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莎没有傻到用现在的身体去跟一条巨蛇硬拼。这身体虽然有些神秘方向的资质，但法力的质和量都很一般，很难支撑起大型法术，只能以巧取胜，换而言之，她想做的是突袭和暗杀。
同时，她的计划也只有一个粗略的大纲，因为计划越详细，执行难度越大。在她这里，实用远比炫技重要，而更重要的是信息。在行动之前，伊莱莎必须确保自己收集的有效信息足以支撑她完成目标。这才是她与莉莉图进一步接触的直接理由，就算莉莉图说的是假的，其中也必然会有真实的成分。
巧了，伊莱莎还挺相信自己的眼力。
她没有用多久就等到了莉莉图。为了拉进与对方的关系，她还特地抓了河鱼，用猪油煎地黄金酥脆（猪油和佐料都是她帮厨房的姐妹干活，偷偷换的），撒上盐和胡椒带了过来。
在这个时代，这些都是好东西。伊莱莎在基什的时候，每顿饭只有米粥（但几乎没有米），偶尔会有洋葱和椰枣，至于肉......那几乎算天方夜谭。牲口没有那么多，好几家农民共用一头牛。羊、猪、鸡、鸭，这些常见的肉类食物来源属于神庙和由军事贵族构成的王侯把控，普通人只有在重要的日子才有机会食用（而且因为总量有限，实际上是放进粥里吃）。相比之下，鱼类才是寻常人获取动物蛋白最主要的途径（虽然频率不能保证），但也不会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做法。简单地被腌制或晒干后，鱼就能被抬上饭桌。
总之，无论莉莉图的身份为何，大概率都会为这些而开心。她精神一放松，就容易说真话。
而小姑娘的反应跟伊莱莎的预料差别稍微有点大，是好是坏，她也说不清楚。
莉莉图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的时候，先是好奇，在听到这是为她特别准备的时候，她非常惊异，甚至直接跳了起来，连带着伊莱莎也跟着哆嗦一下。
反应这么大？这孩子该不会是第一次被人请客吃饭？
伊莱莎心里这么想，把装鱼的陶碗往手边一放，人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还好吗？不会是对鱼过敏吧？”
“不......什么是过敏？”
“就是一碰到什么东西，身上就会长疹子，红色的小豆豆，又痒又疼的。”
莉莉图的神情依然懵懵的。她支吾了一会儿，回答：“那我就没有了......这，真是给我的？”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一边的煎鱼上。
只要不是对鱼过敏，怎么样都行。
“除了你还能有谁？”伊莱莎拉着她坐下，把陶碗递到她怀里，“你就安心吃。”
莉莉图没有立刻回答，动作很快由小口品尝变成大快朵颐。“谢谢！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呢！”
“不用谢，吃饱了好给我讲胡尔木什的故事。”
莉莉图的动作一僵。“你真想杀了那条蛇？”
“不然我为什么还来这里？”
而且我计划下午直接翘一次课，反正几个词汇表我也都掌握了，正巧老师也看我不怎么顺眼。只要这次正中靶心，她就能有好一阵子不用看人眼色，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上。
但该说的好话还是应该说。
“当然，也来看看你。”
“看我？”莉莉图的动作完全僵住，眼睛睁得大大的，说，“你来看我？”
“因为你瞧上去已经一个人很久了。”伊莱莎说到这里，温柔地向她保证，“你放心，等我杀掉那条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莉莉图的眼睛本来亮亮的，但听到后面的话，她低下头，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等你看到它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等我一会儿看看它。”
“你还要去看它。”
莉莉图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竹筒倒豆子一样讲述她和胡尔木什的故事，但掐头去尾，内容着重渲染胡尔木什有多么丑陋、强大。
虽然莉莉图的描述有所遮掩，但有价值的信息依然不少。
首先，它没有毒牙，而且不像是天生没有。它的牙龈上有伤口愈合的痕迹，结合脖子上的伤口，胡尔木什来到两河之地前确实经历过一场大战。
其次，它的基本习性都与寻常的蛇没有太多差别，能力大概也是加强版。莉莉图不知道胡尔木什视觉能力的具体情况，但从她的描述来看，胡尔木什不仅能捕捉到飞地与巨树同高的伊南娜女神，更能在百米之外就锁定她作为目标。这意味着胡尔木什的视觉范围很有可能达到了人类肉眼的水平。
最后是胡尔木什与伊南娜女神的交锋过程。莉莉图当时就在巨树后面，是离战场最近的存在。伊莱莎着重听了这方面的内容。
“女神确实射出了箭，也击中了它，但.....”莉莉图说着，陷入回忆，轻轻地摇摇头——显然，时至今日，她也没明白当时的情况，“那些箭没有效果。”
没有效果的可能性主要有两种，一是无效化，二是吸收。两者的原理与结果完全不同，伊莱莎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规划，如果错，那就要翻大车了。
于是她进一步追问道：“看上去像是怎么样？箭是完全被吸收了，就像油倒在盘子上那样，还是在接触的瞬间碎了？”
“碎了，”莉莉图很肯定地回答道，“我亲眼看到它从箭尖开始，一直碎到箭尾，最后完全消失。”
“没有魔力流向胡尔木什？”
“没有……我敢保证。”
她下意识承认自己懂法术，而且还看的懂，或者感受得到魔力的流动。伊莱莎再度打量了莉莉图一会儿，她的身份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姑娘不太像在说谎，因为莉莉图一点也不想她去见胡尔木什，就像是怕她会暴毙。
这个印象在伊莱莎提出亲眼去看一下胡尔木什的时候，再度被证实了。
莉莉图苦恼地叹了口气，就像是要把肺里所有的空气都挤出来那般用力。
“别这样，这也算计划的一部分。”
莉莉图用探究的目光瞧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想想……现在胡尔木什应该还在湖水里，它经常会睡觉，除了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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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起来吃个果子，不管别的。”
和我想的差不多。伊莱莎提议道：“那你带我走小道，应该能从它不察觉的角度接近、观察它吧？”
“可以是可以，但会比较远。”
伊莱莎微笑着碰了碰她的手肘。“我也没想要跟它打照面，没事的。”
没事的。
她这么向莉莉图保证了，而且莉莉图也相信她，然而当真的见到那只庞然大物时，伊莱莎依然被吓了一跳。
为以防万一，顺便也便于观察，她们一起坐在一棵相对较高的树上，距湖面有百米之遥，但依然能看到那只在湖水中静静翻涌、蠕动的生物。不仅如此，就算在这个距离，伊莱莎也能听到一阵阵空洞的嘶嘶声。那声音不大，却有着无可匹敌的存在感。
不对劲。如果他们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胡尔木什的声音，那离得它更近的人所听到的声音将会接近山崩……为什么所有口供都没有提到这一点？
何知宁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伸手，捂住耳朵，果然，那声音就好像被诅咒了一般，不停地在她脑袋里回响。
这不正常，而根据她的经验，所有不正常、不合理的解释都会导向星空来的东西。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在她师父那长到能从北京排到上海的手下败将名单中，曾有几条蛇。它们都与一个被称为“众蛇之父”的外神，伊格有关。它们或是伊格的化身，或是伊格的信徒，或者两者皆是。无论如何，那几条蛇大都死了……
但有一条例外。
它本来只是一条小蛇，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奇遇，结果是它获得了伊格的一部分力量，但它并不算伊格的化身，甚至在受到围剿的时候，它都没能爆发出理论上应有的力量。
“它好像只在逃跑上有天赋。”柳昀懈是这样说的，“它向西跑了，受了重伤，掀不起什么风浪。西边的神应该能很简单地处理掉。这边也有别的事处理，就没追。”
何知宁懂这个糟老头脑袋里面是什么。他八成是觉得对方太菜，追了也没意思，纯浪费时间。
高效且有能力的人，出场费总是很贵的。何知宁理解，但她现在脑袋里只有两个字。
天啊……
她越看胡尔木什越像那玩意儿。
它的鳞片虽然是茶褐色的，但图案很奇怪，斑点、条纹，白的红的黄的混在一起，排列毫无规律，完全是在挑战人类的审美极限。
老柳，你说得对，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坨又一坨没清理好的肥肠。如此有特色的生物，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了。
面对这样的孽缘，她也只好苦笑。“老柳啊老柳，我也不是逆徒啊，你何必这么坑我？”
“你说什么？”
莉莉图正奇怪地瞧着她，因为这话伊莱莎是用真正的家乡话说的，所以她听不懂。
伊莱莎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乐观点，现在她的底牌确实够打胡尔木什了。她微笑着摸了摸莉莉丝的脑袋，说：“没事，交给我吧，就按照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