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回头看大神！”
……我在想我要不要提醒下张佳乐，我正开着个枪炮师小号混在霸气雄图精英团里跟着抢野图BOSS。
……算了。
“哇！精彩精彩！”恰南顶着120ms的跨国延迟，愣是在她那边还有三小时就开赛的情况下带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小骑士窝在旁边，连连惊叹，估计已经开录像了。
“这么狂野的野外团战训练方法，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恰南的公共麦里传来轻微的鼓掌声，要不是角色靠得够近，在一团混战的声效+黄少天的嗷叫中我根本听不出来，“实战出真知啊！梦回十年前啊十年前。”
“是挺精彩的……”我有气无力道，“就是他们是不是都忘了，我们是来抢BOSS的啊！”
“哦吼。”恰南捧场地应和一声，但守护天使的视角完全没转，还在聚精会神地边录像边观察职业选手那边的战况，“有趣，太有趣了，你们这恩怨情仇可比比利时队员果奔有意思多了。”
“大概吧。”眼见蓝溪阁那边一马当先窜出去的小剑客被兴欣众人围殴下场了，我转转视角瞥了眼野图BOSS沙寒——哦，BOSS终于没有再寂寞地散步了，大小眼王杰希已经开怪了。
没辙。
“还是继续看吧。”我果断调头继续看好戏。开玩笑，现在还按技能抢BOSS影子军师沙寒？即使有恰南和邱渐鸿在旁边，我也没那狗胆一人独挡百万中草堂，何况渐鸿主职业也是枪炮师，且恰南还顶着飚红的延迟卡顿，操作再神都拼不过服务器未响应。
更何况——我？一个业余的全键盘流“伪人”选手？打王杰希？？？
眼见五大流氓、划掉、五家强盗小公会联盟，再加上百花谷、轮回、烟雨楼和气焰久不如前的嘉王朝都到齐了，我不由放开畅想这些公会里都混着哪些职业选手……
“哦呀。”耳机里忽然从后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狂奔声，让人一下幻听山里狂奔的狗。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恰南已经操纵着守护天使一个小后跳避让开了斜刺里窜出来路过的战斗法师一个战矛挑击，“想拿我叠炫纹？想得挺美啊。”
那个顶着一头黄毛的战斗法师脚步没停，但操作神速地扭过头扫了眼恰南，估计是在记她公会和ID，紧接着又轰隆隆地冲向了不远处被寒烟柔撵着上蹿下跳到处跑的张佳乐，带起一阵尾气——哦不，一地烟尘。
“嗯哼？”我正纳闷着这谁，想着要不要冒个刺射弹帮张佳乐干扰下，那黄毛战斗法师已经挥舞长矛打爆张佳乐甩出的四个手雷，矛尖寒光闪烁，如带流星虚晃一枪，绕过弹药专家朝寒烟柔轰了过去。
嘉王朝的……哦，还真是山里狂奔的野狗。
孙翔和唐柔打一块去了，黄少天被魏琛和一个叫一寸灰的鬼剑士缠着，时不时还有两个枪炮师在远程呼应，至于同为霸气雄图工会账号的流氓林敬言——我遥遥眺望一眼，还在和包子入侵1V1真男人呢。
遍地开花，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小白，啥想法？”恰南嫌弃一个账号拉广角录像都拍不清楚全面战场，让渐鸿也帮忙录像，一人对准一个半场，边随口问守在她那守护天使旁边的白板小骑士。
“诚实和公正，是骑士应遵守的美德。所以目前我还无法下结论。”ID叫“宝贝的宝宝”的女骑士那传来个平静的男声，我不知道那个被恰南说名字叫“白薯”还是“白术”的男生是如何办到顶着这么羞耻的ID上人妖号的，这心理承受能力过于强悍了——不过他这话一出我就知道啥原因了。
“喂，”我悄悄问恰南，“你从哪挖出来的古董？穿越者？”
ID同样很炸裂的、叫“宝宝的宝贝”的女守护天使跟着下意识压低声音：“他是个中国留学生啦……英国联赛那边的，据说前段时间有中国的荣耀战队在联系他，找我帮个忙实地勘察下。”
玩骑士的……中国荣耀联盟里目前有骑士的就那么几家战队，还有钱跑国外挖角的一只手都数得清。微草嘛刚挖了许斌过去，那就是……
“301？”我皱皱眉。
“不知道，小白没跟我细说。”恰南跟我咬耳朵。
我正在和恰南窸窸窣窣，霸气雄图工会这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喝彩：“猛！”
嗯哼？
我调转视角看过去，发现是张佳乐试图在中草堂玩家堆里杀个七进七出，不知道他有没有担子来个七擒“孟获”王杰希——啊这，估计办不到吧。
我正感慨这家伙到了霸图以后终于又恢复了点往日的活泼跳脱，眼瞅着百花谷那坨里窜出来一个狂剑士，也朝着中草堂的玩家们拼杀了过去，看那气势是想和张佳乐打擂台。
百花谷……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
要说对百花俱乐部，在这前东家拿着竞业协议威胁我和渐鸿不能辞职转投霸图时就已经毫无情意了。我和渐鸿在百花技术部任职时月薪资是一万五，比微草俱乐部同职阶的低了四分之三，且我们自掏腰包垫进去的法服稀有材料也没结算现金——那种情况下还被俱乐部拿着违约金为三百万的竞业协议威胁，别说“仁至义尽”了，我只半夜爬墙溜进人事办公室烧了竞业协议还替换掉电子档和监控录像，也算是彻底交恶。
但是二十四个全职业小号挂靠在百花谷公会那么些年，情分多少还残存着些。不过嘛，也在张佳乐复出后对他日复一日的嘘声中消磨殆尽。
现在在我眼中，这群百花谷玩家就是一群。
没断奶的。
巨婴。
如果要出手帮忙——帮谁，不是很清晰明了吗？
“喂，渐鸿。”我用手肘戳戳坐在旁边联排开黑、还在帮恰南录像的男妈妈邱渐鸿，“帮个忙，中草堂清场。”
“哦哦，好好。”渐鸿嘴上应着，视角没转，但屏幕上的男枪炮师将橙武手炮甩过头顶，朝着背后中草堂玩家方向就甩了个热感飞弹和蓄能火炮过去——在野外抢BOSS混战的时候，我和渐鸿都习惯开群攻技能多且范围大的枪炮师，打得死人打不死人先甭管，主打一个搅屎。
背对出招无法精准定点，但没事，要的就是打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操纵女枪炮师架起手炮形成炮架，朝中草堂那一大堆渐变的绿色阵营发了个卫星射线；张佳乐的百花式打法对付普通玩家基本算得上绝杀，更要命的是对同阵营的玩家帮手也会有干扰……
“……”我无语凝噎，揉揉睛明穴。倒不是说八年鬼混下来我会不熟悉百花式打法，但我毕竟不是跟张佳乐打比赛的，业余休息那点时间在网游里的厮混还真不足以让我如孙哲平一般吃透百花式打法。
木得办法了，开挂吧。
我开外挂再修改客户端文件，直接取消所有弹药专家技能特效显示，原本五彩斑斓的屏幕瞬间一片清净自然。
你炫，你好炫，我直接上科技。
卫星射线落点精准定位到中草堂上方那个乱窜的小魔道学者身上，打王杰希我没那狗胆，混战中以大欺小欺负下高英杰我还是很有胆量的。
光束轰下，接着分裂成四道小激光线扫荡人群。其中两道在我的精心操控下给开着百花谷狂剑士小号的于锋送上友好慰问，对他刚才拦截霸气雄图支援张佳乐的玩家行为给予正向反馈。
正忙着呢，脑袋上忽然传来一阵风的呼啸——
显然是有人要背后偷袭，但我没管，恰南还在旁边呢。
“锵”的一声，是武器挡下黑手袭击的声效。我意外听见来人和恰南双双发出疑惑的鼻音，对方那声音还莫名其妙有点耳熟，一回头——
“我屮艸芔茻！有君莫笑啊！！！”
-
“哟？散人？这武器很有意思啊。”边惊讶感叹，电光火石间恰南已经操纵守护天使用战斧格挡下了好几记散人快打，有漏掉的小招数也被小白开的女骑士挡下；蹲在旁边的渐鸿对叶修没大神滤镜更没名为“君莫笑”的心理阴影，反手将横截面超大的橙武手炮当成狂剑士的重剑横向抡了出去再接一个抓取判定极强的BBQ——但很可惜，没命中。
花花绿绿的散人君莫笑走位风骚地躲过三人连招，超一线大神的技术狂霸酷炫拽，再加上那把奇特的可变型银武千机伞，我觉得如果恰南和小白真人在旁边，我能看到他俩瞬间亮得像挖到宝藏的探照灯的眼睛。
“多了两个人。让我猜猜谁是谁啊。”君莫笑那边传来叶修没着调的声音，没有以前交涉时带着的懒散，倒也有点惊异，“鲜花饼，你今天转性了开骑士号？”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骑士号操作者的确转性了，不对，都变性了。
“这个老邱嘛，很好认，他绝对不会玩人妖号。”千机伞伞尖一指肌肉反应躲到一旁的男枪炮师【鱼寄鸿书】，再点点我的女枪炮师【雁传尺素】，“野外混战你俩以前都喜欢开百花谷的枪炮师浑水摸鱼，再加上这个情侣ID，你肯定是鲜花饼没得跑了。”
我有点心虚，我不确定还在绿色海洋里畅游的张佳乐能不能听到这边的动静——这对枪炮师的ID会如此暧昧的确是我有错在先，随手一翻《宋词三百首》抓了俩词改了改就当ID敲上去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改……一来是全职业号太多忘了，二来荣耀改名卡很贵，贼吉尔贵。
只是……
我泪流满面：“叶老弟，叶大神，你能不能把我名字叫对啊？”
“啊？”叶修声音有些茫然，“你不是叫鲜花饼吗？我听张佳乐这么叫你好几年了啊。”
“他谁你谁啊！我跟你熟吗？”我试图掀桌，被渐鸿按了下来。
“我跟你的稀有材料很熟。”叶修声音笑意满满，热情洋溢，“材料上缴，不杀！”
……你们能明白在用小号倒手抄底来的欧服稀有材料的时候，被一个取向是稀有材料的超一线大神职业选手盯上的感觉吗？
这么多年下来，我流的泪都能灌满滇池了。
瞅瞅，被盯梢了这么些年，我和渐鸿都跟叶修混熟了，连他本名不是本名都探听到了。
至于付出的代价……不，不是我那该死的好奇心。我也不想回忆离我而去的稀有材料，债见。
“这俩……”君莫笑视角转向盯着他看的守护天使和骑士，“骑士的路数没见过，不是联盟里的选手；守护天使似曾相识……”
“？”君莫笑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来。
“卧槽，恰南·诺瓦？！”叶修怪叫，惊讶得仿佛当初看到比利时选手在巴黎街头果奔的恰南。
“你好你好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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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南沉默了1.5秒，也没试图隐瞒，忽地热情开麦，“你就是‘斗神’叶秋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你这能变形的银武挺有意思的，你看我远来是客，借我看下？”
……恰南你倒也不用这么开门见山。
“你也好你也好！”花花绿绿的君莫笑也笑着迎了过来，要是换成俩真人估计已经热情握手狂摇了，“想看武器，那太方便了，打亿场不就行了——朋友你虽然远来是客但也别拿自己当外人，不要奶妈不对我不太好意思打奶妈，你看不如把你全队拉过来拉练下？”
……这人更面目可憎用心险恶。
恰南又沉默了1.5秒：“如果报销飞机票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叶修更热情了：“哎呀K·E太好客了居然还愿意帮我们报销路费！”他声音忽然一远，像在招呼什么人，“老魏！登记下谁要公费出国和K·E切磋的！过时不候啊！”
“……”守护天使默默提起了战斧。
“我就说这人忒不要脸，打蛇随棍上的本事炉火纯青。”我窝在旁边嘀咕。
君莫笑视线忽然转了过来，我顿时冒了一身白毛汗。
“哎呀鲜花饼啊你看我们都那么熟了，你和老邱给了我那么多稀有材料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君莫笑窜了过来，在我面前晃了晃千机伞，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银武，“馋吧馋吧馋吧？我看你骨骼惊奇全职业精通，虽然不如我但偶尔上场打个替补也不是不行，兴欣现在就缺人手，你是过来蹭个车，哥带你拿个张佳乐都没有的冠军呢还是入个职当银装设计师？只要入职就是高层，一秒晋升部门主管，比火箭都快！”
……说实话，我有一点点点点的心动。
好馋……好馋千机伞……好想看看千机伞的代码和命令组啊……
我还在盯着千机伞流口水，远处忽然传来两个暴跳如雷的声音——
“那个守护天使！你说谁是‘斗神’？！有胆子再说一遍！！！”
“卧槽老叶你说谁和你是一家人啊！饼饼是我老婆饼！”
……
然后我就看着君莫笑遛狗一样将冲过来的孙翔引去了中草堂那边，堵在了于锋和暴怒的张佳乐赶来的路上。
一时间各种刀光血气矛尖寒光纵横，我还在头痛地揉太阳穴想着待会怎么和张佳乐交代，眼角余光一瞥渐鸿那边，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墨镜。
我：？
我后知后觉地看过去，发现他的屏幕上光影绚烂似百花怒绽，狂剑士赤红色的技能特效似血池倾天倒转，自光影中若隐若现。
我一怔。
——是暌违多年的繁花血景。
但还没来得及多感慨，那句经典的、日后会在荣耀论坛和张佳乐直播间里刷上许久的“名言”，在耳机中猝然炸响——
——“张佳乐，你为什么要走！！！”
-
……
嘿哟瞧我，我这暴脾气要上来了。
对付巨婴的法子不外乎两种，以德服人和以德斧人。
一般来说后面一种最为有效。
听不进人话？打到听得进就行。
不过按照阵营战的惯例，在武斗之前得先文斗下。
跟巨婴口水，长篇大论不见成效，反正都决定要武斗了，先骂个爽再说。
见张佳乐开的弹药专家愣在原地，我气沉丹田，在百花谷玩家们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调整外挂，将语音输入阈值上限拉爆表。
“百花谷养的好狗啊！”随着我的怒骂响起的，是【鱼寄鸿书】和【雁传尺素】齐齐落在百花谷玩家阵中的两颗刺射炮，恰南也操纵守护天使提着战斧，挡在两名枪炮师身前，“当张佳乐跟你们一样被锁着脖子不能走是吧？！”
我不在乎这个账号开外挂行为被发现会被官方永封，我也不在乎出口成脏会让本就怨恨张佳乐出走霸图的百花粉丝们更怨怼丛生；我更不在乎对百花仍有惦念的张佳乐会不会对我产生恶感。
我只知道我气到浑身颤抖、青筋狂跳、脑袋胀痛。
凭什么要张佳乐为了你们这群巨婴再耗在百花战队？！凭什么你们自认为可以当指手画脚的大爷？！凭什么PUA张佳乐留在一个破俱乐部？！
当打工牛马都没贱到那种程度的！！！
-
“真正的恐怖并非单纯的鬼怪、谋杀和灵异事件，而是当命运提供给人理由和条件时，人性之恶便如腐尸里的蛆蝇疯狂滋长，操纵着自以为正确的狂欢者主持人性之光湮灭的盛宴，好似乌鸦盘旋啄食腐烂的骨骼。这样的故事里没有鬼，但却让人感到深埋于灵魂的压抑与悲惘。”
——一段我已经记不清在哪里看到的话。
但是好贴切，太贴切了。
在我眼里，那群哭得声嘶力竭的百花粉丝根本就不是在挽留张佳乐，而是要逼迫他、要挟他，为了他们的一场旧梦烧死自己。
尸骨躺于百花盛开的原野之上，鲜血从他心腔里流出，群鸦毕至。
一场以“爱他”为名的，火刑。
——他孤身扛着百花走了那么多年、走了那么远。
——为什么你们这群粉丝，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快被压垮的肩膀和差点被压断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