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叫人压根反应不及。凌云渚僵在原地,手腕用力抵住剑柄。
“我数三下,把阴玉交出来。”无影阴恻恻道,“否则我杀了她。”
朱门合拢的刹那,两侧墙壁便刷地亮起一片火光,红瞳瞳的,像同时升起了十几个太阳,随银刃反射跃动。不知为何,凌云渚浑身也泛起热来,一颗心脏跳得飞快。
“三。”
刀刃又往内挤了挤,在软肉上压出一片明显的红痕。流白羽很轻地皱了皱眉,苍白的脸庞未施粉黛,楚楚可怜。
“二。”
凌云渚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位置,又想起方才流白羽跌过来时的模样,那是个很刻意的姿势。正常人摔倒时的第一反应是以手撑地,她倒好,将手往上举,好像……故意要用手去碰对方身体似的。
再看自己胸前挂的东西,好巧不巧,正是三生珞。
“一。”
“你不会杀她。”
倒数与凌云渚镇定自若的嗓音同时响起,无影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演技很好,但忘了隐藏细节,或者说,低估了我的脑子。”凌云渚皮笑肉不笑,“流夫人,你当初也是用这招杀了金宗主的,是吗?”
流白羽移开眼,拒绝与他视线接触,没承认也没否认,反倒是无影一个劲儿地嚷嚷:“什么?你说什么?是她杀了金杯满?!”
“你刚刚扑过来,想碰的不是三生珞,而是我的皮肤。你想用指甲划伤我,对吗?”凌云渚道,“九足蜂体内提取的萤毒粉,剧毒无比,暴毙身亡后,尸身嘴唇呈现青紫,没记错吧?”
“你指甲上有毒?!”无影将人往外一推,横刀护在身前,“你别过来啊!”
流白羽踉跄一下,好歹站稳了,轻声道:“没记错。”
“粘上萤毒粉,你也活不成了。”凌云渚叹道,“对自己真狠,何必呢?”
“你怎么不早说!”无影一道惊叫,拼命拍着衣服,生怕被沾上什么,“想死别拉上我啊!”
“她都摊牌了,你还装什么?戏瘾能别这么……”凌云渚先是无语,但看他疯狂抖自己衣服的模样实在不像演戏,便话音一顿,“你……真不知道?”
无影崩溃:“我真不知道啊!上面就让我拿她威胁你,谁知道这女人下手这么狠,连自己的丈夫都敢杀!要不是因为那劳什子毒粉,我迟早——”
暗光来得措不及防,直指心口,凌云渚疾步撤开,噌地拔剑出鞘。右肩未愈的伤口被牵动,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铿——砰!
长剑相触,撞得两人都退开数步。凌云渚第一时间摁住伤口,却仍有丝丝缕缕的暗红透过纱布渗出来。他一边想着完蛋,一会儿恐怕得被段驰龙好一阵说,一边咬牙道:“你总是这样话说一半就偷袭吗?”
“那倒不是。”无影将腕一翻,短刃银光再度逼近,“给你的特殊优待。”
他速度实在太快,冰冷的玄色瞳眸顷刻闪至眼前。凌云渚猛然仰起脖颈,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暗自后悔不该脑子一抽直接揭了流白羽身份,否则兴许还有回旋余地。
无影无影,果真快得连影子都见不着,再拖下去,被捕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坐以待毙了,单纯比速度他是比不过,但若比修为……
凌云渚心一横,通身脉络震颤,汇于剑端。断尘嗡鸣,化出千百把幻剑,如细雨般刺向那奔袭黑影。
谁料无影却停了脚步,讥诮地望着他,唇角扯一抹笑意。
什么情况?他怎么不跑?
凌云渚心跳一滞,余光瞥见四侧墙面的红光猛然跃动了几下,紧接着,轰然窜高数尺。电光火石间,他猝而明白了什么,急忙停下动作。
可来不及了。
数万把幻影长剑落在结界上,被齐齐折断。丁零当啷的声响打在耳畔,像落了一场短暂而剧烈的暴雨。反噬回到体内的刹那,重压也落在肩膀,他被逼着伏下身,于是天地间只剩这一踉跄的膝响。
再一细看,墙面上燃起的哪是什么赤焰,分明是先前设好的机关阵。合了大门,便只待瓮中捉鳖。
亏他先前还想着无影一个人怎么敢来,原来在这儿等着。
脖颈上的三生珞被不知名的灵流牵引,浮在半空嗡嗡震鸣。他被链子扯着抬起脖颈,眼睁睁看阴玉从中蹦出,被无影一把接住。
“哎呀,还得是主子,知道你不会乖乖就范,早想到了针对方法。”他洋洋得意,“但凡你动手,法阵受到刺激,就会放出与你相似的灵流,骗三生珞将阴玉吐出来。”
他将那扇状玉块往上一抛,又对光看了又看,新奇道:“这就是阴玉?和想象的差远了。”
凌云渚被勒了许久的脖子,这会儿累得不行,也没力气再与他争:“你以为的阴玉,是什么模样?”
“少说也得是晶莹剔透,或者流光溢彩的吧?”
凌云渚暗自好笑,心道不愧是小孩子心性。
“现在你拿到阴玉了,我也落到了你手里。”他一手撑在地面,一手放在膝盖,瞧着很是轻松,“想怎么处置我?杀了?”
谁料无影却道:“怎么可能!想杀你我早动手了,我主子特意嘱咐我不能让你死!”
凌云渚眉关一挑:“真的?”
无影顷刻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作死不算!”
凌云渚遗憾放弃自毁计划。
“你道侣太有来头,我们惹不起,主子只让我带走阴玉而已。”无影好心解释,“这座囚笼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届时你是走是留全凭选择,至于她……”
他瞥了眼流白羽,后者低头伏在地上,许久未动,也不知状态如何:“反正我管不了,鸣鼎堂长风门应该也差不多,你们的家事自己处理吧。”
说罢便往外去,步履如飞,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凌云渚刚反应过来,人便已无影无踪。
拦截的话噎在喉咙口。
其实……还是有点区别的。
朱门再次紧闭,屋内便只剩下两人。凌云渚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和流白羽搭话:“流夫人,聊几句?”
后者没搭理他,只低头守着自己的地盘,又缩回了角落。
凌云渚不死心,又随口攀了几句,甚至还提到了金玉英。可这回,万能的金大小姐也失去了效用,流白羽就跟聋了一样,一动不动。
凌云渚无趣地停了嘴,将脑袋靠在墙上,想安安生生度过这段时间,偏偏余光一转,瞥见了一抹银亮亮的光。他探头看了看,重新起身冲对方走去。
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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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尘出鞘,在地上拖出尖锐的摩擦声,停在流白羽跟前。流白羽没反应,无所谓他动不动手。
恰巧凌云渚也没有多嘴的心思,长剑一横,劈头斩下!
零碎火星窜了好远,落在地上消失不见。那根锁在脚踝的银铁链被劈成两截,断了个干净。流白羽下意识缩了缩脚,终于有了反应。
“被锁着刚刚怎么不说?”凌云渚剑尖指地,“你根本就没想着走?”
话音刚落,流白羽不知哪来的力气,猝然暴起,横着脖子便往剑上撞。凌云渚瞳孔骤缩,下意识将手缩向背后,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鲜血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凌云渚哐当扔了剑:“你疯了?!”
他扑过去,一手接住流白羽,一手慌慌张张地去摁那道伤。可划痕太大了,他一只手摁不过来,反倒沾了满手赤红。
“再过半个时辰我就能带你回去了你干嘛想不开!你真是……”凌云渚急火攻心,险些连话都说不明白,“很多问题还没解决,很多事也还有回旋余地,萤毒也并非无药可救,你何必……”
流白羽唇角勾出一道惨笑,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我……早就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你……你是被迫杀金杯满的是不是?是谁胁迫的你?他们拿什么把柄威胁你了?”凌云渚绞尽脑汁,“昭野?昭寒?还是、还是……”
“没人逼我。”流白羽声音很低,却很清晰,“是我自己动的手。从我……嫁给他那天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凌云渚像被噎住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各种猜测在脑海转了几圈,最终汇成一句话:“他……打你了?”
莫非传闻中的金宗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娶新婚妻子进门后暴力殴打,还将其囚禁于室,怪不得……怪不得流白羽身子虚弱成这副模样——哦不对,或许更严重,不止是殴打,放血做秘药,乃至虐待……
流白羽瞧脸色便能猜出他的念头,这种时候甚至还笑得出来:“想什么呢,夫君对我很好,是我……咳咳对不住他。”
她唇边不住地淌着血,以至于说话被呛,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遇见他之前,我是十方魔域的人。”流白羽艰难地一字一顿,“我的主上,对我有救命之恩,她教我催眠术,一手安排我与夫君相知相爱,命我安插进鸣鼎堂当内应,并在适合的时机……”
血越来越多,她说话也越来越慢,凌云渚一把攥住她的手,接了下去:“并在合适的时机,杀了他。”
“所以,你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爱上了他,对吗?”
流白羽含泪点头。
原来是这样。
凌云渚面色怔忪,手上力道却越发紧了。
混入鸣鼎堂,当上宗主夫人,她的计划完美无缺。可爱情这种东西,永远是最不可抗的因素,是超脱秩序的意外。
一边是没齿难忘的恩公,一边是朝夕相伴的丈夫,她该怎么选,她能怎么选?无数个辗转日夜,与爱人同枕而眠时,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熬到今日,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刀,不定时便会砸下来。
她放不下恩人,舍不下丈夫,又无法承着重如千斤的悔恨度过余下几十年。
于是,只能选择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