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龙注视下。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离了偏远司法所。
车内,梁群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西装,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威严的梁书记,之前在菜地里浇粪的狼狈身影,像一场噩梦般被他彻底抹去。
梁璐坐在他身边,看着父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中也是一阵喜悦。
“爸,陆家那边……”
“陆家没有忘记我。”梁群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递给了梁璐。
这是陆行舟给他的第二份文件,一份任命书。
汉东省,吕州市,常务副市长。
任命书上说得很清楚,这是陆家为他争取来的位置,目的是让他去吕州站稳脚跟,成为陆行舟未来在汉东的一枚重要棋子,为陆家扩展政治版图。
“爸!这……”
梁璐看到任命书,惊喜地捂住了嘴。
“哼。”
梁群峰发出一声冷笑,脸上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
“我就知道,我梁群峰不会就这么倒下!我为陆家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他们不会就这么把我扔了!”
梁群峰摩挲着那份任命书,仿佛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
副市长,虽然比不上他之前的政法委书记。
但吕州是汉东的经济枢纽,是陆家布局最多的城市,陆家将他安排在那里,足以体现出陆家对他梁群峰的重视了。
而且常务副市长的实权极大,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位置。
这是梁群峰东山再起的机会!
车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梁璐看着意气风发的父亲,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爸,那……祁同伟怎么办?”
“要不要想办法,把他调到吕州来?”
一听到“祁同伟”这个名字,梁群峰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车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他想起了在省委大楼,那个小畜生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那个军区司令一巴掌一巴掌将他扇成死狗的场景。
那是他一生的奇耻大辱。
“不急。”梁群峰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老辣的算计,“陆少特意叮嘱过,我初到吕州,根基不稳,行事一定要低调,先把脚跟扎稳了再说。”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放心,等我在吕州彻底站稳了,我一定会把他调过来。”
“到时候,是让他去清水衙门坐一辈子冷板凳。”
“这一次,我会用出所有手段,让祁同伟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梁群峰靠在座椅上,眼神阴冷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在他看来,祁同伟不过是某个大人物推出来的一只“黑手套”罢了。
这种人,脏活干尽,风光一时,但终究上不了台面,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
等那祁同伟被他背后的主子扔掉。
到那时,他梁群峰,会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让祁同伟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一条被主人遗弃的狗,还不是任由他这个副市长随意拿捏?
在梁群峰离开偏远司法所时。
汉东省正在迎接祁同伟的到来。
……
汉东省。
省委大院。
反贪总局的大楼前,气氛肃穆得有些反常。
几棵有些年头的雪松,将夏末的阳光切割成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几位汉东省顶级大员的身上。
汉东省省委书记赵立春,今天难得地没有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是站在这栋楼的门前,时不时抬手看一眼腕上的手表。
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既有迎接上级视察的恭敬,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殷切。
赵立春的身后,半步之遥,是他的秘书李达康。
李达康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像一张刻板的面具,但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今天有些不同寻常的亢奋。
而在两人身后,反贪局局长季昌明,则像是被这八月的太阳晒蔫了的茄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无精打采。
他的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心里叫苦不迭。
就在刚才,他还在办公室里悠闲地泡着他那杯陈年普洱,盘算着晚上去哪里搓一顿。
结果赵书记一个电话打过来,让他立刻下楼迎接贵客。
贵客?
能让省委书记亲自等候的,得是多大的贵客?
季昌明心里直犯嘀咕,他这个反贪局局长,平日里见惯了风浪,可今天这阵仗,让他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味道。
他这个局长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
就在季昌明胡思乱想之际,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大院的入口。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如同一头沉默而威严的巨兽,平稳地滑了过来。
当看清那块车牌时,季昌明的心脏猛地一抽。
帝A00002。
季昌明虽然只是汉东官场混迹多年。
这块牌子意味着什么,季昌明心知肚明。
这不是车,这是行走在华夏大地上的尚方宝剑。
赵立春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灿烂无比,他快走两步,亲自迎了上去,那姿态,仿佛迎接的不是一位年轻人,而是他仕途的未来。
车门打开。
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先踏了出来,紧接着,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车里走出。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随意解开,透着一股与这严肃场合格格不入的慵懒与随性。
正是祁同伟。
祁同伟下了车,并没有立刻看向前来迎接的赵立春,而是抬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栋反贪局的大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父亲祁振邦当年犯的错误,就是总想证明自己,总想撕掉祁家的标签。
结果呢?
在京海那种泥潭里,在高启强那种枭雄手下成为败将。
祁同伟不同。
他深知,权势这东西,不用就是废纸。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一开始就把它摆在台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祁同伟,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这辆“帝A00002”开进汉东,就是他祁同伟最直接的政治亮相。
他祁同伟要告诉整个汉东官场,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