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亭这会儿已经到了白玉县,白玉县海拔3260米,她和罗三丫都出现了轻微的高原反应,上楼腿酸,走路气喘。
两人尾随余伟忠一行开好房后就不想动弹了,躲在房间里吸氧。
吸了一会儿氧罗三丫下楼去买了两份盒饭,两瓶饮料。
回到房间,两人坐在窗下吃饭,罗三丫看着饭盒里的鸡腿,道:“上次我说好久没想起王老师了,仔细想想也不对,其实每次看到鸡腿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她是我生命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放开了吃鸡腿的人。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在王老师家吃鸡腿的事吗?”
李亭忍不住笑了一下,道:“记得,当时你个大馋丫头跟王老师说不知道鸡腿是什么味道,因为你从来没吃过鸡腿,没有弟弟的时候鸡腿是姐姐和爸爸的,有弟弟之后,鸡腿都是弟弟的。你一边说一边咽口水,王老师当时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她买了二十根鸡腿,叫咱俩去她家吃晚饭,王老师吃了一根鸡腿,宁宁吃了两根,我吃了四根,你一个人吃了十三根,荣获鸡腿大王称号。”
罗三丫笑得在那儿拍腿,道:“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会儿是怎么吃下去的,就算是现在,我也吃不了十三根鸡腿。但是那次之后,我再看我弟弟吃鸡腿,我不馋了,因为我知道,他从来没有一次吃十三根鸡腿,吃到撑,吃到想吐。我妈没那个肚量让他一次吃个够。”
李亭喝了口饮料,垂下眸去。
“现在想来,认识王老师之后那一年时间,真的是我为数不多的无忧无虑的时光了。欸?亭亭,我记得在遇到王老师之前,你原本打算上完初中就跟我一起出来打工,后来在王老师的劝说下你改了主意,说要好好上学,后来怎么没上大学呢?我从咱们初中同学那里听说你中考考得很好啊,全校第一,是高中发生了什么事吗?”罗三丫突然想起这茬。
李亭摇头:“我没上高中。”
“啊?为什么?”罗三丫惊诧地瞪圆了不大的双眼。
李亭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七月的阳光明晃晃地晒在树梢上,蝉鸣聒噪,枝叶干燥耷拉的大树犹如在父母凌厉的目光盯视和高声叱骂中低下头的孩子。
“妈,我考上楚水中学了,高中要交学杂费住宿费,你能不能寄点钱过来?”小卖部门外,十五岁的李停妹握着听筒,在小卖部前头树下纳凉的那群农村妇女的盯视和窃窃私语声中,手心冒汗口干舌燥地小声问。
“我哪有钱啊,就我跟你爸两个人赚钱,要付房租,水电燃气费,一家四口吃喝拉撒,还有你弟弟妹妹的学费,每天一睁眼就是花钱,每个月都不够用,哪有钱给你啊?”电话那头传来她母亲罗淑珍尖利的机关枪一样的说话声。
李停妹垂眸,手指绕着电话线,茫然又羞耻地问:“那、那我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罗淑珍的语调突然变得平和温柔起来,道:“要不你过来吧,到这边来上学,这边是大城市,你可以走读,这样就能省掉住宿费,省得你婆奶奶舅妈整天罗里吧嗦的。”
李停妹不知道转去别的城市上高中要办哪些手续,去了又能不能上到和楚水中学一个档次的高中。
“这些事情交给你爸爸去办,我给你舅妈转路费,你尽快收拾一下过来吧,你拿上纸笔,我告诉你该怎么坐车。”
李停妹忙向小卖部老板借了纸笔,把线路和地址都记下来。
李停妹九岁就被送到外婆家,到现在整整六年,和父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突然要她搬去城里和父母一起生活,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她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整天盼望着父母来接自己回去的孩子了,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知道,对父母来说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孩子,所以才会把她扔在外婆家六年不闻不问。
现在的爸妈对她来说,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午,舅妈就把两百零三块钱拍在了她面前,冷笑着嘲讽道:“你妈可真行,看给你汇的钱,有零有整的,估计刚好够你去找她的车费。既然她这个当妈的都不担心你路上饿着渴着,那我这个做舅妈的就更管不着了。”
李停妹就这样拎着编织袋,饿着肚子,拿着她妈给她汇的两百零三块钱,踏上了去城里找她父母的旅程。
舅妈说的没错,两百零三块钱,刚好够她坐大巴加公交到她妈妈给她的那个地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下公交车时,是下午三点多,天黑得像傍晚,大雨滂沱。
她没有伞,也不熟悉环境,抱着编织袋一边走一边问人,淋着雨,又冷又饿,花了十几分钟才来到父母租住的小区。
老式小区,每栋楼有六层高,没有电梯。
她徒步爬楼,像蜗牛一样在楼梯上留下一条湿漉漉的痕迹。
到了六楼,她看着沾满灰尘的602门牌号,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伸手摁了摁门铃。
门铃不响,她只得转为敲门,没人开门。
她贴近大门仔细听了听,隐约听到房里传来电视的声音,于是继续敲。
过了好一会儿,门忽然开了,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女孩出现在李亭面前,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她,问:“你是谁啊?”
“宝娣,我是你姐姐,停妹。”李停妹浑身滴着水,狼狈地说。
李宝娣并没有如她所想让她进去,而是抬着下巴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我姐姐?”当年李停妹被送走时宝娣才四岁,这六年,姐妹俩一共在外婆家见过两次面,上次见面距今已经有三年。
这句话把李停妹给问住了,她这才发现,她长这么大,跟父母似乎没有一张合照,她也没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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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没办法打电话给爸妈。
这时一个比女孩稍小些的男孩捧着手机来到女孩子身后,好奇地向门外张望。
李停妹说:“你们可以打电话给爸妈问一下。”
“手机没卡,爸妈说不能让陌生人进门。”李宝娣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停妹没有再敲门,她明白李宝娣知道她是她姐姐,她只是讨厌她,不想让她进门。
她坐在楼梯上等,一直等到六点多,她妈罗淑珍回来。
罗淑珍开门带她进去,不轻不重地责骂了李宝娣一句,然后让李停妹去厨房把饭煮上,把她刚买回来的菜洗一洗。
七点多,李存根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饭。
罗淑珍给儿子李天耀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李宝娣急急地伸出筷子,接连给自己夹了两块,还想夹第三块的时候被罗淑珍打了筷子。
“饿死鬼啊你,一下子夹那么多干什么?”李淑珍骂道。
李宝娣也不吭声,坐下来啃排骨。
李存根说了句客气话,“停妹你也吃,自己夹。”
罗淑珍没说话,李天耀和李宝娣都瞪着李停妹。
李停妹说:“谢谢爸,我不爱吃荤。”说着默默夹了筷韭菜炒鸡蛋里面的韭菜。
她饿了很久,胃里火烧火燎的,不敢吃快了,怕难受。
李存根和罗淑珍都各自添了一碗饭,李停妹吃完一碗饭,放下筷子想再去盛一点,罗淑珍惊讶地叫住她说:“你还要吃啊?女孩子吃太多容易发胖,不好看,锅里还剩一碗了,给你弟弟留的,你弟弟正长身体呢,要多吃。”
李停妹就把自己的碗筷收到厨房水池里去了。
李天耀吃完饭,罗淑珍哄他再吃一碗,他死活不肯,罗淑珍只得道:“好好好,那还有一碗饭明天早上叫姐姐炒饭给你吃好不好?”
李天耀点点头,捧着手机跑到沙发那边玩去了。
等他们都吃完了,李停妹自觉地去收拾桌子,洗碗。
罗淑珍剔着牙来到厨房水池边,看着李停妹麻利的洗碗动作,问:“停妹,听你婆奶奶说,你会做饭?”
“嗯。”她一个外甥女,常年借住在舅舅家,自然不是白给她住的,做饭洗衣收拾卫生,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几乎都是她的,农忙时还要帮忙干农活,所以她双手粗糙皮肤黝黑,一句话不说人家都能看出来她是留守儿童。
“那这个暑假,你就辛苦一下,在家照顾你弟弟妹妹,帮爸妈分担一点,你也看到了,爸妈要工作,真的顾不上他们。”罗淑珍道。
“爸爸什么时候去帮我办转学手续?”李停妹问。
“等他打听好了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就去,毕竟替你去办这些也是要请假的,一直请假的话工作就没了,到时候一家子喝西北风。”罗淑珍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