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山,名不副实。
此地并无什么深渊巨壑,反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低矮丘陵。山上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大多是些生命力顽强的荆棘与野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荒凉与死寂的气息,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处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之中,会隐藏着超越渡劫境强者的传承。
“就是这里?”轩辕神君茫然的看着四周,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
“大道有缺,灵气枯竭。”楚玄的目光,落在那座掩映在荆棘与乱石之中的破败道观上,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位强者既然留下了这八个字,便说明他早已看透了这一方世界的本质。他选择将传承留在此地,或许,正是因为这里的‘平凡’。”
越是惊天动地的宝物,越是喜欢藏于最不起眼的地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道观不大,青砖黛瓦,历经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风雨侵蚀,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院墙塌了半边,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藤蔓。朱红色的木门早已腐朽,只剩下一扇还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框上,随着夜风,发出“吱呀吱呀”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整个道观,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穷酸”与“破败”之气。
“走吧,进去看看。”楚玄一马当先,牵着月儿的小手,踏入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月儿有些害怕,紧紧地跟在楚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探来探去。煤球则一改往日懒洋洋的模样,三颗脑袋都警惕地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声,似乎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院内,更是杂草丛生,几乎能没过膝盖。正中央,一座三清殿的主体结构尚算完好,但屋顶也破了几个大洞,月光从洞中洒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斑驳的光斑。
大殿之内,空空如也。
原本应该供奉着神像的神台,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基座,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甚至还有几只蜘蛛在上面结了网。
“什么都没有啊?”轩辕神君在殿内逛了了一圈,连根毛都没发现,不由得大失所望,“我就说嘛,那长虫肯定是在胡说八道。白跑一趟,白跑一趟!”
楚玄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走到那空无一物的神台前,伸出手,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随着灰尘被拂去,神台那由青石打造的基座上,渐渐显露出一些模糊的刻痕。
那并非是文字,也不是什么玄奥的符文,而是一些看起来杂乱无章,如同孩童涂鸦般的……划痕。
“这是什么玩意儿?鬼画符吗?”轩辕神君凑了过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楚玄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些划痕,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渐渐亮起了骇人的精光。
这些划痕,看似杂乱,毫无规律。
可在他的眼中,在《九龙镇狱诀》那独特的视角之下,这些划痕,却仿佛活了过来。
每一道划痕,都代表着一种最本源的“道”与“理”。
有的,如利剑,锋芒毕露,仿佛要刺破苍穹。
有的,如流水,绵延不绝,蕴含着至柔至顺的真意。
有的,如山岳,厚重沉凝,带着镇压万古的霸道。
……
这些看似简单的划痕,组合在一起,竟构成了一幅……包罗万象,衍化天地至理的无上道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楚玄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传承,根本就不在什么暗格密室之中。
这整座道观,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神台,本身,就是传承!
那位强者,竟是用如此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方式,将自己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感悟,尽数刻画在了这里!
若非心性通达,悟性超凡之辈,就算站在这里看上一万年,也只会觉得这是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可一旦能勘破其中玄机,那便等于,得到了一位超越渡劫境强者的……亲自指点!
“师傅,你看出什么门道了?”轩辕神君见他神情有异,忍不住问道。
“何止是门道。”楚玄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炽热火焰,“这是一座……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无上宝库!”
就在他心神激荡,准备沉下心来,仔细参悟这无上道图的奥秘之时。
异变陡生!
“桀桀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一道阴冷、沙哑,仿佛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自道观之外响起。
紧接着,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妖气,如同一场黑色的风暴,瞬间笼罩了整座归墟山!
那妖气之中,混杂着暴虐、贪婪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楚玄瞳孔骤缩,猛然转身,望向道观之外。
只见那残破的院墙之上,不知何时,竟站着三道身影。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色王袍,面容阴鸷,眼角有一道狰狞伤疤的蝎尾男子。
在他左侧,是一名身材佝偻,背着一个巨大龟甲,眼中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老者。
而在他右侧,则是一名浑身散发着剧毒气息,舌头如同蛇信般分叉的蛇人!
古妖山脉,万妖殿新晋的三大妖王——蝎王、龟甲妖王、蛇人妖王!
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楚玄是吗?”为首的蝎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殿内的楚玄,那双幽绿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多亏了你,替我们找到了这个地方。作为奖励,本王会给你一个痛快,将你的神魂,一寸寸地,抽出来,炼成本王的魂幡!”
他身后的龟甲妖王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嘶哑:“根据上古典籍记载,此地乃是‘墟神’的道场。传闻,墟神并非此界之人,其修为,早已超脱了渡劫之境。他留下的传承,足以让我妖族,彻底凌驾于人族之上!”
他们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那座看似平平无奇的神台,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得到传承,君临天下的美好未来。
楚玄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麻烦了。
他千算万算,算计了龙家,算计了天下人,却唯独没有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三尊妖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也得知了这个秘密,并且一路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三尊全盛时期的法相境妖王!
其中那蝎王的气息,更是深不可测,怕是已经触摸到了神通境的门槛!
这已经不是麻烦,这是……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