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妖山脉深处，那股令天地失色、万灵颤栗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俯瞰众生的漠然。仿佛一尊沉睡了万古的神祇，正缓缓睁开双眼，用审视蝼蚁的目光，打量着这片早已物是人非的天地。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大雷音寺的高僧脸色惨白，脑后的佛光都黯淡了几分，竟是连佛号都念不真切。
蜀山剑派那名剑气冲霄的长老，此刻腰间的古剑不再鸣啸，而是发出了细微的、似是畏惧的哀鸣。
龙百川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那片妖气最浓郁之地，心中那万载不变的道心，竟也生出了一丝无力感。
这，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人族将要付出惨烈代价之时，一个苍老、宏大、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识海中响起。
“万载已过，沧澜大陆，竟已孱弱至此。”
那声音不响，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让所有人都无法生出反驳之心。
“也罢，本座沉睡万载，不愿再见血流成河。你我，便来一场豪赌。”
赌？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三日之后，”那声音继续说道，“我妖族大军，尽数退回古妖山脉。此后，妖族只会派出凝气境的小辈出山，与你人族争夺这方天地的气运。你人族，也只能派出凝气境的武者应战。”
“若有任何法相境及以上的人族强者，对妖族小辈出手，那么……”
那声音顿了顿，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了全场。
“本座，便亲自出手，将你人族，从这片大陆上，彻底抹去。”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所有的人族强者，都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这古妖，在打什么鬼主意？
妖族势大，又有他这尊不知深浅的恐怖存在坐镇，明明可以一鼓作气，席卷大陆。为何要自缚手脚，将战场压制在小辈之间的争斗？
“哼，故弄玄玄！谁知你这老妖怪安的什么心！”龙战长老第一个忍不住，怒声喝道。
然而，那声音并未理会他，只是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契约，已定。尔等，没有选择。”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蕴含着天地法则之力的古老符文，凭空出现在众人与古妖山脉之间。那符文玄奥无比，仿佛是大道本身的具现，散发着不容违逆的威严。
这是……天地契约！
一旦立下，若有一方违背，必将遭受天道反噬，神魂俱灭！
人族的强者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想拒绝，可看着那深不可测的古妖山脉，感受着那依旧笼罩在心头的死亡阴影，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将战争压制在凝气境，无论这古妖有何阴谋，对如今的人族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好！”龙百川深吸一口气，代表所有人族，沉声应下，“我等，应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金色的天地契约一分为二，一道融入古妖山脉深处，另一道则化作漫天光点，融入了在场所有法相境及以上强者们的体内。
一股无形的束缚，悄然加在了他们身上。
契约，已成。
“走！”
龙百川不再有丝毫停留，对着龙家众人低喝一声，第一个转身，撕裂虚空而去。
其余各大势力的强者，也纷纷对视一眼，神情复杂地离开了这片让他们感到无尽压抑的是非之地。
……
九龙传送阵光芒再闪，龙百川带着一众龙家长老，回到了主峰议事大殿。
只是此刻的大殿之内，再无之前的凝重与惊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以及一丝淡淡的屈辱。
“家主，那老妖怪究竟是何意图？此事处处透着诡异！”龙战长老依旧是那副火爆脾气，一拍桌子，愤愤不平。
“无论他有何意图，这对我人族，对我龙家而言，都是一次机会。”龙墨长老眼中精光闪烁，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将战场压制在凝气境，我人族的优势，远大于妖族。妖族虽天生肉身强悍，但我人族功法万千，法宝层出不穷，同阶一战，胜算更大！”
“不错。”龙百川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冷静，“传我令，召集龙家所有凝气境子弟！”
“即刻起，龙家宝库，对所有凝气境子弟，无限制开放！”
此言一出，所有长老皆是脸色一变。
无限制开放？这可是龙家数千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手笔！
龙百川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同时，建立功勋制度！凡我龙家子弟，斩杀凝气境妖族，皆可获得功勋！”
“斩杀凝气一重妖族，得十点功勋。二重，二十点。以此类推，九重，九十点！若能斩杀凝气境巅峰，身负异种血脉的妖族天才，功勋翻倍！”
“凭借功勋，可在宝库中兑换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功法、武技、丹药、法宝、灵石……应有尽有！只要你有足够的功勋，便是将整座宝库搬空，也未尝不可！”
“轰！”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长老心中轰然炸响！
他们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这是何等疯狂的激励制度！这不啻于一场席卷了整个龙家年轻一辈的饕餮盛宴！
“还有！”龙百川的声音再次拔高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传令下去，所有闭关的太上长老，即刻出关！从今日起，轮流开坛讲法，指点凝气境子弟修行！谁家的小辈若是表现优异，本座，乃至诸位太上长老，皆可破例，收为亲传！”
这一系列的命令，环环相扣，招招致命！
所有长老都明白，家主这是要倾尽整个龙家的底蕴，在这场凝气境的战争中，压上全部的赌注！
“遵家主令！”
这一次，再无一人有异议。所有长老齐齐起身，躬身领命，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很快，家主的命令，如同一场十二级的飓风，瞬间席卷了龙家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正在闭关、修炼、历练的龙家子弟，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都疯了！
“什么？！宝库对我们凝气境开放了？！”
“杀妖族换功勋？还能兑换极品法宝？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
“太上长老要亲自讲法？还有机会被收为亲传？！”
整个龙家，彻底陷入了一片狂热的沸腾之中！
无数平日里苦于没有资源、没有名师指点的旁系子弟，此刻一个个双眼赤红，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山门，去猎杀妖族！
这是一场席卷人族的浩劫，但对他们而言，这更是一场千载难逢的、足以改变命运的……天赐良机！
……
废峰之上，茅屋之内。
家主那传遍了整个龙家的命令，自然也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狂热与激动，只有一片冰冷而深邃的平静。
“妖族入侵……提前了五百年……”
“凝气境的战争……”
“功勋制度……”
楚玄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弧度。
前世，这场人妖大战，让人族元气大伤，无数宗门世家灰飞烟灭。
而这一世，因为他的重生，这只小小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竟让这场浩劫，以一种更加诡异、也更加……有趣的方式，提前降临了。
“这重活一世，真是越发的有意思了！”
正在逗弄煤球的月儿看到楚玄脸上那诡异的微笑一愣。
“煤球，你看少爷他又在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