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很快被打扫干净,姑娘们都被请了出去,几个平时会活络气氛的赶紧站出来,几句插科打诨将这茬带了过去。
宋远舟坐在沙发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面无表情地在堆满空瓶的桌上随手捞起一个干净的玻璃杯。
哗啦啦倒进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冰块猛烈撞击杯壁的脆响,在这片略显沉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拿起酒杯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灼烧感似乎稍稍压下些心头无名的火。
江临坐在另一侧,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发生的事与己无关,甚至在女孩被服务生领出去时,他还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示意旁人给她端杯热水压惊。
人终于散尽,只留下缭绕的烟气和沉闷的低气压。
宋远舟端着酒杯,步履微晃地走到江临身侧的沙发坐下。
靠近时他身上酒气浓重,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眼神却锐利如刀。
“呵,江哥,”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带着点嘲弄,“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对这句话,江临没什么反应。
他不紧不慢地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随手薅起一个打火机。
“叮”的一声轻响,点燃了烟卷。
袅袅的青烟在他面前升腾、弥漫,将他深邃的眉眼模糊了几分。
烟雾之后,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远舟,适可而止,大家难得聚一次,别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好啊。”
宋远舟干脆地应声,利落地抄起桌上另一个空杯,不由分说地满上两杯烈酒。
他将一杯重重放在江临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
身体猛地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
“刚才,是我扫兴,扰了江哥的酒兴,这杯——”
他紧盯着江临的眼睛,声音陡然拔高,“算我给江哥赔罪!”
杨宇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小了下来,谁都看得出来宋远舟这是在找茬。
江临整个人陷在光影交接的沙发深处。
半边脸被昏沉的暗影吞噬,表情模糊不清。
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了半截,灰白的长烟灰摇摇欲坠,他却浑然未觉。
包厢里彻底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那片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江临扯了一下嘴角,脸上的笑淡得如同烟雾,瞬间消散,只留下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伸手,稳稳地端起那杯酒,抬眼看着宋远舟,问:“远舟,你在急什么?”
简短的话平静无波,像是看穿了什么,又像是根本没把这点挑衅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他已仰头,喉结急促地滚动数下,将满杯辛辣的液体尽数灌下。
杯底砸在玻璃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好!江哥海量!”有人下意识喊了声,想借此打破僵局。
然而宋远舟的脸色丝毫未缓,甚至更难看。
几乎在江临刚放下杯子的瞬间,他已抄起酒瓶,不由分说地将江临面前的杯子重新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几乎要溢出来。
“好事成双,一杯怎么够?再敬江哥一杯!”
这一次,江临什么也没说,他抬手直接拿起那杯满溢的酒,仰头,依旧是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时间,宋远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冠冕堂皇的理由层出不穷。
“庆祝江哥新项目”、“为久别重逢”、“敬兄弟情谊”……
一杯又一杯,酒瓶迅速见底,又被新的填满。
江临也像是憋着一股劲,来者不拒,沉默地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