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是啊,他在做什么?
失了理智,昧了良心,竟不顾后果地想要她的身子?
她紧紧闭着眼,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睫毛不住颤动,想来这种事也是第一次经历。
她虽及笄三年,却从未与人交好婚配。
他与她虽动了真情,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他八成死无葬身之地,她将来却还要嫁人的。
他怎能毁了这样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
谢昭飞快地将自己的手缩回,李清白觉察到他的迟疑,不解地睁开眼。
他避开那灵兽般无邪的眸子,将身体用力撑起,努力让自己滚烫的部分冷却下来。
李清白似乎有所会意,体贴道:“嗯……没事……你不着急,慢慢来……”
话未说完,脸就先红透了,如完熟的柿子般低垂摇动。
谢昭悬空许久,直到脑海中再没有那样龌龊的念头,身子也平静下来,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翻身躺在她身旁,如一条缺氧已久的鱼。
李清白静候了片刻,见他毫无动作,侧身贴了上去,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你这是做什么?”
谢昭目中凝着霜雪:“我真没想到,你竟这般不爱重自己。”
李清白又气又羞:“这是什么话?我们本就是夫妻!”
谢昭冷笑:“就你,也配嫁给我?冒名久了,你怕是都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吧?我不过是略施小计试探下你,竟如此急不可耐,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你就不怕令父母蒙羞么?”
李清白始料未及地被他打成了个不知廉耻的“□□”,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谢昭,我从未嫌弃过你,你竟这般出言侮辱,实在枉为男子!你现在就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到我房中来!”
谢昭迅速穿好衣裳,毫不留恋地下床离去。
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泣声,知道她定是将自己蒙在被中不敢大哭,虽心疼不已,却硬逼着自己绝不回头,回房将头埋入冷水,如此三遍才彻底冷静下来。
幸而在关键时刻及时悬崖勒马,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若是与她一时冲动有了夫妻之实,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念念,对不起。
我实在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
经此一夜,一贯恩爱和顺的夫妇二人彻底陷入冷战。
不光知雨惶惑不安,下人们也常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担心这谢府不日后就将变了天,因巡盐御史被害一事而牵连获罪,夫人没准儿已经提了和离呢。
谢昭倒是懒理闲话,照常与元旌出门办事,权将街坊百姓之非议当做耳旁风。
唐琰全身大面积烧伤,又吸入大量浓烟,至今仍生命垂危,不得苏醒,盐课追查补缴一事便暂缓了下来。
金一丰却并未因此而舒心,一连几日都瑟缩在府中不敢见人,夜里每每要靠安神药入睡,只是心悸梦魇之症仍频繁发作,少不了催促谢昭尽快操办法事。
这夜,吉时将近,谢昭同元旌领着大悯寺“高僧”众人前往金府。
暮霭沉沉,霁园最后一点灯火也隐没在蜿蜒的巷陌深处,不远处的金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朱漆大门次第洞开,门廊下悬着的明角灯在夜风中轻摇,泼洒出流金般的光晕。
甫一踏入,喧嚣的人声与鼎沸的香火气便扑面而来,将府外的清冷孤寂彻底隔绝。
偌大的中庭之内,数十盏长明灯与儿臂粗的蜡烛燃得正旺,在地上投下幢幢魅影。
法坛上香花灯果,罗列分明,正中供奉着三尺高的鎏金佛像,两侧经幡低垂,绣着密密麻麻的梵文真言。
“高僧”身着绛红色袈裟,手持鎏金禅杖,眉目低垂,宝相庄严。八名青衣僧人分列左右,手持引磬、木鱼、铛子等法器,低眉敛目,口中诵经之声不绝。
而其中一名身形略显单薄的僧人,始终低垂着头,仔细着宽大的僧袍袖,似乎在小心翼翼护着什么。
低沉而绵密的诵经声,混杂着清脆的引磬与沉闷的木鱼声,织成一张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网,将在场所有人紧紧笼罩。
金一丰身着簇新官服,却掩不住满脸憔悴与惊惶,由两名小厮搀扶着,坐在法坛正前方的太师椅上,眼神飘忽得好似魂游体外。
“诵了许久,怎么还不超度亡灵?”
“大人稍安勿躁,这就开始。”
庭中烛火忽地齐齐一暗,复又明灭不定。阴风骤起,吹得幡旗猎猎作响。
就在此时,一道惨白的身影抱着一个襁褓,自廊柱后无声无息地闪现。襁褓之中发出阵阵啼哭,瘆得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半人半鬼面色青白,五官竟与五年前惨死的巡盐御史赵仪有八分相似!
“金……一……丰……”一道幽怨凄厉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
金一丰猛地从椅上弹起,双目圆瞪,牙齿磨得咯咯作响:“赵、赵仪?!你……你别过来!”
那“赵仪”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明灭的烛火与缭绕的烟雾中时隐时现:“金大人……可是别来无恙啊?盐池的水好冷啊……我父子俩……等你等得好苦啊……”
“不!不是我!我……我也是被逼的!”
“被何人所逼?”
金一丰两股战战,惊惧摇头:“我……我不能说!”
“赵仪”伸出两只白骨般可怖的“爪”:“那我便索你的命!”
金一丰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涕泪横流:“赵兄饶命!是我猪油蒙了心,害了你和贤侄……这五年来,我日日都在忏悔啊!”
“忏悔?”“赵仪”的声音陡然尖锐,“拿你的罪证来!用你沾满鲜血的罪证,在此佛前焚化,方可暂息我父子滔天怨念!否则……我便夜夜入你梦中,带你同下那阿鼻地狱!”
“拿!我这就拿!”
金一丰已被恐惧彻底攫住,语无伦次地对着心腹管家嘶吼:“快去!把……把书房暗格里,那个金丝楠木经文盒取来!快!”
管家连滚带爬而去,很快捧回一个沉重的木盒。
金一丰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几封泛黄的信件和一些沾染了暗褐色污迹的物件——正是他与许灵阶的部分往来书信,以及当年残害赵仪时留下的些许铁证。
“赵仪”似乎满意了些,声音稍缓:“还有呢?这十三年来两淮盐政的私账册,你贪墨的那些赃银,现下藏在何处?一并拿来超度!”
提及私账册和赃银,金一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缩。
残存的理智让他死死守住这条底线:“不!说不得……动不得!许大人说了,我若守不住,全家都会送命!”
“你若不说,那便拿命来吧!”
“赵仪”的利爪伸到跟前,金一丰被吓得神智混乱,抱头求饶。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假扮赵仪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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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看向人群中的谢昭,微微摇头。
谢昭眸光一闪,计上心头。
他缓步上前,扶起瘫软的金一丰:“金大人,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赵御史怨念深重,绝非寻常法事可化解。
“既然那些黄白之物与账册是祸根,不如将其移至一处香火鼎盛、有神明镇守之地,借天地正气镇压,或可保大人全家无恙。”
金一丰瞪圆眼珠,拼命点头:“对对对!谢老弟所言极是!要镇住!必须镇住!”
他慌乱地四处张望,喃喃自语道:“放在哪里好呢?哪里能镇住这等厉鬼……”
谢昭状似无意地提点:“大悯寺香火灵验,且有众高僧阵法护持,最是能涤荡阴秽,安魂镇邪啊。”
“可,可那‘赵仪’……”
“区区一个赵仪,算得了什么?诸位大师既能招魂,也定有办法让他打道回府,永世不得超生。如若不然,再冒出个‘李仪’、‘陈仪’,大人岂非不得安宁?”
“我……好,就按你说的办!”
“只是不知,大人将那些祸根埋在哪儿了?”
在场众人皆屏息看着有些糊涂的金一丰。
“阿……阿嚏!”
一阵强风吹拂,金一丰身如脆纸,本能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那“赵仪”袖中提篮装着的玄猫蓦地受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慌不择路地蹿到了金一丰身上,将本就不堪折磨的他吓得瞬间口吐白沫。
谢昭扑过去扶住他:“大人,大人!您说,我一定帮您办妥!”
在彻底晕倒之前,他强撑着吐出几个字:“冰……坨……吕……祖……”
“什么?您再说一遍!”
“……”
金一丰终于昏死过去,庭中顿时乱作一团。
谢昭一面指挥人手将金一丰抬回府,一面命元旌稳住法事场面,务必让这场“超度”圆满收场,不留任何话柄。
待回到霁园,已是后半夜。
谢昭虽疲累至极,却立刻召来几位熟知江淮地理、民俗与金家产业的墨卫,共同探讨金一丰吐露的线索。
“他口中的吕祖,指的是纯阳祖师吕洞宾。江都城内供奉吕祖的宫观,除了淡水湾附近的‘吕祖阁’,还有哪些?”
一名负责市井情报的墨卫立即回禀:“爷,据属下所知,城内大小供奉吕祖的宫观、精舍、乃至私家佛堂,统共不下十处,香火较盛的有城东的‘妙清观’、城南的‘纯阳精舍’、城西清水坊的‘孚佑宫’、北城墙根下的‘小蓬莱轩’。”
另一名熟知金家产业的墨卫补充道:“不仅如此,与金家往来密切的几家盐商,其私宅内也多设供奉吕祖的静室。甚至运河码头那家由金家操控的‘福缘客栈’,天字一号房内也设有一处吕祖神龛。”
谢昭微微皱眉。
没想到这吕祖信仰在江都城竟如此普遍,几乎遍布东南西北各个角落。
元旌道:“范围如此之广,若逐一排查,不仅耗时日久,更易打草惊蛇。可那‘冰坨’二字究竟所谓何意?二者之间有何关联?”
这也正是他苦苦思索之事。
几人搜肠刮肚,从气象星宿盘到童谣传说,整整一宿也没盘出个究竟。
天亮后,谢昭让大家先去歇息,容后再议,自己亦打算小憩片刻,养养精神。
却听得婢女小沛在外敲门:
“爷,我来送夫人给您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