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结带着梳洗整齐的青梧从司空府后院角门转出,步行回到郭宅。
其实在门口时,青梧望着那不慎起眼的门楣与局促的宅院边界,心里多少便有些预料了。
真当进了门,眼前景象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耳房、灶房、粮仓和酒窖堆砌在一起,多少有些寒碜了。
迎上来的阿榆槐娘,听说是带这姑娘来瞧瞧,兴许会纳入家里,那和颜悦色立刻被惊诧狐疑所代替,纷纷僵笑着退下说去忙事。
可青梧心里也在揣摩怎么家仆只有一对夫妻,实在与祭酒身份不匹配。
二人绕过屏风,亮出前院,更是让青梧脸色难堪几分。
她虽知道邓夫人精于医道,但这前院大半被药圃占了去,又有一张桌案和晾衣的绳索阻隔,更显得空间所剩无几。
“平日里我们便在这里用餐。”邓结指着那破案几向她介绍,“若遇下雨天,便搬进廊下。”
青梧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比司空府内各夫人公子都是一人一张案头,这种同案用膳的待遇,简直和她们婢女一般……甚至大小还不如她们的宽敞。
邓结又引她看并排的书房与卧室,这便是家里的全部了。
青梧眉头紧锁,但透过书房的门窗,她隐喻可见似乎还有个后院,便问:“我可以再去里面瞧瞧么?”
心里琢磨着那后院若是宽敞,说不准还能再建个屋子。
“自然……”
“不行!”
郭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断邓结的答应。
他揣着手不慎愉悦地跨过屏风,不曾对上青梧疑惑的眼睛,只是淡淡地补充道:“后院除了我和夫人,谁都不能进——连明公都不曾去过。”
他说着还傲然地仰了仰头,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之前许褚带着甲士硬闯后院毁蜂的事。
可他这斩钉截铁的态度,彻底掐灭了青梧最后的幻想。
原先还盼着若是能分得男主人一丝疼爱,仗着年轻体健,兴许还能在宅院里立住脚,这下是彻底看清他们二人的态度了。
“明公已经恩准,卢洪那边我也招呼过了。”
郭嘉不再理会青梧,径直牵起邓结的手,仿佛接下来的事与她本人关系不大,“走罢,带你们去校事府,与他见上一面。”
青梧直愣愣地看着邓结被拉走,回望自己的忧色,心中说不清五味杂陈,苦涩难言。
她最终只能垂下眼帘,木然地应了声:“诺……”
为保校事府机密,府内人员没有别院住处,前院乃公务之所,辟出宽敞后宅专供生活保障。
身为校事府的领事,卢洪则有有一处独立宅院,坐落后宅最深处。
趁着这会校事府停摆,郭嘉特地带她们从肃穆的正门进入,穿行于空旷的公务区域。
与郭宅的逼仄截然不同,校事府前院相当开阔敞亮,甚至整个院落还铺设了青石板。
两旁是门户紧闭的官署房舍,以朱漆回廊相连,虽无过多雕饰,却自成一派森然气势。
青梧跟在后面,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格局所慑,心中暗暗咋舌,心目中的祭酒府邸合该这般模样。
这么想着,默默叹了口气。
郭嘉随手指点着几处:“此处是卷宗库,那边是议事厅……虽然后宅家仆不被允许上这头来,不过若是卢校事的夫人么……”
他瞥了眼满脸怯弱的青梧,嘴角勾了勾,“明公却有特许。”
那是自然,曹操要的就是她能直接将未经加工的消息直接传入司空府里。
“过了这处月洞,往后便是后宅了。”郭嘉指着前面一道紧闭的小门说道。
他毫不避讳地在两人面前将手深入旁边墙上的一处凹洞,轻旋烛台,“哗啦”一声,小门开启。
通过此门,景象顿时一变,后宅的生活气息同前院的肃杀之风截然不同。
房舍依旧排列有序,但是往来属吏轻松自得,下棋、撰书、聊天,三三两两堆坐,其间夹杂清扫、端送的侍者,全然不似司空府婢子们私下讨论的那般阴森可怖。
众人见郭嘉带人来了,纷纷起身行礼,对青梧的到来充满好奇。
“祭酒、夫人!”卢洪换了件素色常服,梳整过发髻,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他迎上行礼,姿态放得相当低,“久候三位,这边请。”
郭嘉满意地点头,示意他在前引路。
青梧偷眼打量那卢洪。
他声音低沉,却对郭嘉毕恭毕敬。
面容说不上俊朗,但也有几分方正派头,神情严肃,颇具气势。
可当他回头撞上自己的眼神时,竟有些腼腆地回避,与她们传言中的“阴鸷狠厉”相去甚远。
这种感觉……让青梧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卢洪引着三人穿过一小段回廊,步入他的独居小院。
院门干净简洁,瞧着敞亮宽整。
紧跟着他领着三人瞧过书房、卧室和两侧厢房,房内除了必备的家具,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或私人物品,看不出主人的任何个人喜好,虽然整洁,瞧着毫无生活气息。
郭嘉却开心得抚起掌来,“这里好、这里妙,这里空旷,多的是让姑娘发挥的余地!”
他转向神色复杂的青梧,“姑娘,你看,日后你便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来说说你都有什么喜好?正好把可以把这里打理得更像个家!”
青梧没想到郭嘉会突然发问,有些羞怯地看了眼邓结,低声道:“婢子……婢子在司空府原属绣房,偶尔也会调去为司空整理些杂卷……寻常膳食手艺也通晓些。”
“好啊,如此甚好!”
郭嘉拉着卢洪开心地给他指点起来,“你瞧,你这间厢房空着也是空着,正好可以做绣房!
那边厢房,在门口支个灶台,里头小案一摆,小菜一端,小酒一上——”
邓结在一旁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拽了拽他袖子,低声提醒:“你、你收敛些。”
人家卢洪的院子,他倒是越俎代庖安排得不亦乐乎了。
卢洪见状,赶紧接话:“是、是,祭酒所言极是!洪便是如此想的!”
他向青梧行礼作揖,稍显僵硬,“卢某平日只忙公务,于生活琐事……确实疏于打理,更不曾与女子相处……日后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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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全凭姑娘做主!”
郭嘉满怀期待地催促着青梧的答话:“你看如何?这便答应了?”全然不顾邓结的嗔视。
青梧一怔,这下此事怕是当真便如此落地了。
她看着眼前这亟待自己改造的院落,回想郭宅那毫无容身之地的方寸,心中那份委屈和失落,终究屈从了这命运的安排。
她也对着卢洪行礼道:“婢子……愿意。”
卢洪脸色不见喜悦,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宽心,对三人再行一礼:“洪定然不负明公恩德,与祭酒、夫人的厚望,往后好生对待姑娘!”
这门婚事便如此在曹操的恩典和郭嘉的撮合下,初步定下来。
郭嘉给校事府众人带话,大婚之后,校事府便可如常运作。
因此府内众人也都殷殷期盼着这迎亲日。
然而,临到六礼的问名环节便出了问题:青梧的姓氏。
她乃奴籍出身,连名都是曹操起的,更无姓氏。
若是放寻常人家,睁只眼闭只眼,冠了夫姓也就草草了事,但此番赐婚又是要做给董承那些人看的,过于轻贱,不仅落了卢洪和校事府的面子,也显得曹操不够郑重,那婚书上多少不好看。
郭嘉本想请曹操再次开恩,横竖都是从司空府出来的,不如就此赐姓,被曹操坚决堵了回去:“孤已破格赐婚,让她脱籍为良,还想让孤赐姓?
你自己惹下的风流债,倒要孤替你扫尾?此事断无可能!
能得正妻之位已是飞上枝头,还要甚么姓氏颜面?由她去罢!
董承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孤只要校事府重启即可!”
郭嘉结结实实碰了个钉子,心里也知道曹操说得有道理,何况此事源头在自己,也无颜面继续耍赖。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对着邓结唉声叹气:“难道这婚书……便直写名而无姓了?”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总不能我自己给罢?之前都传是我要纳她,此时若是我认她作族人,岂不是让卢洪被平白传笑话?”
邓结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舍。
她稍作思忖一番,近前扶住郭嘉,温声道:“这个身份,我给如何?”
“你?”郭嘉愕然。
“横竖我也是商籍出身,对外便说是我家早年失散的妹妹,近日得机缘寻回。
如今她要出嫁,从司空府里送出大约也不合适,干脆就由我这做‘姐姐’的送嫁,也算名正言顺。”
“商籍失个奴籍妹妹倒也正常……”
郭嘉正琢磨着可行性,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找补,“嘉不是那个意思……!若无邓家,也没今日的我……”
邓结失笑,捂住他的嘴,“好了,不用解释了,世道便是如此,我明白的。”
郭嘉心中涌上愧疚之情,将邓结搂入怀中,“说怿,你总这般替我周全……是我对不住你……”
邓结抬手抚他背脊安慰:“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何况能帮她有个正经身份,也算是破了先前的流言蜚语。”
她又顿了顿,落了些许怅然,“只是……终究不知……是不是耽误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