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已经闻到了浓烈的尸臭。
他用枪撑开半边门，看见三双吊在空中的脚，露出的皮肤上满是尸斑，乱飞的蚊蝇自打开的门冲出。
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是一幅怎样惨烈的景象。
莉莉丝刚刚应该是直接撞进去的，估计是看见了死状，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我刚刚推不开，一用力里面的东西掉了，就看见……”莉莉丝站在楚离身边，说着没忍住干呕一声。
楚离心下了然，拉着莉莉丝走出便利店，对她道：“别害怕，孢子出现后有些人或许撑不住压力，可能会选择自杀。”
“不，不对。”莉莉丝似乎还想再说，但话头提到一半又憋了下去，面色铁青，“我……我缓缓。”
她顺了几口气，低头半晌，又恢复过来看向楚离，然后指着便利店道：“那个杂货间的门上有五芒星。”
“这三个人不是自杀，他是被那群人杀死的！”
“那群人？难道是……”楚离猛然想起初遇莉莉丝时，莉莉丝也说过这样的“一群人”。
“我跟你说过吧，有些人开了直播间，获得打赏的当然不只有我。”莉莉丝满脸愁容，对楚离道：“那些人跟随打赏，而且是一个巨额长期的打赏。”
“我直播间里的观众叫他们‘救世会’，但他们其实就是在猎杀普通人。”
“他们都是异能者，认为还没异变的人类终究会死，他们杀死普通人就是提前让普通人结束痛苦。”
莉莉丝顿了顿，叹口气，声音小了下去，“经历过副本的人大多获得异能，也开启了直播间，有直播间的人互相可知，这些我跟你说过。”
“他们就是群疯子，作案之后还会留下五芒星标志，一群刽子手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我害怕他们也在副本里，这个副本里可不是所有人都异变了，我担心宋修和阿阳姐……”
“那就尽快结束副本。”楚离回答得很干脆，也很果断，“现在考虑这些是无意义的，尽快结束副本才能让宋修他们更安全。”
莉莉丝眨眨眼，望向楚离，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笃定地点了头。
二人于是继续上路。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插曲，在与二人前往渡鸦所在地时，莉莉丝难得沉默许久。
直到快要到达，莉莉丝才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没有公示神职的位置？”
这个问题楚离在装甲车上就想过，猜测是因为昨天一天之内死了狼王和女巫两个神职，所以今天不再公示。
他将这个想法说出，莉莉丝“噢”了一声，喃喃道：“那渡鸦死后，神职还剩两个。”
“对，再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会成功的。”楚离回答。
虽然是否“很快”，又是否真能“成功”，他也不敢打包票。
但至少莉莉丝听闻后，将信将疑，沉默地点头。
之后一路无言。
楚离带着莉莉丝走进写字楼。
从大门进入后，气温骤降。
如同石子落下不见底的深潭，安静、浓稠的空气，像厚重的絮，压在人身上，阴冷地让人喘不过气。
过分诡异的气氛让莉莉丝拉住了楚离的手袖，“怎么……”
楚离大致观察四周，写字楼一楼有前台，前台对面放了几张沙发。
整个一楼似乎是T字型，一扇门隔开了两个空间，都没有开灯，仅靠从窗户落入建筑内的阳光照明。
这里或许已经废弃一段时间，但地板还算干净，没沾染太多灰尘。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
楚离最惊讶的是，他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之前在女巫那儿，哪怕和他隔了两层楼站在大门之外的宋修与方承，都能被他听见脚步声。
如今安静得有些异常。
楚离让莉莉丝跟紧自己，而后往里走。
经过玻璃双开门，两人来到里层。
里层与外部环境大差不差，有两部电梯，没有供电如今已经无法使用，电梯对面是楼梯间。
楚离站定，又仔细听了一会儿，还是半点声音没有。
怎么会这么安静？我的听觉出问题了？
楚离刚疑问，瑟西马上回应。
【否定。您的听觉正常，是楼内出现异常】
【分析：渡鸦终局游戏或许已经开启，请尽快向楼上去查看情况】
楚离于是定了定心神，带着莉莉丝，开始往楼上走去。
楼梯间内寂静无声，唯独二人的脚步一前一后响起。
莉莉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停揉搓手臂，频频往后看。
楚离则是凝神听着，仍旧一无所获。
上至二楼，楚离先往外走，去查看二楼内部的情况。
二楼是办公区，排列整齐的办公桌上散乱不少文件。
能看出这里的人在离开时很紧急，且慌不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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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地板上甚至掉落了几张工牌。
楚离捡起其中一张。
【远生科技有限公司分部】
【李逍林】
楚离印象里的远生科技是一个制药公司，看来这栋写字楼是远生科技的分公司。
保险起见，楚离将工作牌先收着，对莉莉丝说道：“你在办公区域搜索一下，看看这附近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我去那里面看看。”楚离指向右侧，被单独隔开的一个小房间。
莉莉丝打起来精神，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大。”
楚离笑了笑，转身往那个小房间走去。
房门未锁，他轻轻一握就开。
里面是一张长方形会议桌，几张椅子杂乱摆放，最内的墙上还挂了一面白板，地上有几瓶掉落的矿泉水。
楚离发觉矿泉水瓶的倒向一致朝向白板，便往那边走去，见到了进门后的第一个人类。
那男人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西装裤，脚上是尖头皮鞋，看样子很像写字楼里的员工。
他脸朝上平躺着，面容惊恐，下巴似乎被巨力拉扯导致脱臼，爆裂的肌肉纹理混合着黑血倒灌在舌根处，相对完好的半张脸上双眼翻白，大睁着对准天花板，模样极其诡异。
楚离蹲下，查探鼻息，确定人已经死了。
就这时，楚离突然听见楼下大门传来的两阵脚步声。
一前一后，步履匆匆。
楚离赶忙往外走，与莉莉丝汇合，见到莉莉丝站在不远处。
他还未开口，报幕蓦地响起。
〖人数已达到上限〗
〖渡鸦终局游戏正在进行中〗
〖所有新加入玩家请注意：渡鸦终局游戏的胜利条件唯一，即杀死真正的渡鸦〗
〖当前白天剩余时间：14分钟〗
报幕结束。
浓雾不知从何而起，渐渐飘至楚离身边。
他眼神一转，看见莉莉丝身边浮空着一团拳头大的黑色线条。
根根线条仿佛有生命，悄无声息地不停蠕动着，再如同湿泥般，一点点构造出身躯与四肢，一个圆形的头，以及两双利刃般的巨大爪子。
爪子正对准莉莉丝的脖颈，似乎只要稍微一握，就能让莉莉丝彻底殒命。
楚离试图提醒却发不出声音，想开枪但身体怎样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爪子距离莉莉丝越来越近。
——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