今天是周五，房间已经满了。
蒙宝娜收起她的手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住自己家里，凯哥搬过来！第二个是住凯哥家。”
“我住值班室。”
蒙宝娜一脸抱歉：“不好意思，住满了。最近风声紧，「宝熹」的宝宝们全过来了。”
霍念希不想选：“我不想跟刑凯住。”
陈昊指着对面楼：“你或者立添儿有钟燃在瑞泽港湾的权限吗？”
刑凯：“立添儿有。”
“...........”
监控画面显示立添儿坐在客厅快睡着了，而主人房里的人还没完事。正是带走立添儿的好时机。
蒙宝娜催促霍念希：“快收拾东西。要刮风了！”
霍念希一阵风地跑回房间：“好！”
*
他们接上立添儿，迅速回到瑞泽港湾，住进钟燃家里。
刑凯检查一圈确认安全后，跟霍念希说了句：“以后你都值早班，跟Mona错开休息时间。”
霍念希：“随意。”
你以为不一起休息，就不能一起说八卦了嘛？
她们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接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