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蹙了蹙眉，似是对她的回答很不满，“你忘了？”
“你那日同我说过要用七日查清这个案子，若是查清，我准你自由出入书房。”
沈安然思绪回笼，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样一个事。
不过她现在进出顾珩书房，好像也…没人管？
眼下陈矜禾的案子才是要紧事，待这案子落地，获得顾珩的信任，岂不是离她的目标更进一步。
半晌，她才喃喃道：“我记得。没忘。”
“嗯，那你重复一遍。”
“……”
病得不轻。
沈安然面上扯出一抹假笑，压下心中的不耐，虽不知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还是将那日的话又对顾珩说了一遍：“大人，若我在七日，哦，不是，若我在四日内查清此案，您准我自由出入书房，可好？”
好半晌，见顾珩不说话，沈安然干脆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语气不对，没有那日的诚恳。”
？？？
沈安然蓦地转头，撞进一道视线中。深邃，又带了几分戏谑。
她别开目光，随即坐正，欲言又止，最终所有的言语化作一句：“要我怎么诚恳？”
顾珩朝她挑了挑眉，“你不妨猜猜？”
沈安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聊。”
顾珩见沈安然仰头睡过去，也没再说什么。掀开车帘看了看仅有寥寥几人的街道，一阵寒风吹进来，看见旁边人将围脖往上拉了拉，又将车帘放下。
“到了。”
沈安然跳下马车，就见楚西守在一旁。
“大人，卫大人来找过您。”
顾珩脚步一顿，“何时？”
“大概一个时辰之前。”
“你先回府，晚膳不必等我。”
沈安然点点头，十分坦然道：“万事小心。”
甫一进东厢房，就见晴莲停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
“姑娘回来了，可要用晚膳？今日的膳食不知合不合您口味，楚侍卫昨日说，您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小厨房就行。”
沈安然净手的动作一顿，本想自己一吃就行了，但又想到，顾珩早上在大理寺，下午陪自己去了庄子上，如今又被卫骞叫走，自己光吃，不带上他，好像不太道德。
“等等吧，等大人回来再用晚膳吧。”
“是。”
“对了，姑娘，早上的梅花香饼您还用吗，奴婢给您拿些。”
沈安然想了想，自己确实有些饿了，便没有拒绝。
她趴在书案上，细细回想了一下今日在庄子内的事情。
那庄子虽说离京城不算远，但人烟稀疏，极其冷清，而且今日所见皆为老人，所以那些柏树不会有专人打理。
再者，顾珩告诉她，那个老伯说庄子里有人死了才在坟地种上的柏树，所以那些柏树比庄子存在的时日要短许多。
照这么算，那些柏树也不过小一百年。
所以，那棵极为粗壮的，定是因其他外界因素导致的。他们二人今日将那树看了个遍，除了凌佑和陈矜禾的那几坛酒，没有别的了。所以，那棵柏树异常粗壮的原因，应该与凌佑和陈矜禾的那几坛酒脱不了干系。
沈安然拿出纸笔，将思路重新理了一遍。
又拿出那一抔土，细细在灯光下观察。
土质细腻，颜色呈现出正常的棕黄，大抵是因为长期无人看管，所以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所以这土壤还有些湿粘。
沈安然将其隔一层纸放在烛火上烤，以除去水分。
沈安然书案上的这一盏蜡烛，是用蜂蜡而制，这蜂蜡是从蜂蜜中提炼出的，产量不高，燃烧时还会有淡淡的花香。
除此以外，她书案上这承接蜡泪的烛盘竟是用青花瓷所制。
顾珩将这东西放在她这儿，倒是真舍得。
他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沈安然忽地想起顾珩从皇帝那里得来的夜中昙，顾珩告诉她那是卫骞弄来的西域禁品……
等等，西域！
沈安然想起自己曾在《西域杂记》中看到过一种药物，名为腐心浆。
腐心浆，顾名思义，可以腐蚀心脏。
但因其中含有木骨蜜，所以将其泡入水中，将这水在树根周围浇灌一圈，不管是什么树，都会在接下来的一个生长季节里变得异常强韧，新枝也格外粗壮。
不过据说这木骨蜜是一种化石，也没人见过，沈安然不敢断定这其中的真假，这腐心浆更像是被人无厘头编纂出来的东西。
可是那柏树极为粗壮本就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了，再添几分无厘头的腐心浆，也不是不可能。
沈安然只恨自己从沈府来时太匆忙，什么书也没有带。
不过顾珩那阁楼里应当也有这些书籍，待会等他回来仔细问问就是了。
思及此，东厢房的门被推开了。
沈安然抬眸对上了顾珩那双深邃的眼。
他回来的正是时候。
“你没用晚膳？”顾珩扫了一眼桌上的梅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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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
沈安然本想直接就开口，但听到这话才想起自己和顾珩好似还没有用晚膳。
“是的，还没。”
“我想着你也没吃，就……想着等等你，一起。”
不知怎得，沈安然觉得这句话极为烫嘴，大抵是因为她想起娘亲在世时也总是这样等她爹回来用膳。
顾珩挑了挑眉，好似不太相信沈安然会“专门”等他一起。
“这副表情干嘛，等你等得我都饿了。”沈安然摸了摸肚子。
“你可是有什么事情求我？”
“或许…算是吧。”
顾珩“嗯”了一句，“传膳吧。”
顾珩吃饭时没有让别人服侍的习惯，所以此时，沈安然住的东厢房只有她和顾珩两个人。
“现在说吧。”
沈安然放下碗筷，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猜测那土壤中掺了西域腐心浆，所以想借用一下你的藏书阁。”
她又补充道：“我不会乱翻你的东西。”
顾珩点点头，“明日吧，今日太晚了。”
“多谢。”
沈安然因吃了些小食，所以不是太饿，她想着一直干坐着太安静，所以可以挑起了一些话题。
“大人，你的作息真规律。”
顾珩没理她。
话一出口，沈安然就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大理寺官员每日卯时开始处理公务，顾珩若是像她一样晚睡，那怕是得猝死了。
“大人，我将今日的发现已经记录了，你睡前可以翻看一下。”
“嗯。”
沈安然忽地想起顾珩是从卫骞那里回来的，她似是找到突破口，对顾珩道：“卫骞可有说什么了？”
话一出口，沈安然又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些，他二人是朝廷重臣，她就算是顾珩府上的人，也不过一小小幕僚，有什么资格过问这些。
而且…如今她身份特殊，旁人都扣一顶“罪臣之女”的帽子给她。只是如今待在顾珩府上，才少了许多这个身份带来的危机感，如此一来，她就更不该过问这些。
就见此时顾珩终于放下筷子，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沈安然。
沈安然快速抢答，带着几分歉意道：“抱歉，大人，我知道，食不言寝不语，是我今日话多了。”
天色已晚，沈安然见桌上的膳食差不多了，便想着顾珩应是吃饱了。
“大人，我今日困倦了，先告退了。”
起身时，沈安然感觉到有人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