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祈遇刺的事让东宫与周显的关系更加紧张了起来。
周显因此事受罚,被禁足三月。
说起来这一招实在太愚蠢,在周郯即将赶赴燕州之时闹出这件事,不用想也能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听说昨晚是沈韫救下了柳祈,周郯便叫沈韫去了一趟。
东宫的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栽着树和其他的花木,如此精心布置的笼子里却只关着一只其貌不扬的灰鸽。
周郯正在给它喂食,那鸽子与周郯十分亲近,好似周郯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一般。
沈韫的目色一沉,心里有几分不悦。
“殿下,您找我?”
周郯缓缓回头,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听说你昨晚遇袭,可有受伤?”
她早就猜到了,周郯是为了这件事才找她过来。
“多谢殿下关心,我无碍。”
“我看柳祈伤得很重?你带他回了宅子?”
看来是叠锦已经把什么都跟他说过了。
沈韫点头“他的伤口很深,我带他回去简单处理了一下。”
周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道“沈姑娘倒是很仔细他。”
“他于殿下有用,我自是应当竭尽所能为殿下保住他。”
这番解释听起来显得忠心耿耿。
周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我今日便要启程去一趟燕州,也许会耽误好几天,我不在的这几日你替我好好看住柳祈。”
燕州?
如今的燕州便是从前的建京,沈韫原以为到了邾国就能留在建京,可没想到竟来了永都,还卷入了一场朝野之争中。
“沈姑娘可有什么疑问?”见沈韫紧缩着眉不答话,周郯出声问道。
沈韫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燕州路远,殿下是否需要人手?”
“怎么?你想去燕州?”
沈韫迟疑不答。
周郯又说“我说过你可以用你手中的权做任何事,你若想去燕州,等我回来之后会找个机会让你去的。”
“多谢殿下。”
“昨晚的那些人查清楚底细了吗?”
“问出来了是三殿下派来的人,其他的提刑司还在查。”
“不必深查,他已经为此事付出代价了,希望他能长点记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守着柳祈,好好关注陈台的案子,探一探执御司为何接下这个案子。”
昨晚遇袭时周沛和周澄如都在,周郯始终疑心于此,为何周沛会和柳祈一起出宫?
尽管周沛解释过是受柳祈所托,可柳祈一出来就遇上周显的人,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简单交代了几句周郯便启程了,此去燕州仿佛是一件极为紧要的事。
他走后院子里只剩沈韫和那只灰鸽。
灰鸽咕咕叫着,眼珠不停地转动。
沈韫靠近,朝鸽子伸出手,那只鸽子立刻扑打着翅膀飞到她的手上。
冰凉的爪子紧紧抓着沈韫的手指,它亲昵地啄了两下沈韫的手背。
沈韫轻笑一声,松了一口气“你还认得我啊?”
灰鸽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往前站了站,用头蹭了蹭沈韫的手背,企图安抚眼前的主人。
沈韫轻柔地摸了摸它的头,道“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找到他们了就带你一起走。”
灰鸽低声叫了两声,头扭向另一边。
沈韫随之望去,注意到地上闪过的一道人影。
东宫人多眼杂,她不该在此逗留。
于是她放飞鸽子,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韫又遇见了昨晚那个小孩儿,他一瞧见沈韫便立马追了上来。
“阿姐,你没事吧?昨晚受伤了吗?”
沈韫皱眉,难道昨晚发生打斗的时候他还没走?那么危险,他一个小孩儿凑什么热闹?
想着这个沈韫的语气便厉色了几分“你小小年纪见了刀剑不想着逃命,留在原地做什么?”
那小孩儿也没计较,笑着说“阿姐放心,要真是有危险了我一定会跑得远远地。倒是阿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一个人就能敌那么多男子。你没受伤吧?”
他追问着同一个问题。
沈韫顿觉内疚,明明他只是一个孩子,明明他们只见过一面,可他却如此牵挂着自己,反倒是自己,对他这么冷漠。
她的神色缓和了几许,尽量温柔地开口“我没事。你呢?可有受伤?”
“没有!”那小孩儿紧紧跟在她的身后“阿姐,你是什么人啊?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武功啊?”
他好奇的模样嚷沈韫觉得有些好笑。
“你怎么什么都好奇?今天不找我算卦了?”
“那阿姐要算吗?”
沈韫停住了步子“你说你是雾山寺的弟子?”
“对啊。”
“你叫什么名字?”
“苍苍。”
“苍苍,你可知道雾山寺外的那首诗?”
“哦——你是说那首沸沸扬扬的反叛诗?”
“对!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你可有什么别的线索?”
苍苍苦想一番“我不知道,不过阿姐可以去寺外看看,说不定你能发现什么。”
沈韫垂头“我去过了,看不出什么来。”
“不是说已经找到写诗的人了吗?是一个大官呢!”
“你也听信他们说的?”
苍苍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诗我都读过,那分明就是在讽刺皇权,不是他还能有谁这么大胆子?”
“你从哪里读到他的诗的?”
“有人说曾是他的同窗,还有人从他家中偷了诗文出来,总之啊,现在整个永都都深信不疑他是幕后主使。阿姐,他能定罪吗?这种人应该要发配陵州才能解恨!”
流言惶惶,民愤难平,此案还真是不好办。
沈韫颇觉头疼,可她必须得在五日内查出真相。
“你可知道他的家在哪儿吗?”
“城西有一处院子,地段很偏,也是奇了怪了,这么大一个官应该挺有钱的吧,为何还住在那么老的一个宅子里?”
沈韫原本以为他在夸大其词,可直到她亲眼看见陈台都宅子时才发现,陈台这个人当真有些古怪。
这是一个老旧的宅院,整体不大,不像官员所居。
沈韫站在院前,抬手扣响了门。
许久,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谁啊?”
“执御司沈韫,奉命查案。”
这句话本就没有什么温度,落在门内之人耳中更显得无情无义,好似一场薄雪,盖在本就积贫的田地上。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老者极不情愿地行了个礼“大人今日前来要查什么?”
在他身后,一个女子收拾得干净利落,站在院内,丝毫不惧地直视沈韫的目光。
“妾身见过大人。”
同为女子,沈韫一眼便能看穿她那双眼睛后的悲痛。
沈韫不忍心,挪开眼“陈夫人不必多礼,我此番前来是听闻府中失窃?”
陈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点头。
“怎么回事?都丢了些什么?”
“书信。连着好几日,夜里总会进来一些奇怪的人。有一次被我发现了,我抱着孩子,挡住他的去路,可他非但不害怕,还将我推倒在地,明目张胆地拿着东西离开。他们口口声声说那是我夫君的罪证,所以可以理所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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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地来府中搜刮。”
陈夫人双目泛红,声音也跟着颤抖。
“我与孩子夜夜提心吊胆,盗贼在我家中来去自如。他们欺我家中人丁孱弱,视恶行为义举,我几次报官,可都没有回信。坊间尽是我夫君的诗文,他们想怎么解读就怎么解读。大人,执御司能还我夫君清白吗?能还我们陈家公道吗?”
院子里原本装诗文的箱子已经空了,府中再也没有任何有关她夫君的东西了,她的夫君也早已在流言堆成的泥潭之中无法翻身了。
“偷盗一事执御司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至于诗文一案,不知陈夫人可有证据证明陈台无辜?”
“当晚我生产,夫君并未离开府中。”
“可他自己承认他出去过。”
陈夫人大惊失色“他承认?他去了哪儿?”
看来她并不知情。
沈韫道“他去找了柴争,想要示好。”
闻言陈夫人闭上了眼,仿佛已有预料“他这是何苦呢?”
“你知道此事?”
陈夫人坦言“夫君曾跟我说过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我知他的性子直,在朝中定会得罪许多人,柴争只是其中之一。我以为他不会去找他,可没想到他还是去了。”
“可柴争没有见他。”
“柴争是何等人,自然不屑与夫君结交。”
“那陈夫人可知道与陈台结识的人中是否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我不知道,夫君鲜少有知己。”
“城中卖拍花糕的可是陈台的同窗?”
“是!”陈夫人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目色一亮“他与我夫君是同窗,我夫君的品行他再清楚不过,夫君写的那些诗文他也都知晓,他能证实那些诗并非有忤逆之意!”
她的情绪如此激动,沈韫知晓那人也许是陈台最后的机会。
于是她应下“好,我会去查查的。”
尽管昨夜出了那样的事,今晚的永都依旧繁华。
苍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里拿着几张皱巴巴的诗页。
“阿姐!”他高兴地朝沈韫跑来“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沈韫接过一看,发现上面写的是诗文。
“这该不会是陈台的诗吧?”
“没错!就是陈台的诗!”
“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今天给一个人算卦,他没什么钱给我,就给了我这个。我想着阿姐应该用的上,所以就在这里等你。”
沈韫更疑惑了“你为何觉得我用得上?”
苍苍仰着头,十分骄傲地说“我昨夜见那几个官爷都听你的,猜想你是个有官职的人,今日打听了一下,知道了你是执御司的大人。听说陈台被押去执御司了,我便想你应该想用得上他的诗文。”
“你倒是挺聪明。不过为何要帮我?”
这一次苍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卖拍花糕的摊位前陆陆续续来了人排队,那个人也站在了摊位后。
沈韫来不及追问,上前坦白身份“执御司办案,还请这位公子配合一下。”
那人手中的动作一滞,抬头看见沈韫的眼中带着一丝不安。
“要我怎么配合?”
“跟我走一趟,我有事情要问你。”
很快,糕点摊前的人便散了,坊间又有了新的传言,这一次说是拍花郎也与雾山寺一案有关,还猜测他便是陈台的帮手,是写下诗文的人。
流言风语总如风中野火,只需要一点风声便可大肆渲染,最后谣言演变成真相,裹挟着不明是非的愚人加入斗争,将他们淬炼成一支支可恨的羽箭。
拨弄人心,利用舆论,这可不就是诗文当中的挑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