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邱他们非常相信他，准备按照他说的思路，着手调查。”
陈恒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似乎在这人的面前，没有了往日的骄傲。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恒则连连点头。
一天的时间，缓缓流逝，关于案件的调查，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夜晚，十点钟左右，刑侦支队的队员们，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单位，回到家中。
韩邱独自一人，打开了关押陈牧的牢房大门。
手中拿着一个包裹。
此时的陈牧，虽然带着手铐，但行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限制。
靠在一侧的墙壁上，打着哈欠。
看到韩邱到来，嘴角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容。
“来了，不错啊还知道给我送点吃的。”
“你们刑侦队的伙食，真应该提高一下啊，那东西简直有点难以下咽。”
韩邱没有理会陈牧的吐槽，将袋子仍在了地上，拿出了两瓶啤酒，跟一点熟食。
陈牧也不客气，扯了一个鸡腿，开始大快朵颐。
“这环境已经不错了，要是让你去拘留所里面，你不得瘦个十来斤啊。”
韩邱调侃了一声，也打开了一罐啤酒。
陈牧这边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回应。
“呦，我们的韩大队长，怎么自己不守规矩了，竟然喝上酒了。”
“你平常不是总把这些规矩，放在嘴边的嘛？”
韩邱的眼神，带着几分惆怅，看了一眼陈牧的无奈笑了一下。
“有些时候，我是真的佩服你的好心态，无论发生什么，在什么样的处境，都有心情开玩笑。”
“我就不行，最近真的愁的头发都白了。”
韩邱的笑容显得十分苦涩，陈牧也收起了几分笑容。
“你就是平常想的太多，其实很多时候的，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这个社会很复杂，但也很简单。”
“没有黑白对错，没有是非分明，有的只是我们每个人，对待事情不同的看法。”
“你在这个位置，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比如一个人，杀了人，你能说他一定做的就是错的嘛，如果他杀的这个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或者是对他进行某种侵害呢。”
“每次出现这样的案件，社会都会产生巨大的舆论，有人觉得他是对的，毕竟他杀人是有原因的，可一样会有人觉得他不对，无论怎样杀了人，就是罪犯。”
“所以很多事情，根本没有黑白，也没有对错。”
“任何人，在面对同一件事情，都会产生不一样的看法。”
“在某些时候，降低自己的道德，会活的非常开心。”
韩邱听完了这段话，眼神不像是之前韩思雨那样迷茫，作为刑侦队长的韩邱，还是背负了太多。
“你说的不对。”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黑白，也没有对错。”
“那就等于没有秩序，而没有秩序的社会，一定是暴虐而混乱的。”
“事情有争议正常，案件有争议也正常，所以我们的司法系统在不断的完善，从一线的刑警，到检察院，在到法院，层层审理为的就是能够，给出一个最公平的判决，这就是程序正义。”
“一个人十恶不赦，每个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没有经过程序，直接将他杀死，那样只能得到结果的正义。”
陈牧听完了韩邱的观点，随意的笑了一下。
“正义真是一个永远都没有答案的论题。”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或许我说的也是对的，但这都不重要。”
“不如好好吃一顿饭，喝一顿酒。”
“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
陈牧再次显露了自己洒脱的一面，韩邱也跟着笑了一下，再次端起手中的啤酒，猛灌了一口。
“现在张局的案件，依然扑朔迷离，你已经被很多很多人盯上了，你暂时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应该没人敢在市局内，对你动手。”
“不过应该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陈牧闻言，暗自点了点头。
“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你了，我确实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只能在这里寻求你的帮助了。”
“昨天，楚泷诚的事情，也要谢谢你。”
韩邱并不在乎陈牧的话，只是随意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也只是为了找到你。”
“张局对我很好，这几天我总能想起跟张局接触的日子。”
“小时候，我父母早亡，是张局一直在资助我跟妹妹，我们两个在学校毕业后，也都来到了张局手下工作。”
说到这里，韩邱的眼神带着几分回忆的味道。
“记得那个时候，我刚来到刑侦队里，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小孩子。”
“只有张局力排众议，我刚来到队里一年多的时间，就担任了刑侦队长。”
“这么一干，就是好几年。”
“在这期间，我其实挺能惹麻烦的，做事情也不考虑后果，那时候年轻气盛。”
“就觉得要破获所有的案件，抓住所有的嫌疑人，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都是张局在背后默默的保护我，帮我擦了不少的屁股。”
“不然啊，估计现在你都看不到我了。”
说到这里，韩邱自嘲的笑了一下，眼眶略微泛红。
哪怕是韩邱这样，在一线刀口舔血的人，也终究有属于自己柔情，脆弱的一面。
陈牧并没有去安慰韩邱，这其实是每个刑侦警员，都需要面对的事情。
谁没有年轻过呢？年轻就要有自己的张狂，他选择成为一名刑警，选择守护背后的正义，他们最初的目标，或许都跟韩邱一样。
想要抓住所有的罪犯，想要破获所有的案件。
可时光会教会每个人成长。
当你面对一个个案件，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却拿他无可奈何。
当你看到一个个无辜的人，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当你想要保护所有人，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会随着时光，打消所有的年少轻狂。
少年的时光，只存在少年的时间，每个人都会在这段时光中进步。
只是这成长的心酸，是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韩邱说了几句话，一瓶啤酒就被他喝完了。
陈牧见状，无奈打开了自己的那瓶啤酒，递给了韩邱。
这家伙也真抠门啊，买酒就买两瓶，还不够塞牙缝的。
韩邱似乎情绪上头，也没有拒绝，端起来继续喝了起来。
同时再次开始，自说自话。
“张局也走了。”
“我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了，只有一个妹妹。”
“好在她最近真的长大了不少。”
“这算是我唯一骄傲的地方了。”
陈牧这次倒是笑了起来，想起第一次跟韩思雨见面的时候。
她还是个什么不懂，犹如愣头青一样的年轻警员。
现在也确实能够独当一面了。
“那丫头，确实进步了不少。”
韩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回转到陈牧的身上。
“关于张局的案件，你怎么看。”
韩邱突然转变了话题，这显然也是他来找陈牧，最大的目的，想要解决如今的困境。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脱陈牧的嫌疑，找到杀死张局的凶手。
陈牧提到这里，也显得有些头疼。
“其实早上我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可这其中，有些细节，我没法开口。”
“按照早上我跟小洛的推论，嫌疑人的身份，已经逐渐清晰了。”
“通过那个心里侧写，相信你们很快就能锁定犯罪嫌疑人的人选，在那天职位在张局之上，又跟张局不太对付的人，肯定会出现在电梯的监控内，但是。”
说到这里，陈牧停顿了一下，韩邱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接过了话匣。
“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身居高位的人。”
“能让张局被迫接待的客人，肯定都是某些地方的要员。”
“别说抓捕，就连调查都很困难。”
“张局所居住的小区，本身就居住了很多这样的人群，就算我们能在电梯的监控内，锁定嫌疑人的大致身份。”
“不管是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但想要抓这些人，没有证据是完全行不通的，仅仅是一个电梯的监控录像，说明不了什么。”
“他们可以说，是去拜访其他的客人，也可以找一些别的理由。”
“一个不好，就会适得其反，这样的人，咖位太高，重要太大，跺跺脚整个冰城都会抖三抖。”
“我要怎么去抓捕他们，甚至我都没办法去找他们问话。”
陈牧略显无奈的点了点头，他所顾虑的点，也正是这里。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彻底说清楚。”
“小洛这个人，一旦知道案件的细节，就会像是疯了一样，找到最终的答案。”
“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人的身份跟背景。”
“所以她应该还没想到这一点。”
“但对于你来说，需要顾虑的就太多了。”
“想要抓捕这些人，需要实质性的证据才行。”
韩邱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也显得有些凝重。
“要怎么找实质性的证据？”
陈牧听到这个问题，也显得有些头疼，现场已经调查过很多次了，非常干净，除了对自己不利的线索以外，没有太多指向其他人的证据。
目前唯一能锁定嫌疑人的方式，就是通过电梯的监控。
按照陈牧跟洛倾城的猜测，那个是坐了电梯后，又走了楼梯，这样反常的举动，算是一个证据。
但不够直接，对方完全可以找到很多的借口。
真正的实质性证据，是要确定他在案发当晚，抵达过现场的。
有这样的证据，才能抓人。
“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茶杯，算是一个点。”
“如果能找到的话，或许能检测到一些东西。”
“可这种东西，对方也不是傻子，大概率是进行了销毁。”
“想要找到关键性的线索，还得从现场入手。”
“嗯？”
“现场？”
韩邱发出了一声惊呼，略显诧异的看向陈牧。
“现场我已经调查过五六次了，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这个人很警惕的，没有留下任何有关自己的线索。”
“无论是指纹还是毛发，都没有检测到痕迹。”
“唯一有的，可能就是地上的脚印，但因为你们两个穿的客用拖鞋是同一双，脚印也很难辨别，是否为不同的人留下的。”
听完了韩邱的话，陈牧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不对，你说的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线索。”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案件，只要他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自己来过的证明，我坚信这一点。”
“而且你还忽略了一个细节。”
“根据我们的推论，在我离开之后，这个人主动来拜访张局，张局当时看到这个人前来的时候。”
“应该感觉到诧异跟奇怪。”
“在这种情况下，张局本身应该是不想让他进屋的，但是碍于对方的身份没有办法。”
“在这样的前提下，张局或许也会有所顾虑。”
“我觉得张局也会给我们留下线索。”
韩邱的眉头紧锁，有些不太理解陈牧的脑回路。
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好，我在去现场看看。”
说着，韩邱就准备起身离开，但是却被陈牧所叫住。
“等等，你别着急啊。”
“你都调查了这么多次了，也没什么进展，在去一次你恐怕也看不出什么。”
“我想让你带我去一次现场。”
“因为我本身就曾经去过，我想亲眼看看，现场跟我离开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听到陈牧的要求，韩邱表情有些迟疑。
其实带嫌疑人去指认现场，并不算是什么不符合规矩的事情。
可现在陈恒盯着这么紧，他应该不会同意，还有就是。
之前商业街的事情，让韩邱心有余悸，这个时候带陈牧离开，万一遇到什么疯狂的行为。
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看到韩邱的表情，陈牧也明白，他在担心的是什么。
向前了几分，凑到他的耳畔。
“别怕，我有个万全之策，能保证我们平安的抵达现场。”
“啊？”
“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