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猛烈的大火最后是由一场倾盆大雨浇灭的。
雨水洗刷着这一片血腥的土地,为村子以及周边的草木带来了生机,是生机吗?
可这场大雨来的太慢了,该迎接大雨的那些人已经不在了。
顾吟推开佛像从地道中爬了出来,破庙的几处墙壁在大火的烤炙下已经倒下了,寺庙里面的所有物品已经被烧毁成了灰烬,唯独佛像的铜身则还保存的完好无缺。
她走出了破寺站在寺前那一片空旷的地上,雨水滴落,打湿了她的发丝,凝结成的水珠延绵不断的向下滴淌,很快,整个人便被雨水彻底浸湿,湿润的衣裳紧紧贴合着她瘦弱的身躯,从远处看去,死气沉沉的身影是那么的单薄孤寂。
抬眼望向前方,整个村子全然笼罩着一片阴郁,残破严重的屋子被雨水冲垮,带着泥沙的水流浸没于沟壑之中向着地势地下流去,一条条的水流汇聚向下,洗刷着地上残留的血迹残骸。
这场大火烧的并不完全,沙地上的尸体烧去了血肉,徒留几块狰狞的骨头,骨头之上还挂着少许血渍和被烤糊的碎肉。
豆子大的雨滴拍打在白骨之上,顺着骨头向下滑落,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骨头上的黑色污渍冲干净,放眼望去,每一具被大火烧毁的尸骨残骸之下都徘徊着一摊黑水。
另一边,随着雨越下越大,村西面的那口井中汇聚的水越来越多,待在里面的三人不得已只能顺着井壁向上爬出,因为水位的上升,几人被呛了好些水。
这井本是干涸的,从上到下约莫四尺高,几人在逃命跳落井中时也受了不少的伤,待爬出井后,奴比便彻底昏死了过去,剩余两人虽还清醒,却也只能靠坐在井旁,无力行走。
“真他娘的险,咱哥几个九死一生,得亏命大活下来了。”沙罗卸了力,感叹道。
“大哥,看来那和尚的办法真的有用,老天果真看到了我们的诚意,为我们降下甘霖。”加廖说着,便从身旁的水潭之中捧起一捧水。
“有水了,我们能活下去了。”
二人如获新生的大笑着,全然没有对自己同胞死去的怜惜和对杀害无辜之人的懊悔。
他们自以为这场大雨能赋予他们新生,却不曾想,就在二人畅意大笑之际,一道狠厉的眼神在远处紧紧的盯着他们。
“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加廖问道。
沙罗啐了一口唾沫,思考几许道。“去白苍国,这世道沙匪横行,你也瞧见了,今日若不是运气好,咱哥仨也得死在那群该死的沙匪手中,要想在这乱世活下来,我们须得去找一个靠山。”
加廖不解道”大哥,那为何要选择白苍国?”
沙罗道。“如今大漠之内的各诸国战乱纷飞,内斗不止,白苍国是大漠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国,外边的倭国自是不敢轻易招惹。”
加廖立即拍起了马屁“不愧是大哥,如此多智,小弟懂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阴沉的女声。
“你们当真自信你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去寻找那道声音的来源。
只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提着一把锋利的大刀在向着二人缓缓走来。
看清女子的面容,二人眼中皆透出不可置信。
沙罗忐忑道”你……你怎么还活着?”
顾吟走到二人跟前,面带阴暗的看着二人道。“你们很希望我死吗?”
对上顾吟狠厉的眼神,沙罗只觉得恐慌,眼前之人早已退去的平日里那副随和的模样,此时的顾吟活脱脱想一只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随时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哪有,姑娘能活下来,我等皆为姑娘高兴,如何会盼着您死呢?”
顾吟冷冷一笑“是吗,我原想着你三人自私凉薄得很,如此,倒是我看错了?”
二人皆知方才着急忙慌跳入井中时摔了腿,能从井中爬起来已然达到了身体的极限,如今卸了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便是对方是一个瘦弱女子,他们也无力与之抗衡,由此,亦不敢得罪她,只能尽力去讨好。
加廖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我几人自是愿意为姑娘肝倒涂地,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顾吟瞧着二人这虚假的嘴脸,只感到一阵厌恶,心里的火气越盛,恨意越多。她抬起光滑的大刀,控制刀锋轻轻的滑落在加廖的脸上。
雨水滴落敲打着锋利的刀面,加廖瞧着滑落在自己脸颊处的大刀,心里一阵恶寒,奈何身体软绵绵的,他只能呆愣的坐在地上颤抖着身体。
“既如此,那便先从你开始吧。”
话音传来,顾吟便挑起大刀卸下了加廖的右臂。
动作太快,直到右肩处的疼痛传来,他才反应过来,惨叫“啊…啊”
那声音如同鬼哭狼嚎,十分刺耳。
一旁的沙罗见此,急忙牵动着身体,向着一旁爬去,奈何身体使不上力,才爬出不到一尺便被顾吟从后面拖住一只脚给拖了回来。
“姑娘饶命啊,姑娘饶命,只要姑娘愿意放我一马,从今我便是姑娘的人,姑娘说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会有半句违抗。”
顾吟抬起右脚卯足了力狠狠的踩在沙罗的背上。
“现在知道怕了,你们杀我阿姐的时候可曾怜悯心软过?你们这些人自私虚伪,你们的命是命,我阿姐还有那些无辜女子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杀害顾郦的事已成定局,如今这几个凶手无论如何也洗刷不了自己身上的罪孽,沙罗灵光一动,急忙搬出了出主意的那个和尚。
“都怪那个和尚,若不是他挑拨我们,我们也不会杀害你阿姐啊!”
一旁的加廖忍着疼痛附和道。“对,你要怪就怪那个和尚,我们也是受了那个和尚的挑拨,迷失了心性,您大人有大量,冤有头债有主,按道理来说,真正杀害您阿姐的人是那个和尚,您该去找那个和尚索命啊,我们哥几个罪不至死啊!”
瞧着这几个如同蝼蚁般的畜生,恬不知耻的为自己开脱罪责,顾吟嘲讽道。“受和尚挑拨,迷了心智,罪不至死。你们可当真可笑至极,愚昧不堪。”
“说出那个和尚的下落,或许我还能给你们一个机会。”
一听到机会二字,沙罗以为自己抓住了生的希望,急忙开口告知顾吟那个和尚的下落。
“那个和尚法号寂空,来自维洁国的碧鸣寺。”
听了此话,顾吟沉默了几许。
见顾吟迟迟没有开口,沙罗试探的问道,“我既然已经把和尚的下落告知于您,那您是不是该放过我们哥几个了呢?”
顾吟嗤笑出生,笑语之中尽是癫狂。
“放过你们?”
”我只说给你们一个机会,何时说过,这个机会是放给你们?”
话说完,迎着沙罗震惊的眼神,顾吟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中的刀刃割断了他的喉咙,霎时间,血迹四溅而开。
看着溅到自己衣摆上的血迹,顾吟嫌恶的皱了皱眉。
“真恶心”
一旁的加廖见此,被吓的漏了尿,奈何他如今无法动弹,只能无助的看着顾吟提着刀向着他一步步的靠近。
“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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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未说完,便被顾吟毫不留情的割断了喉咙。
她挥刀将这三个罪魁祸首的头颅割下放在了一边。
大雨倾盆而下,把地上的血迹稀释成几滩血水,顾吟站在血水之中,面带笑意的盯着身前的三具没了头颅的尸体。
“阿姐,还差一人我就能为你报完仇了。”
可她并不觉得畅快,心里悬起的那颗石头并未落下,反而狠狠的拽着她,使她挣脱不了。
眼眶溢出的泪水滴落脸颊与雨水混合为一体,落入嘴间,她尝不出是雨水的腥味还是眼泪的咸味。
是罪孽吗?
既如此,她杀了人,犯了错,成了有罪之人,纵使下了地狱,去酆都城见了酆都大帝,受八苦之刑,她也认了。
思及此,她大笑出声,再次挥动起手中的刀刃,把这三人残缺的尸骨肢解,剁成了肉泥。
雨渐渐停歇,她无力的坐在了一旁,带着痴狂的注视着摆放在眼前的这三个头颅。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太阳升起,她才缓慢起身离开了此地。
村子里的尸骨已经分辨不出是谁了,顾吟只能凭着感觉找到了顾郦尸骨的大概位置。
她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终找到了一截带有划痕的左腿骨。
顾郦曾经左腿受过伤,透过皮肉伤及骨头,这腿骨之上的伤痕与顾郦此前伤口的位置一致,由此,顾吟方才确认这节腿骨是顾郦的。
她如获稀世珍宝一般,把这节仅有的腿骨抱在怀中,瞧着西边缓缓落下的夕阳,她终于放任自己,大声的痛哭出声。
她的阿姐是那样的好,为何要让这样好的人遭受如此的伤害。
“这世道果真是烂透了,坏人挑起的战乱,凭什么要让无辜之人饱受牵连,凭什么,凭什么啊?”
如今的她身后空无一人,她没有亲人了,这场动乱,带走了她最后唯一的亲人。
她就这样绝望悲痛的痛哭了许久,直到西边天际的太阳越来越远,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弱,她才停止住了哭声。
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
“姑娘,你…你还好吗?”
她扭头望向身后,只见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一袭白色僧服,肩头披着一块褐色锦布的年轻和尚。
那和尚缓缓向她走来,待走进一瞧,只见那和尚生着一副俊美容颜,五官立体柔和,一双风眼之中干净纯洁却又带着几丝悲悯。
“你是何人?”顾吟厉声问道。
那和尚微微低头,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师尊赐贫道法号静莲,姑娘唤我静莲便好,方才瞧见姑娘于此伤痛大哭,吾瞧见却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观摩,待姑娘平缓方才上前询问,姑娘见谅。”
顾吟不语,只是用自己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看似慈悲的和尚。
那和尚望着被大火烧毁的村落和地上遍布的遗体残骸,无声的叹了口气,一只手结印,一首盘动着手腕间的菩提珠,嘴里念念有词的念着经文,像是为死去之人超度。
待诵经完毕,方才回过头来瞧着顾吟。
顾吟问道“我与一个和尚结了仇,他害了村中的无辜之人,他法号寂空来自维洁国,你可认识?”
静莲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姑娘所说之人,贫道从未听闻,贫道虽不知此处发生之事是何缘由,可也瞧见枯骨血肉,苍生悲凉,姑娘之痛,吾亦可知,只是姑娘,如今斯人已逝去,还当为己而活,沉溺与悲痛之中,无可厚非,但在这乱世之中切不可迷失自我,沦为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