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御司。
杜蘅盯着一张放榜的名单。
“大人。”沈韫进来,向他汇报情况“那两具尸体已经带回来了,陆青的尸体也找到了,钱大人之女还没找到踪迹。”
“柳祈呢?”杜蘅没有抬头。
“已经送回了宫。”
“你说那两个人是周显的人?”
“是。”
杜蘅的眉拧得更紧了。
昨日宫中出了件大事,有人弹劾柴争欺上瞒下中饱私囊,随着一封折子递上去的还有度支司近年来的账本,柴争对上虚报估价,对下压价放钱,将其间的浮销尽收囊中。
罪证确凿,无可辩驳。
柴争很快便被押入牢狱,与此同时,一直不肯松口的赵绰突然提出要如实供罪。
他对这么久以来以狱讼索贿的事实供认不讳,并承认了当年庞兆一案确有隐情。
周呈的咳疾在当年就已经发觉异样,可橘皮是几位皇子共同挑选的,没有人怀疑到此。
他当年如实将橘皮的事记载在案,甚至提审过柴争,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柴争背后的人是四皇子周显。
他只是一个小官,怎么敢与皇子作对,于是他屈服权势将卷宗改写。
这个案子十分顺利地结案了,他也因此升了官。得了这个甜头,此后他便越发大胆起来,好处给得够多即可改写卷宗颠倒黑白。
按照赵绰的供述,周显便是橘皮的主使,周呈的死因便更加扑朔迷离。
赵绰的口供,当年的任命文书,太医院对周呈的诊断,柴争和周显的往来,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赵绰所说不假。
可杜蘅仍有疑心。
如果此事真的如赵绰所说,那么他与周呈之死并无关系,为何他不在下狱之后立即说出真相?为何要等到此时?
何况弹劾柴争一事也过于突然,这其中保不齐有人指使。
直到一张放榜名单随着沈韫的信送进来,彻底坐实了杜蘅的猜想。
杜蘅将那张名单递给沈韫“你看看。”
沈韫接过,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味,名单上赫然写着赵绰的名字。
“你可知道昨日柴争入狱一事?”
“回城之后听说了。”沈韫反应过来“大人怀疑此事有蹊跷?”
杜蘅眯起眼,认真地说“有人给我送了这个,里面恰好有赵绰的名字,你觉得此事会是巧合吗?”
赵绰前脚供出柴争和庞兆案的关联,后脚便有人送来这个名单,这怎么可能是个巧合?
“大人需要我查这个名单的来处吗?”
“要查。当年庞兆的案子一定不止四殿下一人参与其中,太子殿下更是有疑。对了,我会多派人手去找钱汤之女,你暂时留在城内查出送名单的人。”
沈韫眸色一沉,面色凝重地开口“大人倒不必多派人手,已经有人在找她了。”
杜蘅蹙眉,她继续说道“三殿下带着人出了城,说是帮忙找钱大人的爱女。”
“他?”
杜蘅和沈韫心知肚明,他出城必定是周郯授意,钱汤一定有问题。
可赵绰又是怎么回事?送来名单的人想要说什么?
沈韫想了想,提议道“大人,不如我们顺着周郯的意,就让周沛去找钱汤之女,我们的人只需派几个在其中帮忙,我们要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张名单上。这样一来,不仅能安抚周郯让其不设防,还能顺势钓出送来名单的人,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杜蘅也正有此意,入局之人实在太多,赵绰、柴争背后都有权贵操纵,而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这张与赵绰有关的名单。
“好。”杜蘅点头“你去查名单的来处,我去查当年科考是谁负责。”
离开执御司,沈韫第一时间赶回了家中。
家中大门依旧紧闭,可今日却总觉得有些异常。
门后似乎空无一人,往常这个时候叠锦应该会在门外等着她,院子里应该会传来苍苍的声音。
她不自觉地放轻了步子,透过极小的门缝,她似乎看到地上有一道影子,那个影子并不是她府中之人。
沈韫立马离开,宅子的每个门都有人在后面守着,似乎就在等着她回来,想来宅子里的其他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沈韫找了一个隐蔽的墙角,轻快地翻身过墙。
院内枯枝败叶,似乎很久没人打扫过了。沈韫十分小心,极力避免踩出声响来。
宅中的房间不多,她猜想那些人一定都被带去了书房。
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刚靠近书房便听见里面传来八卦钱落地的声音,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她仿佛看见了长剑之下,苍苍鲜血长流倒在地上,手里的八卦钱摔在地上,摔出一个凶卦来。
沈韫的呼吸变得沉重,她握紧腰间的剑柄,将要拔剑冲进去时却听见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阿姐怎么还不回来?”
苍苍?沈韫表情一滞。
“这连晌午都过了,从昨日等到今日,阿姐不会今日也不回来了吧?”
叠锦的声音紧跟其后“我今早去问了执御司的大人,说是沈大人今日就能回来,再等等吧,兴许有要事没办完呢。”
这是什么意思?
沈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手上的力气也松了几分。
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说道“我经过执御司的时候见到了沈大人的马,她应该就快回来了。”
“太好了!”苍苍的声音软绵绵的“我都快饿晕了,饭菜都该凉了吧。”
“是该凉了。”叠锦摸了摸桌上的碗碟,起身说道“我拿下去热一热吧。”
“那我帮你。”那个不太熟悉的女人说。
“那麻烦承云姑娘了。”
承云?
沈韫的表情更加疑惑。
他们几时跟承云这么熟悉了?这三个人在书房等着她做什么?
还没等沈韫想出来一个结果,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她猝不及防地与出来的两个人对视上。
“沈大人?”叠锦先叫出口,她的表情也没比沈韫好到哪里去。
沈韫还保持着半弯着腰的姿势,手还搭在腰间的剑柄上,脸色十分精彩。
她有些尴尬地站直了身子,迅速调整好表情,故作冷漠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叠锦笑得有些勉强“在等你回来。”
沈韫看见了她手里端着的百果汤,挑了挑每,问“在书房等?”
叠锦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什么事瞒着她。
沈韫又问“门口的人也是你们安排的?”
这次是站在叠锦身后的承云开口“是我带来的人。”
“在门口堵我?为什么?”沈韫丝毫没发现这两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有什么别的意思。
苍苍在屋内听不下去了,索性把另外半扇关着的门打开。
“哎呀阿姐,你不懂什么叫惊喜吗?”
沈韫皱着眉“什么惊喜?”
“当然是给你的惊喜啦!”
苍苍抓住沈韫的胳膊,将她拉入房内,一张圆桌上摆满了熟悉的饭菜,桌前坐了一对陌生的头发花白的夫妇。
他们看着沈韫,嘴角在笑,可眼泪却一刻不停地往下掉。
那一瞬间,沈韫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下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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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雪地走着走着,突然遇到了一个温暖的草屋。
她也开始流泪,可她明明应该高兴。
她扑入父母的怀抱,哭得浑身颤抖,就跟十一年前坐上江迫的马车时一样,她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好像要把积压了十一年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她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她终于可以做回沈韫了。
叙旧之后,沈韫给父母安排了住处,她才终于得空和叠锦三人坐下来。
“多谢。”她看着三人,诚恳地开口“我知道这两个字太轻,日后无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尽我所能。”
叠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两个字从沈大人嘴里说出来可就不轻了。之前的事是我不是,沈大人不怪罪就好了。”
她说完,沈韫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了。
她躲开眼,说道“抱歉。我说话太重了。从小到大和我相处最多的就是那只鸽子,我不知道该怎么信任别人,我……”
“我知道,我对沈大人来说并不是熟悉的人,我理解大人的心情。在来这里之前我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东宫,但是永都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家,大人只身一人离开晟朝来到此处,想必更是对一切都有戒心,同是女子,我只是希望能尽自己所能让大人在这里待得舒服一点。”
一直以来,叠锦都在向她投诚示好,她原本以为这是周郯的意思,可没想到叠锦想的却截然不同。
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柳祈也好,叠锦也好,苍苍也是,她总是把他们当成一场萍水相逢,从未设想过以后。
她的世界里好像只留下了那只鸽子与她并肩同行。
可鸽子如今也被周郯夺走了。
沈韫的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她不知是庆幸还是愧疚,鼻尖一阵酸涩。
“阿姐,你开心吗?”苍苍眨着眼问道。
沈韫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心。”
苍苍咧嘴笑道“开心就好啦,等我找到我阿姐的时候我应该也会这么开心。不,我应该还要再开心一点!我要告诉阿姐我学会了一门本事,可以和她一起在这里谋生!”
“你一定会找到你阿姐的。”沈韫似乎在说服命运,又强调了一遍“一定会的。”
“对了阿姐,你知道承云姐给你带什么来了吗?”苍苍起身走到承云身边,夸张地说“她可是带了好大一个宝贝来!”
承云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说道“什么宝贝?不过是个件衣裳罢了。”
“是很漂亮的衣裙!”苍苍强调道“阿姐你快去试试,很好看呢!”
沈韫疑惑地看着他们三个“为什么突然给送我衣裙?”
“当然是快到腊八节啦!你不知道吗,在永都,腊八节那一天我们会穿着干净的衣服去礼佛,你当然得要一件好看的衣裳了。”
沈韫皱眉“我自己的衣服应该可能穿吧?”
苍苍连连摆手“不行!你得像承云姐和叠锦阿姐一样穿女孩子的衣裙!”
沈韫拿他没办法,笑着应下“好好好,我穿行了吧?”
“那你快去试试!”
苍苍从桌上把衣服拿给她,催着她去换上。
沈韫走到里面的房间,把一堆复杂的服饰挨个拿起来,承云给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她仔细回想了片刻,从怀中摸出刚才杜蘅给的名单,又闻了闻,名单上的味道和这衣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韫心中有了猜测,转头看向纸窗外的人。
隔着薄薄的纸窗,能看清楚三人的影子,外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