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伴随着风声,一并而来。
郭夕瑶已经满头大汗了,两只手也被缰绳磨得尽是血痕。
可在听见哨声的瞬间,她更加用力地拉着缰绳,不断往前跑。
突然,马就那么停在了原地。
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去驱赶,依旧是纹丝不动。
楼娉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这哨声能控制马,它不会再走了。”
郭夕瑶几乎没有犹豫很久。
拉着楼娉婷的手,跳下马车,跑了起来。
风是那么的冷。
扑在脸上的时候,生疼得厉害。
眼下,她根本顾不得这些。
只知道,要跑。
能跑到那,便跑到那。
直到,马蹄的声音,从她的远处不断再靠近。
那种害怕和恐惧,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根本控制不住。
楼娉婷也很害怕,一张小脸煞白。
掌心里全是冷汗。
马飞越过她们两个人,随后稳稳停在了她们的面前。
郭夕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问,“楼衾,怎么是你?”
马背上的人,目中无人地仰起头,冷哼一声。
他稍稍俯身,反问道:“怎么不能是我?”
“你这个贱人,居然当着王爷的面,如此羞辱我和母亲。”
“我今日,定要让你好好尝尝苦头。”
郭夕瑶的脑袋转得很快。
她一把将楼娉婷推了出去,冷声道:“你要对付我,没有问题。”
“可她是你亲妹妹,你总不会也要对付她吧。”
楼衾没有回答。
只是咧嘴笑了起来。
他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在地上,掀起的尘土弄得马儿不安地动了动。
楼衾有些不稳。
面色也更加狰狞,“她?”
“她要是乖乖听母亲的话,我本是可以饶过她的。”
“就问问我这个好妹妹,她是什么意思了?”
楼娉婷一向不喜欢她这个哥哥。
但到底是血缘亲情。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哥哥竟然会说出这种无情无义的话。
她沉住气,问道:“母亲想要让女儿,如何听话?”
“简单,把这婚书签了,我就放你走。”
“不然的话,你的下场就跟她一样。”
楼娉婷的震惊一浪高过一浪。
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除了害怕,更多是惊讶和无措。
郭夕瑶注意到她的异样。
伸出手,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掌。
试图在用这种方式,给她力量。
楼娉婷走过去,将婚书拿了过来。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姜凌川。
她疑惑地看向楼衾,“你们想强嫁?”
楼衾摆摆手,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自己这个单纯的妹妹。
随后才道:“强嫁倒是不至于。”
“只不过姜凌川在王爷手下做事。他想要回上京,娶你,便是唯一的条件。”
“你们觉得,他在意的是回上京?”
“你们觉得能控制王爷的想法?”
楼衾用手指掏着耳朵,透露出他的不耐烦。
眉头一皱,声音也大了些。
“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只要签了这婚书,我放你走。”
楼娉婷原本还有些担心。
现在看见婚书上面写着的人是姜凌川。
突然就不慌了。
她虽未经历过情事,但她很清楚,喜欢一个人眼神是什么模样的。
因为,她在姜凌川的眼里见过。
他爱白西瑶,似乎胜过了自己的命。
这样一份爱,跟回上京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姜凌川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无论什么人强压,他都不会妥协的。
便是因为这份笃定,楼娉婷直接在婚书上,按下了手印。
紧接着,她看向了郭夕瑶。
“等我。”
说罢,她将婚书递给了楼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郭夕瑶还处在震惊之中。
她从前是想撮合姜凌川和楼娉婷的。
可经历了这些天的事情,她又开始变得有些动摇。
在看到楼娉婷毫不犹豫签下婚书的瞬间,心中五味杂陈的感觉,快要将她吞噬。
她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行了,现在,来说说我们的事情吧。”
郭夕瑶立刻抽回神游,抬起头,目光冷冽地看向马背上的人。
楼衾虽处在高处,气场却仿佛很弱。
对面的人,根本不怕他。
“你这个贱人,还敢瞪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罢,马鞭落在了郭夕瑶的手臂上。
炸出的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郭夕瑶疼得额头冒汗,却依旧冷然地看着他,“你不敢。”
“你就是个怂包,站在主人前面的狗,只会乱叫。”
“有本事,现在拿刀杀我啊。”
郭夕瑶在赌。
如此精妙的一场策划,她不信楼衾有这个脑子能独自一个人完成。
便是再加上王若兰,也未必能。
所以,她想看看,楼衾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楼衾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
他再次举起马鞭,又给了郭夕瑶狠狠一击。
似乎尝到了甜头,他又打了好几下。
郭夕瑶的手臂和肩膀早已经皮开肉绽,嘴巴也在忍耐中,被咬出了血。
“你要是敢打死我,我爹定将你五马分尸。”
她继续激怒着楼衾。
对方突然收起马鞭,冷冷一笑,“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今日,不是我要你死。而是统帅要你死。”
“统帅?”
谁?
郭夕瑶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什么统帅。
难道,是原主?
或者,是从前她自己的那些身份。
可楼衾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从前还有两个其他的身份的呢?
一时间,所有的疑惑,充斥着她的脑袋。
什么东西像是喷涌而出,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地出现,又消失。
又再次出现。
她脑袋里的痛感,比身体上的要痛得多。
郭夕瑶两只手紧紧箍住自己的头,像是想要用力将这些疼痛挤压出去。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的小师妹啊,永远这么的桀骜不驯。”
“不过,师兄还是更怀念从前那个乖顺的,只会抱着别人大腿的你。”
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人,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
他缓步走到楼衾的马前。
楼衾狗腿一样地从马上下来,俯身在他后面站着。
郭夕瑶努力睁开眼睛。
只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只不过这个人的双手,似乎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