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熹微，菘菜蛋花粥刚开一滚，有人便敲响了辛川的房门。
他擦干净了手，走过去解开稻草打开门后，就见那曾给他磕了好几个响头的小厮……似乎是叫王富，正一脸急迫的站在门前。
被对方的情绪感染，辛川紧张的问：“怎么了？”
“敢问先生，昨日那兔肉粥可还有剩？”王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但脖子却不老实的抻老长，往辛川身后看。
不是他没礼貌，而是他闻到了香气。
面对这样急切的求食，辛川有些不解，哭笑不得的让开身子：“兔肉没有了，不过今日有鸟蛋菘菜粥，此时还在锅里熬着，需得等些时候。”
本以为这个解释足够，结果辛川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望？
昨日还不曾这样，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那小厮失望归失望，却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只问辛川：“我看先生地里还种着萝卜，我家老爷让小的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吃食没有。”
“你们付的银子足够在这里度过几日，地里的萝卜若是想吃，我去给你们取来切了就是。”说完，辛川便带上镰刀和篮子，领着小厮出了门。
路上，辛川关切的问：“万老爷的伤怎么样了？”
谁知那小厮看了辛川一眼，随即绷着脸皮，像是在刻意掩盖某种情绪的说：“好多了，吃了先生送来的粥食，不但血立刻止住，也不怎么疼了。”
闻言，辛川松了口气：“那就好。”
三下五除二切好了一根十几斤的萝卜放进篮子里，辛川让小厮提了回去，并告知等粥好了他自会给他们送去。
哪知那小厮今天不知怎么了，忙摆手拒绝，甚至带上了点谄媚：“不劳烦不劳烦，一会儿小的伺候完老爷就过来守着，不用您来回为我们奔波。”
辛川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不用他忙活，倒是正好。
他今日要种新一茬的萝卜，过几日便是与钱永贵约定的日子，不能卖给人家收了几日的老菜。
于是辛川与小厮在地里分道扬镳，回茅屋搅合了一下粥。铁锅熬粥容易糊锅底，他得紧盯着。
正在这时，后门被一颗硕大的黑毛脑袋顶开，黑熊精兄弟偷摸来到他后院，听外面动静，白鵺应该也跟着一并过来了。
黑豆豆眼睛看了眼辛川，又看向锅那边。
“兔肉都没了。”辛川莫名就从那表情和眼神明白了对方正想什么，于是开口，“昨日那伙人伤得挺重，我煮了兔肉粥给他们补充体力。”
黑熊精不是很满意，从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嗷嗷’声，被辛川双手握住了吻部：“嘘，你要把人吓走，连带把我也冠上非人的名声吗？”
说完，辛川掏出昨日收到的碎银子怼到黑熊精面前：“看，人家给了银子，吃点兔肉粥怎么了？这可是三四贯前的碎银子啊，他们再多住几日，那岂不是光凭这些简单的吃食就能挣一笔？”
黑熊精盯了会儿碎银子，似是明白了辛川的话，这才又扔进来两尾半死不活的大鲤鱼。
“熊兄！”辛川欣喜的揉着对方的大脑袋，“还是你好！！”
黑熊精被揉得背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伸过熊掌向外推着辛川的手。它老实的将锋利的爪子收在肉垫里，于是辛川的手臂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接触到了略带粗糙的柔软肉垫！
熊掌也是爪啊！
辛川没忍住，又逮着熊掌一顿揉。
白鵺在旁边看不到的地方咯嘎嘎嘎的叫，像极了笑声。
笑闹了一阵，直到一股焦糊味传来，辛川喊了一声‘糟了’，赶紧去盛粥了。
不过还好，只沾了一小块锅底，不但不影响食用，还带着一丝焦香。
辛川给熊兄搞了一碗，不过是菘菜的，不知它爱不爱。
白鵺倒是试着喝了几口，便埋头苦喝，很明显是爱上了这种味道。
“先生，粥好了没？”外面传来喊声，是那小厮去而复返。
辛川赶紧将厨房后门关上，端着分装好的那份出去：“刚熟，正想着给你们端去。”
那小厮接过装着粥的陶罐，庆幸的叹了口气：“还好来得及时，没让您跑一趟。”
又来了，这古古怪怪的感觉。明明第一次见面还没那么生疏客气，怎地现在这般态度？
倒不是辛川讨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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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只是这转变来得太过突然，这小厮对自己，更像对他家老爷那般地位的人一样言语动作，让辛川好生摸不着头脑。
可再摸不着，人也走远，况且，辛川也没办法去问。
于是他只得将注意力转到了那两尾鱼身上。
午餐就烧个鱼吃吃吧，病号吃不了太油腻的，就用萝卜一起烧个鱼汤，再闷个粟米和白米两掺的饭，搭配着喝了，想来也能不错。
确定好了午餐的吃食，辛川打开后门准备叮嘱熊兄不要再贸然来找自己，结果后院哪里还有一熊一鸟的影子，只剩一空荡荡的大海碗。
无奈的笑了笑，辛川将碗收进来，与锅一并洗刷干净，烧上热水，这才扛着锄头，提着木桶和水舀去往地里种萝卜。
一回生二回熟，几次三番下来，种萝卜和菘菜对辛川来说已然轻车熟路。期间，叫王富的那名小厮还跑过来说要帮他，辛川怕穿帮，把人打发走去捡枯枝和枯树。
不过就算轻车熟路，播种完之后看日头偏移程度应该也过了正午，估计万重寅那伙人看自己在地里忙活，没好意思过来讨吃食。
辛川在心中感谢他们的善解人意，扛着工具回去煮鱼汤。
大鲤鱼可是辛川的老朋友了，这家伙虽然野味十足，但土腥味也可并驾齐驱，不过如今辛川不用愁了，他手里的调味料足够。
去腥首选自然是黄酒，然后辛川又撒了点糖和盐。抹完了鱼身之后，辛川非常遗憾自己没有葱姜蒜等更加去腥的香辛料……
葱姜蒜？
辛川这才猛然想起，他新栽种的韭菜以及葱姜。
之前一直忙活萝卜和菘菜，他连粟米和麦子都快忘了，多亏做鱼的福，这才想起来已经种下三日的韭菜等调味作物。
左右鱼腌好也要登上一阵，辛川索性又拿起镰刀和竹筐从后门出去往山脚那片地走，结果走着走着，就见一老么大的一坨正在垂头在地里啃韭菜。
老实说，这次辛川是真有点生气：吃就吃吧，为什么不跟他打声招呼，又不是没吃过？
辛川决定好好同熊兄说道说道，结果离近了一看，惊得瞪圆眼睛：
等会儿，这哪来儿的一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