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伯雍离开后。
郭夕瑶才敢睁开眼睛。
她其实早在晋伯雍来时便醒了。
只不过,她没有选择醒过来,是为了省去姜凌川的麻烦。
她在床边没有看到姜凌川。
整个营帐内,也没有他的身影。
郭夕瑶拿上一件大氅,快步走了出去。
营帐外面已经是黑夜,周遭没有什么光亮,只有些下人正在搬运东西。
因着晋宸遇险的事,晋伯雍下令提前结束秋猎。
郭夕瑶在整个营帐都没有找到姜凌川。
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
往皇家营帐的方向走去。
果然。
在离皇家营帐不远处,她看见了要找的人。
只不过,和平日看到的姜凌川不一样。
他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衫,头发上没有花俏的配饰,手里也没有折扇。
姜凌川就那么站在月光下,皎洁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不美。
更像一个留恋世间的鬼,遥遥看着心中不忿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
孤独感,在这一刻写在了姜凌川的身上。
郭夕瑶没有立刻走过去。
反而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了他很久。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姜凌川。
她以为的姜凌川,就是个杀人如麻,没有感情,嗜血成性的疯子。
可从他的深层意识中出来后。
郭夕瑶觉得,那个人,似乎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他也有和常人一样向往的感情,也会有常人一样恐惧的事情。
更有自己不愿向人透露的秘密。
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即便在世界设定里,他的生死牵动着所有的人。
可这并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也是他不知道的。
郭夕瑶曾经的任务,是稳住他的黑化程度。
可她却从未问过,他的黑化程度为什么会如此之高?
他为什么一心想要毁掉这个世界,为什么明明已经走到高位,却依旧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事。
或者人。
她应该问的。
于是,郭夕瑶深吸一口气,团抱着大氅,走了过去。
“殿下瘸了一条腿,还能乱跑?”
姜凌川目光收了回来。
可心绪似乎还在他刚才看到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哑得让人心疼,“你怎么来了?”
郭夕瑶把大氅很自然地披在他的身上。
和他肩并肩地站着,视线看向他刚才看的地方。
“本来是想来恭喜你的。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顿了顿,她转回头。
迎上姜凌川的目光,“可看你现在这样,恭喜的话,似乎有点说不出来的。“
姜凌川感受到了她些许的变化。
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
郭夕瑶嫌弃的嘴巴一撇,手狠狠地拍了他一下。
“笑不出来别笑。真的很丑。”
这话,倒是真逗笑了姜凌川。
他的手落在郭夕瑶的头顶,使劲摁了摁,反问道:“现在,你倒是越来越不怕我了。”
郭夕瑶冷哼一声。
扬起下巴,似挑衅般,“我不是你的白月光吗?”
“难道你真的舍得杀我?”
“舍不得。”
姜凌川回答的坚决,回答完,又疑惑地问了一句,“但,什么是白月光?”
郭夕瑶没有回答他。
而是抬起头,用手指了指天空里,月牙般的月亮悬在天空。
她从前并不喜欢月亮。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夜空里看不见星星。
更显得月亮是那么的孤单。
可来到这里后,她越来越喜欢月亮了。
“你看,天空里那么多的星星。但你抬起头,只能看见月亮。”
“世界上那么多人,你只看到了我。”
“所以,我是你的白月光。”
姜凌川的手放在她的头顶,接着他轻轻地扶了下来,显得如此温柔。
良久后,他才否认道:“那你,该是我的月亮。”
“为什么不开心?”
郭夕瑶直戳要害的问话。
没有让姜凌川措手不及,因为他打心底就没想瞒着她。
只不过,真要说出口时,又觉得矫情。
“因为陛下?”
姜凌川长叹一口气。
他了解郭夕瑶,是个执拗的性格。若是不告诉她,她必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探究。
可这事事关晋伯雍。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火烧身。
他不想让郭夕瑶犯险。
于是,张开嘴巴,耐心回答:“我原本以为,围猎时的那些刺客,只是来找晋宸的。”
“可当我和晋宸分开后,那些人依旧穷追不舍。”
“甚至,将我逼下了悬崖。”
郭夕瑶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你的意思是,追杀你的人,是陛下的人?”
“可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姜凌川偏过头,认真地看向郭夕瑶,“你可还记得,之前在鬼市里,你亲手杀死的那个太监?”
对方点了点头。
回忆似泉涌般翻滚而来,“他怀疑你的身份?”
“不止是怀疑,他还想要找到我母亲。”
“将我逼下悬崖,是他的试探。如若我真的找到了皇家密道,他便多少可以确定我的身份。”
“而一旦确定了我的身份,那便能通过我,找到我的母亲了。”
郭夕瑶有些不解。
但她很怕在姜凌川的面前提及姜晚。
所以,她忍住了心中疑惑,没有选择问出来。
反倒是姜凌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从母亲消失时起,他便一直在找她。”
“我不信他对她还有感情。”
“所以,母亲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郭夕瑶虽然拿不住剧情的走向。
但她很清楚,晋伯雍想要的,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反驳道:“也可能,是想消灭掉让他害怕的。”
“我母亲让他害怕?怎么可能。”
“她如今已经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根本对他的皇位起不到任何威胁的作用。”
郭夕瑶不能直接透露出事实真相。
只是引导他,“你也说了,你母亲无权无势。”
“可她这样一个连活着都困难的人,又凭何觉得你一定能坐上皇位呢?”
这话,问得姜凌川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从来都觉得母亲做的一切,是在异想天开。
却从没认真地想想,母亲为什么能如此笃定地在坚持。
又如此害怕被晋伯雍找到。
“你的意思是,母亲手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能推翻晋伯雍?”
郭夕瑶微微颔首。
但她又担心地说道:“别去问你母亲。”
“眼下,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