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役虽未擒获凶徒,却护得孩童周全,更印证了那封匿名信中所言非虚。
此事不过两三日,便已传得满城风雨。茶楼酒肆间,说书人将那位“无名高人”的推演说得分外玄奇,百姓交口相传,竟为其冠上“救世英雄”之名,更有人私自绘像供奉,称其智谋“远胜朝堂诸公”。
风声很快传入了皇宫。早朝,皇帝听钦案司详奏此案,尤其听到“以经络五行推断凶徒行迹”、“精准预判城南方位”等语,龙颜大悦,击案叹道:“民间竟藏如此奇士!心思缜密,心系苍生,远胜某些占着位子不做事的臣工!”
言至慨处,皇帝更朗声道:“朕今日金口玉言。无论此义士是白衣还是贵胄,若能寻得,朕必许以官职,赐百金!”
旋即敕令礼部拟旨,各州府张贴皇榜,广传“救世英雄”之义举,定要寻得此人下落。
消息传至裴府时,颜姝正临窗分拣药材。
窗外洒扫的婆子压着声议论,字句却清晰飘进帘内。
“……连圣上都夸赞那位先生呢,说找着了不管什么出身,直接就能做官!”
她指尖微微一顿,垂下眼,唇角无声地抿了抿。
并未留意到,回廊深处,裴衡不知何时已静立片刻。他目光掠过她低垂的侧脸,又听清窗外零碎的议论,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终是默然离去。
心情大好的颜姝哼着小曲,皇帝的嘉许,让心口涌上一阵滚烫的欢喜。
她望向窗外,日光正好。
那一瞬间,她几乎想推开窗,向所有人坦言:那并非什么“救世英雄”,而是她。
可这念头才刚燃起,便被一盆冷水迎头浇熄。
她抬手轻抚鬓发。这世道艰难,女子实为不易,入朝为官、协查钦案?几乎不可能。若贸然认下,莫说官府是否会信,单是“欺君罔上”一罪,就足以让她陷于危局。
可不甘疯长。她凭本事推断出的线索,护下的人命,为何连光明正大认下的资格都没有?
蓦地,一个念头掠过。
她起身回房走到衣柜前,取出裴衡一件半旧的长衫。那是他前些时日作画弄脏换下的。
她将衣衫贴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尺寸恰好能掩住身形。若再束起长发、压低嗓音……
镜中映出的身影渐渐模糊,仿佛一个陌生清俊的少年正在成形。
虽然帅,但当她望着镜中那张刻意板起的陌生面庞,心头莫名涌起一阵涩。
手指不自觉地扯了扯衣领,只觉得这身男装如一层笨重的壳,将她封存了起来。
分明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认可,凭什么要藏起本相、扮作另一副模样去领。
先前那点灼热的欢喜,渐渐熄成了灰烬,只余下满满的不甘。
她抬手,扯落束发的布带。青丝如瀑,瞬间披泻满肩。随即又一把扯开交叠的衣襟,将那件长衫从肩头褪下,随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动作间竟带了几分负气。
手掌抚过自己常穿的素色裙裾,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何必强扮成男人。
即便不能以真容直面天光,她亦能于暗夜之中继续前行。总有办法,让真相水落石出。
夜,颜姝抬手拂灭案头烛火,掌心在窗户借力一撑,身影便轻巧翻出墙外。
落地时却因心急微晃,踉跄半步,手抵住冰凉的墙面才稳住身形。
她指尖轻按腰间暗藏的银针与药囊,借着朦胧月色,疾步穿行于寂静长街。
【宿主,也不用这么急吧,虽然你变厉害了一点点,可真的跟那恶徒较量未必能占上风】
“可是机会不等人啊,我相信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见颜姝一意孤行,系统只好闭了嘴。
因着凶手今天寄的信以及系统提供种种线索皆指向城郊那座荒废的破庙,她推断凶手今夜极可能现身于此。若能抢先一步截住去路,或能将这悬案彻底终结。
愈近城郊,风声愈厉,卷起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扑打在微烫的脸颊上。
她想起近日暗自苦练的轻身之法,深吸一口气欲提速前行,可刚掠出半里,胸口便涌起一阵闷痛。
到了地方后,只见破庙腐朽的木门在风中发出枯朽的呻吟,一缕烛光自窗隙渗出。颜姝足尖轻点,悄声挪至窗下,正欲探看。
头顶忽有劲风袭来。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向侧一翻,一枚飞镖“嗖”地钉入她方才所立之地,尾羽微颤。
颜姝气息微乱,心中感慨:若非昔日那老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此刻怕是……
还未站稳,庙门被人一脚踹开,哐当巨响中,一道黑影执刀疾扑而来,刀风凌厉,逼得人气息发紧。
“果然是你。”黑影笑声低哑,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那份信,算没白费心思。”
颜姝心头一沉,指间银光一闪,数根细针已夹在指缝,拳握微紧。
对方似早有预料,刀光横格,步法变幻,瞬息已至眼前。
长刀破风斩下,她旋身避过,顺势甩出腰间药囊。粉末扑向对方面门。
黑影闷哼挥袖,动作迟滞一刹。颜姝趁势疾进,拳风凌厉,直取心口要穴。
她虽轻功尚浅,却深谙人体经络,招招皆落于关节薄弱之处,如蝶穿叶,迅捷难防。
黑影见状急收刀势,二人身影交错,缠斗于一处。
颜姝指间银频闪,数次擦着对方衣袂掠过,而黑影的长刀屡屡贴着她颈侧削过。
“没想到所谓的救世英雄……竟是个女子。”黑影嗓音低哑,透出几分讥诮,“可惜了,再聪慧的女子,今夜也要葬在此地。”
颜姝抿唇不应,指腹捏紧两枚银针,趁对方挥刀斩落的瞬息,蓦地屈膝俯身,双针直刺其膝侧足三里穴。
黑影察觉时已迟了半分,虽急退避过要害,裤管仍被扎破,腿弯处顿时窜起一股酸麻。
他面色一沉,长刀横劈之势更猛,却因腿麻稍失准头。颜姝借机抽身后撤,背心贴上斑驳庙墙,气息微乱。
这凶徒非但武艺高强,心思更是缜密至极……若非她深谙经脉要穴,早已落败。此刻双方往来攻守,竟一时难分高下。
颜姝探手欲取痒痒粉,却见对方早已以黑纱覆面。历经先前一遭,他显然已有了防备。
黑影趁她身形未稳,刀锋陡然回转,一道寒光直劈向她来不及收回的右臂。
颜姝急退却仍迟了半分,只听“嗤”的一声,素袖应声裂开,随即剧痛袭来,温热的血迅速浸透衣衫。
“呃……”她疼得吸了一口冷气,额间瞬间沁出细汗,右手无力垂落,指间银针散落在地。
对方攻势更疾,长刀直贯心口而来,分明欲趁她伤重取其性命。
颜姝强忍臂间撕痛,左手疾探腰间,扬手便将一包麻沸散照面撒去。
虽知黑纱蔽面难奏全功,但求片刻喘息之机。
黑影果然下意识侧首闪避,她借机踉跄跌退,脊背撞上庙中残破的香案,低头只见臂上刀痕深可见骨,鲜血正顺着手肘滴落。
“女子终究是女子。”黑影步步逼近,语带讥讽,“受些伤,便连站都站不稳了?”
颜姝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被激怒的厉色,只觉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眼看长刀再次劈来,她竟不退反进,左手猛地向前一伸,攥住了锋利的刀刃。
“嗤啦”一声,掌心皮肉被割开,鲜血瞬间顺着刀身流淌,染红了她的指缝。黑影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不要命,动作僵住。
就这一瞬之间,颜姝凝聚全身气力,右拳不顾臂上撕裂般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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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然直冲对方面门。
黑影仓促偏头,拳风仍扫过他耳侧,令他踉跄退了两步,握刀的手也随之一松。
颜姝仍死死扣着刀刃不肯放,掌心鲜血越淌越急,沿手腕滴落。
“女子又如何?”她声音嘶哑,却字字铮然,“便是女子,今日也要斩了你这条祸害,护得一方安宁!”
黑影被她这般狠厉慑住,怒喝一声欲抽刀回撤。
颜姝咬紧牙关,左手早已痛得麻木,却仍死死不放,右手则摸索出腰间最后一枚银针,趁对方发力之际疾射而出,直取双目。
黑影只来得及避过一眼,另一眼却被银针没入,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嚎,彻底陷入狂怒。
长刀疯狂挥出,虽未中要害,却仍划过她颈侧,霎时间血珠飞溅,染红了她苍白的脸颊。
颈侧的血珠刚坠落在衣襟上,庙门突然被“哐当”一声踹开,萧策带着一队官差与士兵冲了进来,火把的光芒瞬间填满破庙,将黑影的轮廓照得愈发清晰。
“姑娘!”萧策一眼便看见浑身是伤的颜姝,当即挥手喝令,“拿下凶徒!”
颜姝紧绷的神经稍松,指间力道不由一松。她万万没料到萧策竟会寻到此处。
便是这瞬息的分神,黑影猛然抬腿,一脚狠狠踹中她心口。
颜姝本已伤重,遭此一击顿时气血翻涌,整个人向后跌去,重重撞上香案,终是松开了紧攥的刀。
黑影趁机抽回长刀,转身便扑向香案,一脚踹开案下早已松动的青砖,露出一道黑漆漆的地道。
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只留半截衣摆飞速消失在黑暗中。
“别想逃!”颜姝强撑着想追,却被萧策一把拦住。
“我去追便是,你先在这待着!”萧策语气急切,伸手按住她不断渗血的左手。
他话音刚落,便立刻吩咐两名士兵守住地道口,自己提着刀就要往下跳。
可刚弯腰靠近,一股浓烈的腥甜毒气便从地道里翻涌上来,呛得人头晕目眩。前排的士兵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当即咳嗽着后退,脸色瞬间发白。
“是毒烟!”萧策急掩口鼻,“这恶徒……早备好了退路。”
颜姝扶着香案站稳,望着那不断冒出毒气的地道口,心中满是懊悔。
颈侧与掌心的疼痛交织着,可比起没能擒住凶徒的遗憾,这点痛竟显得不那么难熬了。
萧策用干净布条草草裹住颜姝的伤,扶她上马。一路颠簸,她无力地靠在他身侧,只觉得浑身力气正随鲜血一点点流逝,意识也渐渐昏沉。
直至军营辕门入眼,萧策率先翻身下马,又小心翼翼将她搀扶下来。她脚步虚软,正要道谢,却见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
正是那支遗失的簪子。
“姑娘,你与我说实话。那位“救世英雄”,是不是你?”
颜姝没想到萧策是个聪明的,闻言只弯了弯苍白的唇角,轻轻摇头。不能认,也不可认。
“那你究竟是谁?替谁做事?”
“我是你祖宗。”
【宿主,你疯了吗……】
萧策愣住了,瞳孔微扩,满是错愕:“???姑娘你……”
“不然还能是怎么回事?”颜姝笑得有些虚弱,“祖宗显灵,来帮你破案,还不够明显吗?”
【宿主!别瞎说了!再这么胡扯下去,他把你当神精病不给你医治怎么办?!】
颜姝却无暇再应,眼前忽然一黑,身子一软,向前倒去。
萧策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将她稳稳接住。怀中的人气息微弱,显然是失血过多撑不住了。他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再追问,抱着颜姝便快步往军营里的医帐跑去,声音里满是急切。
“快!传军医!”
【好吧,我收回我刚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