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未散去,院子外石榴树已开始冒着新芽。
天气阴沉沉地,扫扫的下人们时不时抬头看天会不会落雨,懒洋洋地,寻常能一刻钟做好的事,今日得要两刻钟。
看着院内房门紧闭,不少丫鬟心生疑惑,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关门做甚。
“桃昔,你收拾收拾回上阳,爹娘去世前送来书信,说是给我留了一笔银子。”
晏斗星把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塞给桃昔。
这话桃昔听着略微疑惑,“姑娘,怎么我不知道?”
她跟姑娘形影不离,按理说,老爷夫人要是送来书信,她肯定知道的。
晏斗星脸色苍白,嘴唇起了干皮,目光无神。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也知道这段时日发生的事,爹娘做的肯定比以往隐蔽。”
才短短数日,晏斗星从一个欢快活泼的少女,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
桃昔心中不是滋味,她太想杀了姑爷为老爷夫人报仇,可是,杀了他,姑娘能同意吗。
自从得知老爷夫人死是姑爷手笔,姑娘一次都没吵过。
她很想问问姑娘心里怎么想的,可每次快要说到这茬,她总会找别的话题,好像是想装作不知道。
“姑娘,这银子不急着用吧?”
晏家所有钱都进了姑爷口袋,老爷夫人最后给姑娘留的银子要是现在拿来,恐怕也不安全。
晏斗星知道桃昔的意思,想到那个人,眼底的恨意再次涌出来,她很快垂下脑袋,桃昔并未看清。
“现在拿来吧,和离后,我们大把的地方需要钱。”
听到‘和离’两个字,桃昔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就知道,她家姑娘不会那么糊涂,跟杀害父母的仇人在一起。
“好好好,姑娘,我这就去收拾,明天上路。”桃昔激动地应声,屁股从凳子上起来。
“今天吧,马车给你备好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只是桃昔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走时,天空更阴沉了,黑压压的乌云结块出现,让人喘不过气来。
风刮着石榴树摇摇欲坠,几个小树枝直接被吹断了。
桃昔小跑着坐上马车,掀开帘子,她看到姑娘还站在门口,她担忧地催促道:“姑娘快回去,要下雨了。”
她家姑娘站在门槛里面,风吹着她青色襦裙往后飞扬,她身子那么直挺挺地,一脸笑意看着她。
桃昔有种想哭的冲动,马夫抽了一鞭马,马儿哒哒跑起来,那道身影越来越模糊。
晏斗星回屋,吩咐厨房备些秦方示爱吃的,然后枯坐在鎏金铜镜前,她在想,她是怎么办把自己弄到这副田地。
她喜欢寒门书生秦方示,供他读书。
他次次考不中,爹爹托了好多关系,在长安给他买了个七品小官。
原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可哪知,秦方示贪婪至极,为了她的家产,设计她父母双亡。
“少夫人,公子回来了。”丫鬟来报,接着,她听到秦方示的脚步声。
“怎么了,心情好些了?”
他笑着上前握住晏斗星的手,但被她巧妙躲开。
“吃饭吧。”
秦方示坐下,丫鬟们在布菜。
不过是两个人用膳,却有七八个丫鬟侍候,如此奢靡,拿的都是她家的。
“别伤心了,岳父岳母有他们命数,你要过得开心,他们在天上才放心。”他揉了揉晏斗星的手安慰。
他此刻并不知道晏斗星知道她父母去世真相,只以为她相信父母是生了疟疾而亡。
晏斗星给他满上酒,“道理是没错,可做女儿的,怎么会不伤心,今日你没事,陪我吃点酒。”
“行,难得黏黏愿意宣泄出来,我陪着就是。”
晏斗星平日不胜酒力,但此前喝了解酒汤,吃了几盏,没有醉意。
倒是秦方示,没几杯便面带酡红,口齿不清说着同僚之间的事情。
晏斗星扶着他去屏风后的床上,她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快要昏睡过去的男人,心中的恨意如风浪一样迅速袭来,一点一点浮现在眼中,毫不掩饰。
屋外的雨终于下下来,急促拍打着屋檐,滴滴声不断。
晏斗星拖着沉重的步伐,停在放铜镜的木桌前,她低着头,缓缓拉出小抽屉。
窗户外狂风呼呼,气势凶猛,吹得木杆往里微微歪出弧形。
她轻吐一口气,迅速拿过准备好的剪子,快速走到床边,手抬起,往下挥舞。
忽然,酒醉的男人睁开眼,眼神清朗,哪里还看得出醉意。
他翻个身,一把夺过晏斗星手里剪刀,没有任何犹豫往她心口一扎,半个剪刀镶嵌到肉里,红色鲜血不断冒出,男人目光狰狞,又捅了一次。
晏斗星痛得不能呼吸,眼底浓浓恨意让她挣扎出一点点力气,“你知道我要杀你?”
“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你会对我下毒手,不然,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那你怎么没醉。”
“因为你不对劲。”
官场历练几年,秦方示对人多了警惕之心。
她父母死了,她的态度太反常,寻常人家子女,起码披麻戴孝过头七,她跟他们感情那么好,竟然三天就回来了。
今天吃酒,原本醉的很快的晏斗星竟然一杯接一杯,他心里再次警惕,没喝几杯装作醉醺醺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为什么,我们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们。”
秦方示低着头,居高临下看着躺在血泊的她,紧闭的双唇带着下巴动了动。
好一会儿,在晏斗星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开了口,“大概是你不自重吧,非要来招惹我。”
不自重!呵,呵呵。
晏斗星笑了,这个理由着实好笑。
“你会有报应的。”晏斗星眼底满是红血丝,从心底发出诅咒。
秦方示冷哼一声,等确定她彻底断气后,用麻布袋装起来,命人丢到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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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越来越大,马夫穿着蓑衣,身上都快湿透了。
“姑娘,我们躲一下雨再走吧。”
他们找到一家客栈,准备等雨小些再走。
风很大,吹得桃昔都快站不稳,她手里紧紧攥着晏斗星给她的包裹。
这里有放着是找银子的地址,绝对不能丢。
豆大的雨滴往下落,便是有伞,肩膀也湿了大半。
脚踩泞泥路,泥点子跟着脚步甩在后腿,因为走得急,桃昔被石子拌倒,裙角沾了一大半泥巴,包裹松散开来,沾了不少泥。
她迅速一把拿起,检查没有遗落后跑着。
进了客栈,找了个桌子开始整理,她看到一封信,上面写着她名字,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是她的卖身契。
卖身契!
她眼皮子跳个不停,待确定没有看错后,身体不住的颤抖。
信封里还有一万两银票,还有给的她信。
信上说,让她好好生活,别惦记她。
这一刻桃昔还没什么不明白的,姑娘根本是想一个人给老爷夫人报仇,怕她涉险才故意支开她。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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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送我回去我要回去。”她抓住边上悠闲喝茶的马夫说。
马夫皱了皱眉头,一脸为难,“外面雨这么大,要回去也要等雨停了。”
“不,我现在就要回去。”再晚回去,姑娘发生什么事就不一定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会现在送你回去。”
桃昔给了他一百两,马夫淋着雨,驱车返回长安城。
只是,桃昔还是去晚了。
短短一个多时辰,秦府她进不去了,门房好像也不认得她,无论怎么说都不愿意放她进去。
她担心晏斗星出事,只好守在门外,她不信她家姑娘不理她。
果然,傍晚时有人给她传话,说姑娘在别处等她,让她上马车,送她去。
桃昔想都没想直接上去,上去后,她才知道中计了。
路上她不断挣扎着,被路过的司延华救了,得知司延华是四品大官,她跪着求他救晏斗星。
后来,晏斗星尸体在乱葬岗找到,桃昔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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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醒醒。”
再次睁开眼,晏斗星看到粉色罗帐,只有恍惚。
桃昔摸摸她的头,“姑娘,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晏斗星转过头,看着长相稚嫩的桃昔,不由地纳闷:她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桃昔怎么还这么年轻。
她被秦方示杀了后,司延华给她收了尸,只是魂怎么都走不了,一直困在司延华后院书房。
“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不舒服我去喊大夫来。”
晏斗星拉住她衣角,怔怔地看着她,随后缓慢起身坐起来,抱住桃昔,将脸贴在她的肚子上。
温暖的触感,熟悉的皂角香。
她应该是在做梦,桃昔还在身边,爹娘也还活着。
知道她梦魇了,晏适重夫妻俩急匆匆赶过来,让她不要害怕。
真好啊!他们都在。晏斗星激动。
她缠着他们,一直找话跟他们聊,生怕梦醒,人不见了。
从白天说到天黑,水喝了一壶又一壶。
“黏黏,饿了没,要不要吃饭。”晏适重在她停顿的间隙,提了句,很快遭到妻子眼神警告,他讪讪笑了笑。
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缠着他们聊天了,尤其是他们不太同意跟秦方示的事情,女儿心里不舒服,很多事情不愿意跟他们说,还喜欢对着干。
孟珞颐很珍惜女儿黏她,晏适重自然也是,只是今天女儿话也忒多了。
晏斗星拒绝饥饿,到深夜,眼皮子打架,在三人的轻哄下才睡过去。
孟珞颐夫妻俩一脸疲惫,看着熟睡的女儿,脸上不自觉染上满足感。
晏适重提着绛纱灯,另一只手牵着妻子。
“女儿是不是中邪了?”孟珞颐问,女儿愿意亲近他们,跟他们聊天,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忽然改变,实在是奇怪。
“别想太多,小孩子梦魇害怕了而已。”
念头暂且消下去。
可没几天,他们还是找来道士驱邪。
原因是,女儿问他们,人会不会死了直接重生到十六岁的时候。
晏斗星昏睡了三天,期间会起来吃饭。这天,她醒来时,太阳在房内地面拉得老长。
伸了个懒腰,精神是格外的好,只是一连几天的美梦让她恍惚。
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是真的,难道她重生到十六岁了?
她不解,问了母亲,母亲说大概有可能吧,然后转头给她找了个道士。
晏斗星一直处于幸福的不安中,生怕这一切都是假的,直到秦方示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