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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十六章 挖心

作者:熹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墨色浸透了天空,连最后一粒星子也湮灭其中。


    颜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四肢百骸都已不是自己的了。


    她像一缕孤魂,被囚禁在这具陌生的身体里,眼睁睁看着“自己”贴着潮湿的墙根潜行。


    她悚然一惊,不是她在走,是这具“身子”在动。


    她随着视角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不,是凶手的手,骨节粗大,虎口处有层厚茧,正往腰间摸去。


    那是把短刀,刀鞘上刻着道浅痕。似是左手指腹反复摩擦才留下的印子。


    是左撇子。意识到此的颜姝脑子突然一疼,疼得她想缩,却动不了。


    前方的角门里透出点光,是洒扫的老仆提着灯出来。


    那灯芯“噼啪”炸了下,老仆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


    凶手的脚步顿了顿,肩背几不可查地往左侧倾了倾,像是牵动了什么旧伤,随即又绷得笔直。


    老仆转身要关角门,凶手动了。


    不是跑,是飘。脚底板擦着地面滑过去,快得像阵风。


    颜姝的视线往下坠,能看见泥地在眼下飞速倒退,估算着这具身子的高度:比老仆高大半个头,约莫七尺有余。


    短刀出鞘时没声,只有冷光晃了下。


    刀刃贴着老仆的后颈划过去,角度刁钻,刚好挑断了颈动脉。


    血喷出来的瞬间,像开了朵烂红的花,凶手的袖口沾了血,却毫不在意,反而用左手食指抹了抹刀身,把血蹭在老仆的衣襟上。


    老仆倒下去时,灯也摔了,火芯在地上滚了几圈,灭了。


    黑暗里,凶手蹲下身,左手摸索着老仆的衣襟,手上动作很轻,像是在找什么。


    此刻,颜姝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却还能听见凶手呼吸的节奏。


    吸气短,呼气长,像是刻意压着声,却在每次呼气时,左肩会跟着沉一下。


    凶手在老仆怀中摸索片刻,很快摸到串挂着铜铃的钥匙。


    他捏着钥匙起身时,铜铃晃了晃,却被他用掌心死死按住,连半分细碎声响都没漏出来。


    穿过两道回廊,便到了一处的卧房。


    窗纸透着暖黄的光,里面隐约有孩童熟睡的呼吸声。


    凶手掏出门钥匙插进了孔洞,门轴被他提前抹过油脂,推开时只有一丝几乎不可闻的“吱呀”。


    屋内陈设简单,靠墙的小床上,孩童抱着只布偶睡得正沉。


    凶手脚步没停,却在瞥见那只布偶时,几不可查地顿了半秒,指尖甚至轻轻碰了下布偶的翅膀,动作有几分温吞。


    但这点情绪转瞬即逝,他转身从怀中摸出块帕子,浸湿了床头铜盆里的冷水,猛地捂住孩童的口鼻。


    孩童的挣扎只持续了数息,四肢蹬了两下便软了下去。


    凶手收回手,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塞进袖中。


    他再次抽出短刀,这次挥刀的角度与杀老仆时如出一辙,都是从左下方斜向上挑,精准避开骨骼,只划开皮肉。


    颜姝的视线随着刀刃移动,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却死死逼着自己记住凶手的习惯。


    孩童的胸膛被划开一道整齐的口子,血珠渗出来,顺着床沿滴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凶手蹲下身,左手按住孩童的胸口,右手持刀小心翼翼地剥离皮肉。


    他的呼吸依旧是短吸长呼,左肩每沉一次,刀刃便深入一分,连指尖沾了血,都没蹭到孩童的衣料半分。


    当那颗犹带体温与微弱搏动的心脏被托入掌心时,凶手的嘴角弯起一道似悲似喜的弧线。


    他从怀中摸出个莹白的瓷瓶,将心脏轻轻放进去。仿佛,他不是在敛藏一件血腥的证物。


    盖瓶盖前,他还特意低头,用鼻尖蹭了蹭瓷瓶的口沿,那模样,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


    颜姝的意识几乎要被这残酷的场景撕裂,却强撑着记下细节。


    “啊!”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后背的衣裳早被浸得透湿。


    她大口喘着气,耳边仿佛还能听见血滴在地上的“嗒嗒”声。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敢抬手擦汗,指尖还在发颤。刚才那梦太真了,真得像她亲身经历了一场杀人挖心。


    “不能忘,千万不能忘。”


    颜姝咬着牙,挣扎着爬下床,摸到桌边点燃油灯。


    她翻出纸笔,手抖得握不住笔,缓了会儿,才勉强稳住心神,一笔一划记下来:


    凶手是左撇子,左手虎口有厚茧;左肩好像有旧伤,走路时偶尔会往左边倾一下;身高比老仆高半个头,估摸着大概一米八左右……


    写完这些,颜姝停了停,闭上眼回忆梦里凶手走的路。


    穿过两道回廊,路过的角门,还有老仆提灯出来的方向。


    她忽然想起采买的时候,曾路过那片街坊。


    想到这里,颜姝将写满线索的纸塞进怀里,吹熄了油灯。窗外的天色依旧浓黑,化也化不开。


    她咬了咬嘴唇。裴府的规矩她是知道的,深夜外出,若是被逮到,轻则重罚,重则落个不清不白的罪名。可一想起梦中那孩子冰凉的躯体,她还是攥紧了拳头。


    从床底扯出一身夜行衣,她匆匆换上,黑布蒙住大半张脸。脚踩床沿,身子一轻,人就翻上了屋顶。


    裴府的飞檐她早已熟知。借着瓦片投下的阴影,她足尖轻点,一路疾行。


    循着梦中凶手的去向,她一路往城东赶。


    约莫半刻钟后,前方巷口晃出两盏灯笼。


    灯笼下露出一扇虚掩的木门,门边果然立着一棵老树,枯藤紧缠树干。与她记忆中的景象,分毫不差。


    颜姝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滑到卧房窗下。她停住呼吸,将窗子推开半寸缝隙,目光径直落在床榻上。


    孩童仍保持着梦中熟睡的姿势,怀中的布偶滚落在旁,胸口那道斜向上的伤口与她记忆里凶手挥刀的角度丝毫不差。


    她悄悄翻进屋内眼见此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却又咽不下去。


    她仔细查看伤口边缘。切口整齐,避开了肋骨缝隙。


    她捏出银针,轻轻拨开伤口边缘的皮肉。


    “切口约十厘米,入刀时上偏左半寸。”


    她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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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看孩子的脖颈。没有外伤,指尖却在耳后触到一片细微的青紫。


    “皮下淤血呈淡紫色,范围不过指腹大小,应是被湿帕捂住口鼻时,按压留下的痕迹。”


    视线再往下,是孩童胸口的血痂,她轻轻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


    “血痂凝结紧实,边缘无渗血,推算死亡时辰应在半个时辰前,与梦中凶手行凶的时间刚好吻合。”


    最后,她目光落在孩童蜷起的左手。


    指节处有浅浅的压痕,正是死前攥紧布偶留下的。


    颜姝缓缓掰开那只小手,又轻轻按回孩童胸前。


    “伤口在左乳下二寸,避开了大血管。”她默想着,“看来,凶手不光是左撇子,还清楚脏腑位置。许是屠夫,是猎户,或是略通医理的人。”


    她拂过孩子冰凉的脸颊,将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抱歉……”


    颜姝刚翻出窗没多久,还没隐入墙根,屋内就传来妇人尖利的惊呼。


    “我的儿!你怎么了!”


    紧接着是器物摔碎的脆响,暖黄的灯光瞬间从窗纸透得刺眼,连院外的灯笼都被慌忙拨亮,红光映着半条街的慌乱。


    她心口一揪,快步躲进巷尾的老树后。


    没等她缓过神,远处便传来马蹄踏地的“哒哒”声,伴着甲胄碰撞的冷响。


    队玄衣士兵簇拥着一人疾驰而来,灯笼光下,那人银甲束腰,腰间佩着牌令,面容冷峻,竟是萧策。


    院内的哭声还在蔓延,萧策翻身下马,披风扫过地面,只抬手示意士兵封锁街巷、保护现场,便径直踏入那户人家。


    他周身的肃杀之气压得周遭鸦雀无声。连躲在暗处的颜姝,也感到心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沉甸甸的。


    先前与他短暂交手时,还能从他眉目间辨出几分少年锐气,此刻面对命案,只剩冷硬的决断。


    士兵们迅速拉起了警戒,仵作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街巷深处,低语声、脚步声、问询声零零碎碎地交织,反倒衬得夜更静了。


    颜姝望着那片晃动的人影与灯火,心里像被揉皱的纸,展开又是一道道折痕。


    她盼着他们能捉住真凶,却又为自己没能拦住那一切心生愧疚。


    那孩子安睡般的脸,和胸前那道狰狞的伤,总在她眼前交错浮现。她的心跟着一颤一颤,像是也被什么刺穿了。


    “那边有动静!”


    一名士兵大喝一声,长矛当即指向树后。


    颜姝心头一紧,足尖猛地点地,身子往巷尾掠去。


    另一名士兵反应极快,伸手便要扯她的斗篷下摆,指尖堪堪擦过布料,却只抓到一缕夜风。


    “站住!” 巷中守卫迅速合围。颜姝不敢回头,借屋顶瓦影连连腾跃,身后街景飞快倒退。


    刚跃过一道矮墙,她发髻蓦地一松。簪子不知何时滑脱,“叮”的一声落在墙根,滚进了光亮处。


    她心头一痛,想回头去捡,却见萧策已闻声走出院门。


    颜姝咬了咬牙,再不敢迟疑,转身隐入更深的黑暗里,只留那簪子暴露在灯笼光下,成了留在现场的一道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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