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桃之旅舍的另外一个房间内。
璇月盘膝静坐于床上,双目微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银辉。她在调息,也在做着准备。
准备月圆之夜布阵法时所用到的,那根取自自身本源之物——从九尾狐尾巴褪下,蕴含着她部分血脉精华与本源力量的天狐尾毛。
这并非易事。要将尾毛完好地褪下,由于与她血脉相连的关系,加之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剥离,如同剜心取血,痛楚深入灵魂。更关键的是,她此刻本源重创未愈,强行取毛,无异于雪上加霜,稍有不慎便会动摇根基。
但璇月内心坚决。
“呼……”璇月缓缓睁开眼,银眸深处一片平静,如同无波的古井。她抬起右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凝练、如同实质的银色光焰——那是她燃烧本源妖力凝聚而成的“天狐真火”。
璇月的目光落在身后九条狐尾中,那根光泽最为黯淡、尾尖银芒几乎熄灭的狐尾上。这根尾毛,正是她当年在环河镇突破瓶颈、血脉蜕变时褪下的第一根本命尾毛,意义非凡,蕴含的力量也最为精纯。
指尖真火轻轻点向尾尖。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灼烧声响起,璇月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识海!那根尾毛仿佛与她的神魂相连,剥离的瞬间,带来的是撕裂灵魂般的痛楚!
璇月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哼。指尖真火稳定而精准,小心翼翼地灼烧着尾毛与皮肉连接的最后一丝血脉联系。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那根约莫尺许长、通体流转着温润玉泽、尾尖一点银芒如星的本命尾毛,在真火的包裹下,缓缓飘落。璇月身体一晃,几乎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银眸中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与虚弱。她颤抖着手,取出一方温玉匣,小心翼翼地将那根尾毛放入其中,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代价,已然付出。
与此同时,寒晓独自一人,站在旅社房顶一处僻静的角落。他面前悬浮着一面朴素的黄铜古镜——正是宗门给以他的玄明镜,关键时刻可以直接联系掌门。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无比,双手掐诀,一道精纯的灵力打入镜面。
嗡!
镜面寒光大盛,不一会中心处漩涡急速旋转,最终凝聚出一张模糊却威严无比的面孔轮廓。那是一位须发皆为银色、眼神深邃如寒潭的中年男子虚影——正是寒江派当代掌门,蒙石!
“弟子寒晓,拜见掌门!”寒晓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与急切。
“呦呵?寒晓?”寒江真人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带着一丝穿透空间的威严与沧桑:“你说得那个祭坛,不是被封印稳固,归墟之眼彻底沉寂。还有什么要紧事?不知道这通讯很浪费灵力的!”
“浪费!那你倒是学学怎么用手机啊!”寒晓小声低语道。
“你知道什么!修仙之人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蒙石故作扭捏。
寒晓见吐槽被听到了,没有收敛:“切,也不知是谁游戏玩得那么勤,还经常拉上师兄他们一起组队!”
蒙石投来一个犀利的眼神:“咳咳~好了!有什么事快说!”
“弟子有要事相求!”寒晓不敢耽搁,语速飞快地将璇月救治颜如玉、需要圣泉之水、以及布设“九曜封天阵”的凶险与紧迫,简明扼要地禀报了一遍。
镜面中,蒙石的虚影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寒晓身上:“圣泉之水……寒晓,你可知此物之珍贵与获取之难?”
“弟子知晓!”寒晓声音斩钉截铁:“但颜如玉确实危在旦夕,连与它不怎么相熟的璇月姑娘,亦不惜损耗本源,布下大阵相救!旅舍中其余妖怪,也不遗余力,我深感它们真诚!而且掌门早前让我拉拢小淇入寒江门,此刻正是好机会!恳请掌门,换取圣泉之水!”
“小淇,她同意了吗?”寒江真人声音微扬。
“还没有!”寒晓抬起头,目光坚定如磐石:“弟子尚未向她提及此事!毕竟现在说,有点利用小淇救颜如玉心切,逼迫她答应加入的感觉。此非弟子所愿,也非宗门行事风格。”
镜面中,蒙石的虚影再次沉默。玄明镜的镜面寒光流转,映照着他古井无波的面容下,那飞速权衡的思绪。圣泉之水确实珍贵,但小淇如若加入,则将是寒江派年轻一代的翘楚,潜力巨大。寒晓这是先施加恩情,让后再徐徐善诱,可在没有明确答复的条件下,就先给出圣泉之水。这既是风险,也是……一种变相的布局与投资。
“罢了……”良久,蒙石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念在你一片赤诚,此事确实有可能关乎寒江门日后大计,本座便破例一次。”
蒙石虚影抬手,对着镜面虚空一点!
嗡!
一道凝练无比、散发着清冽甘甜气息、蕴含着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的碧绿色水流,如同一条灵动的翡翠小蛇,从镜面漩涡中缓缓流淌而出!水流周围,隐隐有未知妖兽的虚影环绕,发出无声的轻吟。
正是九滴圣泉之水!
“此水交予你。记住你要做的事情。”寒江真人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威严:“桃之旅社,连增数妖。未来何从,好自为之。”
镜面寒光收敛,虚影消散。那九滴碧绿的圣泉之水,被寒晓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寒玉瓶收起,触手冰凉,却蕴含着温暖的生命力量。
寒晓握紧玉瓶,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坚定。
月圆之夜,如期而至。
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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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旅社后院深处,被青龙以无上龙威布下的“天罡绝域”结界笼罩,隔绝内外。结界内,星光如水银泻地,将一方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座庞大、玄奥、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阵法,已然布设完毕!
阵法核心,是那张铺着锦缎的软榻,颜如玉静静躺在上面,气息微弱却平稳。阵法以此为中心,向外辐射出九道巨大的、由星辰砂勾勒而成的环形阵轨!每一道阵轨之上,都镶嵌着一枚属性各异、散发出不同星辰光辉的星辰砂核心!九道阵轨彼此交错,构成一个复杂而完美的九芒星图案!
在九芒星的核心节点,以及阵法的关键枢纽处,分别放置着:散发着温润月华、稳定空间的月魄石;盛放着九滴碧绿圣泉之水的寒玉瓶;以及……那方盛放着璇月本命尾毛的温玉匣!
璇月站在阵法核心,颜如玉的榻前。她换上了一身素白流仙裙,银发如瀑,在星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银眸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她身后,九条狐尾无风自动,虽然光泽黯淡,却透着一股决绝的气势。
夔牛、食铁兽分立软榻两侧,如同两尊门神。夔牛周身雷光缭绕,如同蓄势待发的雷神;食铁兽则肌肉虬结,憨厚的脸上满是凝重,双掌虚按,一股厚重如山、包容万物的强大妖力蓄势待发。
小淇盘膝坐在颜如玉头侧,怀中紧紧抱着那本妖怪账簿。账簿封面,一道极其微弱的银光流转,那是她与璇月共生契约的印记。她闭目凝神,全部心神都沉入账簿之中,准备以自身意志为桥梁,守护颜如玉最后的神魂清明。
黄金屋则趴在颜如玉旁边,小小的橘猫身体蜷缩着,琥珀色的猫眼紧闭,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金色书卷灵光,与颜如玉的气息紧紧相连,如同血脉的锚点。
青龙庞大的龙躯盘旋在阵法上空,青金色的鳞片在星光下熠熠生辉。它龙口微张,无形的龙威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结界,隔绝一切外届干扰,稳定着空间波动。同时不让内届的任何波动传递到外部空间。
“时辰已到!”璇月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星光下响起,如同玉磬敲击:“启阵!”
璇月双手猛地结印!十指翻飞,划出道道玄奥的轨迹!指尖银光暴涨,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点向阵法核心的九处星辰砂节点!
嗡——!!!
九道星辰砂核心同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星光!赤、橙、黄、绿、青、蓝、紫、银、金!九色星光冲天而起,如同九根通天光柱,瞬间刺破苍穹,与九天之上对应的九曜星辰遥相呼应!
轰隆隆!!!
天空仿佛被撕裂!九道粗壮无比的、由纯粹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光柱,如同天河倒灌,自九天之上轰然垂落!精准地注入到阵法对应的九道光柱之中!整个阵法瞬间被磅礴浩瀚、仿佛能碾碎一切的星辰伟力充斥!
救治颜如玉的阵法开启了!一切成败全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