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悯同样注意到了苟清。
准确地说，在女儿还没出门时，他远远地就看见这个男人牵着一只边牧站在女儿那栋单元楼楼下。
因为有狗在附近，言悯这才戴上了N95，慢吞吞地在女儿单元楼周围绕着圈子等她。
绕圈子时，眼睛没事干，就难免落到远处的男人身上。
小伙子看着挺结实，胳膊上的肌肉块也很明显，言悯心里忍不住嘀咕：难道这肌肉是遛狗遛出来的？
哎哟，就是这长相和身材不太搭。
——这么壮的身体，脸却长得不硬气，五官精致得过分，好在他脸上的表情利落，半点不娘气。
言悯遗憾地想:这种身材要是配个国字脸就更好了。
就像很多人觉得小孩儿睡扁头好看一样，言悯对一个男人的最高评价就是:国字脸。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因为他没有。
“老爸，你到了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言月禾小跑到他身边，手很自然地挽着爸爸的胳膊。
言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急什么？你收拾好自然会出来，我要是打电话告诉你我到了，让你慌慌张张的，万一忘带东西，你妈妈该怪我办事不力了。”
“对了，你和那个牵着边牧的小伙子认识？”言悯刚刚看到了女儿停下和他说话。
言月禾简单为爸爸介绍人狗关系:“那个小伙子就是胖宝的老丈人，那只边牧就是胖宝的女朋友，叫Atlas。”
“Atlas？”言悯跟着女儿念，“那小伙子怎么起了一个洋名？他是混血吗？”
言月禾沉默几秒:“爸……Atlas是狗的名字。”
言悯也不尴尬，乐呵呵继续问:“那人的名字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言月禾奇怪，“爸爸你问他干嘛？”
“难得见你身边有能说上话的朋友，就好奇多问了两句。”父女俩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
言月禾老实巴交地戳破爸爸的过度想象:“老爸，哪有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朋友啊？”
她顿了顿，给两人的关系下了个定义：“我们顶多算是……比陌生人勉强熟一点点而已。”
言悯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社交的人，可以说，农农这种性格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是随他，所以他从不过分强求女儿要多交朋友。
到了医院，言悯拍下女儿站在医院门口的样子，发给何艳丽：“任务圆满完成。”
言月禾配合拍完照片，便认命地先去一楼里面的抽血窗口排队。
父女俩今天到得早，医院里人不多，等她把所有检查项目做完，也才刚过九点。
言月禾嘴里含着糖块，抬头问:“爸爸，一起吃个早饭吗？”
言悯摇头，语气无奈:“还是算了，我不敢。”
他陪女儿体检的全程都是戴着口罩的。
言月禾也没法保证自己身上真的一根狗毛都没有。
一想到上次爸爸过敏时，浑身通红、痒得不停抓挠的样子，也放弃了和爸爸一起吃早饭的念头。
言悯送女儿回家，临告别时，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女儿家楼下的那个男人。
“对了。”他忽然开口，“我今早看见那个胖宝老丈人在你家楼下徘徊了很久，既然不是朋友，你平时多留意着点，生活安全千万要放在第一位。”
言月禾愣了愣。
她扶着车门刚下车，身后就传来后车的催促喇叭声，只好匆匆应了一声，便关上了车门。
往小区大门口刚走两步，言悯要她多留意的狗亲家又牵着Atlas闯进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和早上比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现在的苟清换了身衣服。
言月禾对衣服搭配没有什么研究，只觉得和早上相比，此刻的他看上去要正式、严肃得多。
总之不像要遛狗的人。
两人视线碰上。
言月禾下意识想躲开，Atlas却突然冲她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小狗一动，牵着牵引绳的男人也不得不跟着改变方向。
谁能拒绝这么一只可爱又乖巧的小狗呢？
言月禾顺势蹲下，伸手摸了摸Atlas的脑袋，和它道歉:“对不起，今天早上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哦。”
Atlas“汪汪”叫了两声，小尾巴还在不停晃着，显然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小狗不在意，但人很在意。
“早上看你很急的样子，是出什么事了吗？”苟清声音不大，语速也慢慢的，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
言月禾:“没什么事，就是去体检。”
她不好意思地开口问:“狗亲家，你遛狗结束了吗？今天还溜吗？”
苟清更想问的是——今早来接她的那个男人是谁？
但很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越过了两人目前的关系。
他需要冷静，需要重新判断她对他的感觉，更需要再好好思考下自己的感受和心。
现在应该就此打住。
“今天不遛狗了，我要出差几天。”苟清眼睫微垂，看到了她胳膊内侧有块异样的颜色，“胳膊上怎么红了？”
言月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抽完血急着做其他项目，应该是没压好。”
要不是他说，她都没注意。
现在的重点不该是个没压好的针孔，言月禾问：“你要出差几天的话……”
苟清紧盯着她，内心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期待。
——是不想他出差，还是想要关心他的工作？
言月禾摸了摸Atlas的脑袋，眼睛润润亮亮的：“那Atlas怎么办？它离预产期应该也不远了，离不开人的。”
所以，要不要考虑把Atlas在她家寄养一下呢？
言月禾心里很想替他分忧，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主动揽过来这事，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困难。
尤其是Atlas处于特殊时期，她也很怕自己养不好。
但如果狗亲家主动开口，那她会去努力做好的！
苟清的期待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转念一想：就像他觉得问那个男人是谁暂时不合适一样，她应该也是担心说的话太亲密会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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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他吧？
“我会把Atlas送到余至那里，放心，万一真在我出差期间发动了，余至也能给它安稳接生。”
送到余医生那里啊……
那确实比她更值得托付。
“挺好的。”言月禾多摸了几下脑袋，站起来，准备和狗亲家道别，“那我先回家了。”
她先冲着小狗笑：“Atlas，我走啦。”
又冲着狗亲家摆摆手：“狗亲家再见，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因这四个字，苟清的心情莫名阴转晴，他抬手挡了下翘起的唇角：“再见。”
言月禾没把言悯的话放在心上，倒不是不信任爸爸，而是在和狗亲家接触后，知道他人虽不好相处但不坏。
她快步走回家，路上还顺便点了份牛肉粉的外面。
“胖宝。”言月禾很少会让胖宝一只狗待在家里，她其实挺担心狗儿子不适应的，“妈妈回来啦～”
刚打开大门，她就被满屋撕烂的纸屑惊了下。
罪魁祸首从飘着的纸屑雨里冲出来：“汪汪——”
随着胖宝的跑动，本来沉在地上的纸屑又飘荡起来。
“汪汪！”
妈妈酱身上有Atlas的味道！
言月禾看着跳起来扒拉自己的狗儿子，只觉得头好痛。
她伸手抓住它的脑袋，先检查它嘴巴深处有没有纸屑。
呼——看起来没吃，只是单纯乱撕。
胖宝眼睛圆溜溜地闪，乖乖仰着脑袋任由妈妈酱检查。
“学坏蛋了，居然还会拆家了。”言月禾松开它，站起来打量客厅的惨状。
胖宝没玩别的，只是把卷纸都咬碎了。
平常客厅里放的都是抽纸，胖宝从未对它表现出兴趣。
今天恰巧是因为卫生间里的卷纸用完了，她拆好新的结果忘记换上，放到一边就离开了。
估计是胖宝撞到了柜子，纸滚下来，它见这东西会跑，就当成玩具玩了。
言月禾打扫卫生时，胖宝就咬着牵引绳跟在她屁股后面哼哼唧唧。
根据她收拾的难度可以判断：狗儿子上午的活动量已达标。
很明显，狗儿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真的想在大热天出去玩，而是又想见Atlas了。
“舔狗是没有前途的。”言月禾幽幽出声，把牵引绳从它嘴里拽下，扔到高处的柜子上，“Atlas是不会爱上你这种爱玩纸巾的幼稚小狗的。”
说归说，言月禾最后还是没扛住狗儿子可怜巴巴地撒娇。
但她想着Atlas早上已经出去过，便准备傍晚凉快些再带狗儿子去找Atlas。
对于她而言，约余至医生一起遛狗比约狗亲家遛狗容易多了。
不需要做心理建设，她轻松地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余医生，下午要不要一起遛狗？胖宝很想找Atlas玩。”
给亲哥做恋爱辅导中的余至看见新消息，抬头打断正在滔滔不绝分析的苟清：“哥，如果你刚刚分析的是对的，那我怀疑……”
“月禾喜欢的人其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