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君子意如何
大厅中央美艳舞姬翩然起舞,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朱高煦意态闲闲,缓缓转动手中的十锦珐琅杯,眄眼透过美人臂上掠动的红纱直望过去,那女子端坐在矮几旁,偶尔低头啜酒,吃饭的样子竟也斯文秀气得了不得,裴臻同她甚恩爱,两人旁若无人的对饮,看得他心中厌恶,微一哂,敬了右手边的顾成一杯,寒暄两句,问道,“明月先生身边的那位是他的夫人?”
顾成下意识看了一眼,随意道,“才下了定,还不曾大婚,说来好笑,她的聘金是你父王出的,花了足足黄金一千两,这女孩儿值钱得紧,不过此等绝色倒也不冤枉,可惜名花已然有主,否则殿下尚未婚配,讨来封个妃也妙。”
朱高煦想起那饱满的红唇,若能一亲芳泽,那滋味定然不差罢,他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原先想将她弄来折磨死的念头瞬间打消殆尽,讥讽一笑,哼道,“什么名花有主,但凡本王看上的,凭她是谁家妻妾”
顾成心里咯噔一下,暗恨自己嘴贱,随口胡诌倒给这太岁提了醒,这种事可出不得,若这当口互斗起来,这大业是万万图不成的了整理了浑浑噩噩的脑袋忙劝慰道,“这可使不得,郡王还不知道明月君的厉害,此人是你父王极倚重的,他的暗卫影卫遍布天下,断然开罪不得,各州县消息皆由他提供,朝廷稍有异动,转天咱们这里就可部署,若殿下打他媳妇儿的主意,怕是要出大乱子。”说着干干笑了两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殿下道是不是?天下美人多了去了,将来坐拥江山,多少人家上赶着把女儿送给殿下,何苦急于眼下,来日方长,殿下若喜欢,下官先寻摸几个上等姿色的,明儿就送到郡王府去。”
朱高煦冷眼如箭,几乎把顾成射成筛子,切齿道,“在顾大人眼里,小王顶多就是个色令智昏的赳赳武夫么?”
顾成唬得不轻,口中直道不敢,本来还想从大方向分析谋反成功的基本构件给他听,诸如深谋远虑啦,能将谋臣之类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这位老兄**像砍瓜切菜似的,从来不带眨眼的,万一一个惹他不高兴举起腰刀来,他身上可没有家伙抵挡,旁边还有个拖累手脚的,血溅当场着实窝囊又不好看,于是抚抚脖子不再言语了,他爱怎么由得他去罢,儿子给老子搅局,还有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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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四隅皆供有大铜鼎,里头燃着炭火,烘得一室温暖如春,毋望却如坐针毡之余冷汗涔涔而下。这朱高煦怎的如此度量狭小,她若是卫玠,可能早就被他看**,不就是不小心撞破他的臭事吗,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他们自家人爱做那种勾当与她什么相干,她若到处去说岂不是打自己脸么,所以他根本不必担心,只是看他那个样子似乎不明白,仍旧虎视眈眈的,害得她生出一种冲动来,很想立刻找他指天誓日的保证一番,被他这么瞪着日子不好过,如果他能弄个什么药来,让她将前头看到的那些不雅画面全部忘掉,那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敢情谁爱看似的,真是天知道
裴臻酒过三巡有些意兴阑珊,支着肘,一手托腮,半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将瞳仁都覆盖住了,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梦是醒,只见他右手两指跟着丝竹之声在桌面上打拍子,时而缓慢,时而急进,懒散悠闲的样子,毋望内心正在争斗时,突然听他低笑一声,缓缓道,“不同我说实话,给你些教训。”
毋望转脸看他,他还是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她蹙眉,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又垂下头时,他道,“只管赏你的歌舞,有我在,你怕什么?”
这下可以确定他没有睡着,她忙挺起脊背坐直,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揣度他若知道自己没听他的话,私自跑出去和路知遥见面,还摊上这种晦气事,会不会把肺给气炸了?不过他好像察觉到什么了,否则怎么说这样的话?
她清了清嗓子唤道,“兰杜?”
他慵懒地嗯了一声,微掀起眼帘看她,“说罢,我听着。”
她踌躇片刻还是不好出口,便闷声道,“没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喃喃道,“瞒着我也成,瞧人家的眼神不善,你觉得自己能解决么?”
毋望心头怦地一跳,还真是不好解决呀是自己伪装不够好,还是朱高煦的威胁太过赤luo裸?好像什么事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去。她顿时灰心丧气,在几案下偷偷拉了拉他的手,悻悻道,“回头都同你说,咱们早些回去好不好?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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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臻携了她的手指轻抚把玩一面取笑道“春君姑娘就这点子能耐?你头前的从容淡定哪里去了?就算泰山崩了有我给你挡着你还不信我么?这会子就走怕是走不脱那帮人酒兴正浓断不会放我的。”
才说了没两句那边张玉朱能又来敬酒裴臻无奈只得又站起来应酬三人共饮了拉着他又往上座而去毋望百无聊赖恹恹之间视线一路跟随他几人围着燕王轮番敬酒裴臻手握琉璃盏面上带着淡然而疏离的笑在那人堆之中优雅周旋她微微恍惚下意识看了燕王妃下手的朱高煦一眼这一眼叫她寒毛直竖起来那人盯着她目光阴冷突然露出个令人心悸的邪气笑容吓得她险些往矮几底下钻。深吸了两口气
朱高煦一愣那丫头胆子够大的还敢同他对视?那张笑脸像钉子一样楔进他脑子里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吟“果然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朱高燧挨着云母石的围屏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惊道“二哥哥这是瞧上明月君的女人了?”
朱高煦横他一眼道“你不在那里吃酒过来凑什么热闹”
朱高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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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拂了拂衣袖道“我前儿往小杨庄去见着个淮阳千岁真真是扣人心弦那媚态压在x下情致万千玉臂高抬身婉转我都有些吃不消二哥哥可要去见识?”
朱高煦嗤道“你就这点出息凤子龙孙的什么女人要不着还去狎ji?也不怕得脏病”
那朱高燧笑道“二哥哥这话说岔了良家女子哪里有那种手段死鱼一般的挺尸还得你去伺候她没趣得紧倒不如外头快活去问此中滋味可以醍醐啊你这十八年算是白活了只知道打杀还不如我这做弟弟的。”话才出口接着哥哥射来的一记眼刀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讪讪摸了鼻子笑笑。
朱高煦冲他递个眼色低声道“可有什么法子弄来?”
朱高燧会意却大感为难只道“你可想清了那裴臻是容易得罪的么?玉麒麟只是匹马他能二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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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送你,你若要动他的枕边人,恐怕他没那么轻易善罢甘休,一时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父王这里怎么说?这明月君是费了大力气请来的,若因个女人闹翻了,父王定要怪罪你,那岂不正合了大哥哥的心意?”
朱高煦思忖片刻也觉有礼,这事不能急在一时,明了来不妥,只有暗地里想法子。遂点点头道,“你打发人把裴臻的老底给我摸清了,缓个两日再动手不迟。”
朱高燧见哥哥誓在必得,也知道没有转寰的余地了,总归手足情深,于是兄弟两个凑在一处,窃窃密议起来。
毋望熬油似的撑着,总算熬到了家宴散场,外头梆子敲过了三更,燕王妃命人拢了手炉来给她,亲自给她系了大氅上的丝带,戴上了风帽,又说些体己话,毋望一一应了,方屈腿拜别王妃,和裴臻下了大门台阶往马车走去。刚上车安顿好,不知哪里冒出个蓝衣人来,头上裹头巾,打扮和暗卫相似,想来是裴臻另一个臂膀影卫罢。那人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的眉头渐渐攒起来,对毋望道,“你且等我一等,我临时有些事,要再进王府去一趟,你一人回去我不放心,事儿办妥了我就出来。”回身嘱咐马夫将车停在牌楼的阴暗处,便提了曳撤疾步而去。
毋望歪在软垫上,这车里可比燕王府里自在多了,心里一松快便打起盹来,支着脑袋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有人上车,她困得睁不开眼,只道是他回来了,很自然的在他肩上找个角度靠好,他伸了手指在她唇上摩挲,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她嘟囔一声“别闹”,他却不听,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微有些恼,猫儿似的张嘴在那手指上咬了一口,那手指缩了回去,转而勾起她的下巴,两片唇便贴了上来……
酒香四溢却冰冷的唇,她忽然觉得不对,睁开眼看,面前是一张冷峻的脸,邪魅而阴狠,在她尖叫前捂住了她的口鼻,咂咂嘴道,“味道同本王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