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凉的空气似乎还黏在肌肤上,江挽生利落地站起身,随手拍掉运动裤上沾染的几粒细小灰尘:“去吃早餐。”
声音一如她的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拖沓。
“嗯。”沈念初立刻点头应声,也跟着起身,却因为腿软晃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江挽生修长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扶在她小臂上。
指尖相触,一股微妙的电流感倏地窜过,两人动作都停滞了半秒,随即又默契地,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仿佛那片刻的停顿只是错觉。
时间尚早,不过七点出头。
偌大的食堂空空荡荡,寂静中带着食物氤氲的热气。
那些赶着上早八的学长学姐还不见踪影,而大多数放假的大一新生,更是贪恋着假期的被窝,绝不会在这个点爬起来觅食。
两人取了餐盘,各自打好早饭。
江挽生要了杯热牛奶和一个茶叶蛋,沈念初则是一杯牛奶加一小碟炒米粉。
寻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江挽生拿起茶叶蛋,不紧不慢地在干净的桌面上轻轻磕了几下,蛋壳碎裂开细密的纹路。
她开始剥蛋,那双堪称艺术品的手骨相分明,肤色透着冷玉特有的莹白质感,修长指节如精雕的竹节。
即使做这等稀松平常的小事,她的动作也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与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精细的工艺品。
沈念初夹起一筷米粉,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落在江挽生低垂的,如同蝶翼般的浓密睫毛上,微微出神。
她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江挽生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无声的魅力磁场。
就算只是剥个鸡蛋,那专注的侧影也让她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柔软和……向往。
这样的时光,静谧而踏实,竟比任何一本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习题册,更让她觉得心绪安宁。
回到宿舍时,苏晴和李悦睡得正香,室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大概是她们开关门的动静,又或是生物钟恰好到位,苏晴揉着惺忪睡眼挣扎着坐起来,迷蒙地打量着穿戴整齐的两人,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
“才几点?你们穿成这样是要干嘛?”
语气里满是浓浓的、被打断好梦的困惑。
沈念初心情不错,眉眼弯弯地扬起一个笑:“我们去晨跑啦。”
“晨跑??”苏晴瞬间睁大了眼睛,睡意跑了大半,音调拔得老高:
“我没听错吧?我的天!这么奢侈的假期,你们居然去……晨……跑?!”
她一脸“你们绝对是疯了”的痛心疾首:“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同志们!”
嚎完这一嗓子,她也不等回应,哀嚎着重重倒回枕头,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成一只蚕蛹,只余下闷闷的声音瓮声瓮气传来:
“……算了,你们高兴就好,我继续睡了……”
旁边的李悦呼吸依旧平稳绵长,这点小小的骚动丝毫没能穿透她高质量的睡眠壁垒。
晨练后的汗水需要冲洗,两人轮流走进浴室,洗去粘腻,换回舒适的便服。
随后,各自便在自己的书桌前落座,不约而同地翻开了崭新的大学课本,宿舍里顿时只剩下纸页轻轻翻动的沙沙声。
这份静谧的,只有知识环绕的感觉,让沈念初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高中那个熟悉的课桌旁。
那时她和江挽生也是这样,肩并肩坐着,在浩瀚的题海里拼搏,向着同一个彼岸奋力划桨。
那时的日子紧张得像绷紧的弦,可回忆起来,却总是包裹着汗水中闪耀的金色暖阳。
还好,这并肩的日子并未随着高考的结束戛然而止。
未来,她和江挽生,还有长长的学路要一起走。
直到午餐时分,苏晴和李悦才陆续从梦乡深处浮起。
看着桌前端坐预习的两人,她们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
苏晴打着长长的哈欠挪下床,伸了个夸张的懒腰,用手肘碰了碰同样刚醒,眼神还有点发直的李悦:“嘿,快告诉我,她俩这是……中邪了?”
李悦用力眨了眨眼,试图聚焦,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在预习?”
“答对了!”苏晴拍了下手,表情极其浮夸。
“可是!我亲爱的室友!谁能告诉我,她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预习?!
难道她们不知道高三那该死的日子已经彻底拜拜了吗?我们现在是大学生了!自由的!放飞自我的大学生!”
李悦挠了挠睡得蓬乱的头发,也是满脸不解:“大概是……特别热爱学习?”
苏晴闻言,像泄了气的皮球,对着沈念初和江挽生的方向哀怨地撇嘴:
“两位姐姐,我亲爱的学霸姐姐们,求求你们卷得稍微慢点行不行?
大学生!大学生涯的精髓不是享受青春的自由自在吗?我们不需要再像高三那样燃烧生命了!”
沈念初抬起眼,眸子里带着笑意温声解释:“习惯了而已,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看看书。”
而江挽生全程头都没抬一下,浓密睫毛低垂,目光在书页上流连,仿佛置身另一个空间,周遭的一切喧嚣都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开去。
苏晴对上江挽生那刀枪不入的无视姿态,挫败地摇了摇头:“得,我服了。”
转身趿拉着拖鞋走向阳台洗漱了。
待苏晴和李悦收拾妥当,正好到了午饭点。
四人结伴走向食堂,饭后归程刚踏进宿舍门口,班群消息就滴滴响起:下午两点,统一领取军训服。
“啊……”苏晴拖长了调子,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苍天啊!为什么大学还要搞军训这玩意儿?这大热天的,不是存心折磨祖国娇弱的幼苗吗?”她夸张地扶额哀叹。
李悦在一旁笑着补刀:“听学长学姐们说过,每所大学都这样,开学必备项目,少则一周,狠点的还两周一个月呢!”
“我就搞不懂了,意义何在?意义!就为了把我们晒成黑炭头吗?”苏晴愤愤不平地抱怨。
其实沈念初内心也完全同意这抱怨,七月流火的太阳底下站军姿……光是想想那画面,皮肤已经开始隐隐发烫了。
等下午领完军训服回来之后,四人都把军训服给洗了凉起来。
闲下来的苏晴又点开了学校论坛。
不出所料,那篇挂着沈念初和江挽生照片的帖子,浏览量还在激增,热度不减。
评论区也愈发喧嚣,这次,竟有人直接爆出了她们的名字和专业班级。
估计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不过论坛都是用匿名账户的,也不知道具体是是谁。
她们企业管理系一班,黑衣服酷酷的是江挽生,白裙子温柔的是沈念初。
“靠!哪个混蛋干的!”
苏晴“啪”地把手机拍在桌上,义愤填膺:“过分了哈!论坛上就这么明晃晃把你俩信息给抖出来了!一点隐私都不讲吗?!”
“真的?我看看!”李悦立刻掏出自己手机点开论坛。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江挽生和沈念初,反应却出奇地平淡。
沈念初笑了笑,示意苏晴不用激动:“没事的,迟早的事。”
江挽生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她的手机安安静静躺在桌上,自始至终没被主人关注过。
抱怨归抱怨,该来的躲不掉。
毕竟军训学分,关乎毕业。
军训第一天,标准早八时间,全体集结于操场。
七点起床准备,日头虽未升至顶峰,但空气中蒸腾的灼热感已清晰可感。
沈念初四人穿戴整齐那身墨绿色的行头,对着裸露的脖颈、脸颊和手背仔细喷上防晒喷雾。
军训服有外套,主要是脸、脖颈和手腕需要保护。
苏晴还坚持着往脸上扑了点粉底和唇彩才罢休,对她而言,素颜出门似乎和裸奔无异。
走出宿舍楼,放眼望去,校园已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清一色的迷彩身影流淌在道路上,个个身姿笔挺,洋溢着蓬勃的朝气,恍惚间真有了几分军营的味道。
抵达一班指定位置时,班主任林彦舟身边已站着一位身姿笔挺、面容刚毅的军人。
四人融入队列,沈念初和江挽生接近175的身高在班里属于高挑梯队,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苏晴和李悦则在她们前面。
人员全部到齐后,林彦舟清了清嗓子,声音爽朗地道:“同学们,从此刻起,为期一周的军训正式开始!希望大家能拿出毅力,克服困难,坚持到底!”
他侧身一步,郑重介绍:“站在我身边的,就是负责我们班本次军训的教官……张强,张教官!”
张教官闻声上前一步,“啪”地敬了一个标准有力的军礼,目光如炬扫过年轻而略显紧张的脸庞: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军训教官,张强!接下来的时间,我的要求会很严格!希望大家端正态度,认真对待,真正把自己当做一个兵来训练,在锻炼中收获成长!”
基础的队列口令反复练习几遍之后,张教官宣布了第一项正式训练内容:站军姿。
“军姿,是军人的基本姿态!是精神面貌最直接的体现!所以,这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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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第一课!”他声音洪亮,斩钉截铁。
示范要领,强调了“两肩后张、挺胸收腹、头正颈直、身体微微前倾、重心落于前脚掌……”等要点后,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张教官在排排队伍间来回穿梭,严厉地审视着每一个人绷直的脊背,夹紧的手指,后张的肩胛。
看似简单的站立,在盛夏早晨迅速攀升的温度和毒辣阳光的炙烤下,变成了一场意志力的煎熬。
沈念初只觉得滚烫的阳光像烙铁一样贴在头皮和肩背上。
汗水争先恐后地从额角、鬓边渗出,凝聚成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塑胶跑道上,瞬间被高温蒸腾得无影无踪。
她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双腿竭力站得笔直,双手紧贴裤缝中线,每一个细胞都在承受着巨大的负荷,如同扎根在地的一棵青松。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脚底板和小腿处传来的酸痛感越来越清晰,如同无数细针在扎,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
她忍不住微微偏转视线,看向身旁的江挽生。
她的侧脸线条依旧紧绷而清晰,脸颊也因为日晒染上淡淡的红晕,但那双沉静的黑眸里却没有半分动摇。
整个人纹丝不动,挺拔依旧,仿佛周遭的酷热与身体的负荷都与她无关。
她的这份稳定,在灼热的氛围中,像一块清凉的磁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念初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快要被脚底的酸胀和刺痒彻底瓦解时,一声尖利的哨响如同天籁!
“原地休息!”张教官的命令简洁有力。
绷紧的弦骤然松弛,沈念初下意识地开始轻轻在原地踩脚,小心地缓解着那钻心的麻木和刺痛。
江挽生也轻轻活动着手腕和脚踝关节,呼吸的节奏加快了些许。
前面的苏晴和李悦更是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酸胀的腿肚子和僵硬的肩膀。
“妈呀,要了命了……”苏晴龇牙咧嘴:“这才第一天开头菜啊,后面几天可怎么熬!”
李悦深有体会地连连点头:“感觉这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短暂的十分钟喘息时间一晃而过,集合哨声再次无情吹响。
整队完毕,张教官宣布进入下一科目:列队训练与行进。
个体动作或许不难,但要将几十个步伐各异的个体拧成一股绳,达到步伐一致和动作划一的目标,则需要无数次枯燥重复的磨合与打磨。
接下来的时间,便在这机械般反复的“一、二、一”、“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立定!”口令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低声抱怨中艰难推进。
队列行进间隙的一个转向动作时,江挽生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
她眉头猛地一蹙,眼神下意识地瞟向沈念初的脚后跟。
那双崭新的军训鞋,可能码数有点偏大的军训鞋后跟上缘,已经将白皙的肌肤磨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甚至有一小块皮被擦破,隐隐渗出丝丝血色!
可沈念初仿佛毫无所觉,依旧咬紧牙关,每一次落脚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倔强地跟上队伍的节奏。
江挽生的眉头锁得更紧,心底无声地骂了一句:“笨蛋!都磨成那样了还逞什么强?军训而已,难道还要你拼命吗?”
那点破皮的伤口看着就火辣辣的疼,一阵阵刺痛双倍传达她的脚后跟,焦急和一丝莫名的火气让她攥紧了拳头。
当“原地休息”的口令再次响起,队伍刚宣布解散,江挽生便像一支离弦之箭,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沈念初解散后的第一件事,目光习惯性地就在散开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而她只捕捉到江挽生快速跑开的背影,转瞬就消失在树丛和人群之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留下。
“她……急着去做什么?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困惑涌上沈念初心头,随即化为淡淡的委屈……无论做什么,她都愿意陪着她去的啊。
苏晴和李悦则已快速抢占了一块树荫下的空地,拉着沈念初坐下。
“挽生搞什么名堂去了?跑得那么急?”苏晴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好奇地问。
沈念初蹙着眉,茫然地摇摇头,视线仍固执地投向江挽生消失的方向,心底那份不开心又重了一分。
三人正闲聊着散热的几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攥着手从原路快步跑了回来!
她跑得有点急,气息微促,白皙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径直冲到三人面前,眼神居高临下地盯着沈念初说道:“沈念初,你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