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钟家别墅。
夜色降临。
将钟家的别墅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一辆黑色的行政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庭院，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江燕。
她绕到另一侧，将女儿伤心欲绝钟小艾从车里扶了出来。
车灯扫过，映出钟小艾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空洞的眼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
美丽的五官充满失魂落魄之色。
咔嚓~！
别墅大门应声而开，钟正国早已等候在玄关处。
此时此刻。
钟正国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他的目光在妻子和女儿身上一扫，看到女儿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眉头下意识地拧成了一个疙瘩，但最终还是将视线牢牢锁在妻子身上。
“怎么样了？”
钟正国压低了声音，短短几个字，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这三个字，仿佛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钟小艾内心那座早已濒临崩溃的堤坝。
一直以来。
她都是父母的骄傲。
是钟家的掌上明珠。
是同龄人中无可争议的翘楚。
她习惯了赞美，习惯了仰望，习惯了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可今天。
在祁家大院。
在那个祁同伟的面前，钟小艾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被敲得粉碎。
钟小艾像一个小丑，用尽浑身解数，甚至不惜撕碎自尊，去表演一场滑稽的独角戏，最后只换来一句冰冷的“花瓶”。
父亲钟正国这句充满期盼的问话。
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紧绷的神经。
钟小艾的身体猛地一颤，再也抑制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她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快速地冲上二楼，将自己重重地摔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很快。
门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屈辱和不甘。
大厅里，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钟正国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看着江燕，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问责的严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燕的眼圈也红了。
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听着那令人心碎的哭声。
江燕瞬间心疼不已。
江燕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将偏厅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她讲得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我让小艾，把裙子撕了……”
“她跳了那支她最拿手的舞蹈……”
“祁家那位公子，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下。最后……最后只说了一句……”
江燕的声音顿住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那个词。
“说什么了？！”钟正国厉声追问。
“……他说，小艾只是个……跳舞的花瓶。”
钟正国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指着江燕，手指都在发抖。
“蠢货！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撕裙子？跳舞？你把我们钟家的脸都丢尽了！”
“祁家是什么门第？那位真龙子是什么眼界？”
“他会看上这种低俗不堪的表演？”
“你把我们钟家当成什么了？卖艺的戏班子吗？！”
钟正国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我让你带小艾去，是让你去展现她的知性、她的才华，不是让你去搔首弄姿，哗众取宠！”
“完了！全完了！”
钟正国一拳砸在红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次之后，我们钟家就成了整个帝都的笑柄！”
“我钟正国的女儿，为了攀附权贵，当众撕裙献舞，最后还被人弃如敝履！你让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江燕的心上。
她捂着脸，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我……我也是为了钟家……我也是为了你啊……”
江燕哭着辩解。
“帝都多少人家盯着这个位置，我们不争，别人就会抢！我只是想……只是想让小艾抓住这个机会……”
“机会？你这是把机会亲手葬送了！”
钟正国怒吼道。
“你毁了小艾，也毁了我们钟家更进一步的可能！”
夫妻俩的争吵声，混合着楼上女儿的哭泣声，让这栋豪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钟正国愣了一下。
随即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客气的，带着一丝熟悉感的声音。
“请问是钟正国部长吗？”
“我是祁家的管家，祁运。”
听到是祁家管家打来电话
钟正国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
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连声音都变得恭敬起来。
“祁管家，您好，我是钟正国。”
“钟部长，你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疾不徐。
“打电话来，是想通知您一件事。府上千金钟小艾小姐，品貌出众，才艺双全，我家公子很是欣赏。”
钟正国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欣赏？
不是“跳舞的花瓶”吗？
“所以，恭喜。钟小艾小姐，已入选为我家公子的相亲候选人之一。”
“后续事宜，静候通知即可。”
“候选人之一……”
钟正国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是的，钟部长。”
“好……好！多谢祁管家！多谢！”
挂断电话，钟正国还保持着手握话筒的姿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旁的江燕停止了哭泣，紧张地看着他。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正国才缓缓地放下电话。
他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一场光速的川剧变脸。
刚才的暴怒、失望、阴沉，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哈哈哈！”
钟正国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意气风发。
他快步走到妻子面前，刚才还怒目相向的脸，此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钟正国伸出手，轻轻地、温柔地拉着妻子江燕的手，语气里充满了歉意和惊叹。
“老婆，哎呀，你看我这臭脾气！”
“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我刚才实在是太失态了！”
江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老婆，还是你厉害啊！高！实在是高！”
“我刚才还骂你，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你这招‘反其道而行之’，简直是神来之笔！”
“你想想，那些名媛千金，在祁公子面前，哪个不是端庄矜持，知书达理？千篇一律，有什么意思？”
“只有你！只有你想到了，要用最直接、最大胆的方式，去冲击祁家公子的感官，给祁家真龙子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跳舞的花瓶’？哈哈哈，这说明什么？说明祁公子记住小艾了！”
“在那么多女人里，祁公子唯独记住了我们家小艾！”
“老婆，不得不说，你看人真准！”
钟正国越说越兴奋，看自己老婆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位运筹帷幄的女诸葛。
“高实在是高！”
“我老婆才是真正的高人！”
“在洞察人心这方面，你简直是宗师级别的！”
“老辣！太老辣了！”
听完这些话江燕，也反应了过来
下一秒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江燕所有的委屈。
钟小艾被选中了！
她女儿被选中了！
江燕的方法成功了！
听着丈夫这180度大转弯的奉承，江燕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舒畅和得意。
她轻轻推开钟正国的手，理了理头发，恢复了贵妇人的仪态，下巴微微扬起。
“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
“知道了，知道了！老婆神机妙算，我拍马都赶不上！”
钟正国连连点头，像个小学生。
“以后啊，家里的事少管，官场上的事你行，这种人情世故，你得学着点。”
江燕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
说完。
江燕不再理会还在原地傻乐的丈夫，转身就迫不及待地朝楼上走去。
江燕要赶紧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告诉她那还在伤心欲绝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