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紧闭,门楣上的金字匾额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绑缚这盐漕之地数代人的命运。
府内喧嚣异常,未及门房通传,谢昭便示意元旌直接闯入。
穿过三重仪门,凄厉的哀嚎声自后院清晰传来。
只见金一丰身着寝衣,外头随意罩了件孔雀纹锦袍,叉着双腿坐在紫檀官帽椅上,冷眼看着院中受刑的下人。
“废物!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妥,要你们有何用!”
地上跪着三个看不清模样的血人,双手被反绑,血淋淋的后背早已开出肉花。
其中一人颤声求饶:“大人饶命啊……实在是锦衣卫看守太严,那唐琰又躲在书斋里不肯出来……”
“不出来?”金一丰猛地将手中茶盏砸过去,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流了满地,“蠢货,不会想办法把他逼出来吗?留着他多活一刻,你就少活一年!”
谢昭缓步上前,抬腿跨过那一滩血水:“金大人,夜已深了。”
金一丰霍然转身,眼中布满血丝:“谢昭,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好好问问你,你为何要救那姓唐的?你可知你夫人今日也在现场?若让许大人知道,你夫人同锦衣卫搅在一起,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谢昭语出惊人:“唐琰若死了,才是给我们惹天大的麻烦!”
“何出此言?”
“为替大人善后,我将所有角落细细搜查了一番,又找来多名在场之人盘问,推断出那姓唐的早已识破纵火之计,却甘愿困守火场。”
“竟有此事?”
“金大人还不明白么?他求的正是‘巡盐御史焚死察院’这个结局。”
谢昭俯身拾起一片沾血的碎瓷,指尖在锋利的边缘来回滑动:“察院失火,人尽皆知,可比不得那些陈年‘意外’。若唐琰当真葬身火海,朝廷必会派钦差彻查。到那时,斓园那十七具白骨,盐课账目的亏空,恐怕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金一丰瞳孔骤缩,冷汗瞬间侵体。
谢昭继续道:“如今他重伤濒死,反倒成了我们的护身符。锦衣卫要全力救治,朝廷要等他苏醒问话,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扫清首尾,再让他彻底消失。”
金一丰颓然坐回椅中,挥手示意行刑的护卫退下,三个血人顿时如蒙大赦。
“你说得对……”金一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只是这几日,我总梦见赵仪……”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仿佛陷入可怕的回忆:“五年前那个雨夜,他被打断双腿跪在盐池里,骨头都被盐水泡烂了,却还瞪着眼睛骂我们是国之蛀虫,到死都不能瞑目……”
谢昭静静听着,暗自摩挲着袖中的三色金丝。
“后来我当着他的面,把他那个刚满月的儿子……”金一丰突然噤声,喉结剧烈滚动,“那孩子甚至没来得及哭出声……”
院中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面色青白交错:“今早梳头时,我竟在镜中看见赵仪抱着孩子站在我身后,露出诡异的笑容……谢老弟,你说这世上当真有鬼么?”
谢昭转了转眼珠,心中已有思量,随即安抚道:“金大人这是劳神过度了。过两日我便请大悯寺的高僧来做场法事,超度亡魂。”
“对!做法事!”金一丰抓紧他手臂,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要请最好的法师,用最贵的香烛……谢老弟,这件事就有劳你了!”
“大人无需客气。”
……
回霁园后,主仆二人继续密议。
元旌低低道:“如今金一丰已是惊弓之鸟,却比那狐狸更狡黠。他掌两淮盐政十三载,贪墨的金山银海,害人的铁证罪状,绝无可能轻易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谢昭立于窗前,眺望不远处的向远亭:“他既信因果报应,我们便送他一场‘因果’。”
元旌顺着他的方向望去,见一雪袍黄杉女子愁坐亭中,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谢昭接着道:“你去找个和赵仪身形相貌肖似之人,再去‘借’个‘婴孩’,法事那夜同金一丰好好叙叙旧。”
“爷是要逼他自己去取那’保命符’?”
“他贪生,更信邪祟畏惧至阳至刚之物。那些沾染了人血的证物,在他看来,或许反而是镇压冤魂的‘法器’。”
“可这顶多只能判他杀人之罪,更会牵连到我们。”
“所以在那之前,要设法找出他藏匿私账册与赃银的地方。”
“只是他名下产业颇多,戒备极严,近年来更不断增置,至今都如大海捞针一般。”
“那便营机造势,耐心等他自己开口。见卿给的药方,你让他照喝不误。”
元旌见谢昭仍痴痴望着李清白,便默不作声地退下,取了件密实的貂绒披风给他,屏退周围下人,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
谢昭缓步行至亭前,仿佛跋涉千山万水。
李清白倚栏侧坐,垂首掩面,如一只羽翼摧折的黄莺,尽失活泼生气。
他顿下脚步,随即挥手吩咐下去,不多时,几样精致小菜并一壶温得恰好的琼花露便呈上石桌。
文思豆腐羹,鸡火干丝,糟鳜鱼片,灌汤玉饺,煨茄瓤,松瓤鹅油卷,皆是她往日心仪的江都风味。
嗅得菜香酒香,李清白倏地回头,见来人是他,气呼呼地将头扭了过去。
谢昭坐定她身畔,为她笼帽挡风:“还生气哪?”
李清白不说话。
“我饿了,陪我用些酒菜吧。”
李清白眼帘未抬,声音疏离:“没胃口。”
谢昭便自顾自吃喝起来。
他向来不喜酒酿辛辣、灼心烧胃,今日却觉这琼花露格外爽口,以短如朝露的甘甜麻痹他苦闷已久的心智,竟一杯接着一杯,将自己灌得小醉。
他命人又上了一壶,说话间已带着醉意:“念念,唐琰……和夏荫他们,伤势如何?你,你也不和我说……”
李清白侧目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何必假仁假义,惺惺作态?你既已上了金一丰那艘贼船,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又与你何干?只管去应承他便是!”
谢昭又痛饮了几杯,眼神迷醉如浪荡公子,双颊泛起酡红:“我,我没有呀。我没想着要杀……唐琰,我,我救他,我帮他还来不及呢。”
“那我问你,你的墨卫为何埋伏在大悯寺,一言不合就同锦衣卫打了起来?护城河边的杀手总是你安排的吧?你带人火烧察院,却未能及时离开火场,眼见闹大了才出手,因而故意延误救援,对此你可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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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咳咳……”
谢昭晃着酒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紧心口面露痛苦之色。
李清白到底心疼他,难以自抑地抱住他半边身子,轻柔抚拍起来,嘴里还不住呢喃着“没事没事”。
谢昭一下子委屈得不得了,一头扎进她怀里:“我有事。”
“念念,你别不要我啊。”
他竟抱着她的腰,嘤嘤抽泣起来。
李清白只得像哄抱知雨那样,在他后脑勺不停抚摸:“好了好了,乖乖,没事。我没不要你。”
谢昭在他怀里安静了片刻,忽而弹跳起来,猛地将壶嘴塞进嘴里。
“嘻嘻……”
她着手去抢,谢昭如顽童般不依不饶,吵着要喝,酒液瞬间晃荡倾洒,一股醉人的气息在他们之间酝酿流转。
“阿昭,你不能再喝了。”
“不嘛。我要喝!”
她假装重手打了他一下,谢昭受惊缩手,她便一把将酒壶抢了过去,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痛快。当真是好酒。
“你看,一滴都不剩了。”
她倒悬酒壶,得意地展示给谢昭看。
谢昭噘着嘴,以难得一见的稚童模样袒露在她眼前,眸子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净澈赤诚,活像个干了坏事被先生抓包的小书童。
“明……明明就还有一滴嘛。”
谢昭调皮地冲她眨了下眼,懵懵然探出头,伸出舌头去接那滴凝在壶嘴的酒珠。
她盯着他粉扑扑、柔软自如的舌尖,只觉心跳急剧加快。
原来他连舌尖都那样好看。
她一时分不清是天上的光还是他自己身上的光,将人映得顾盼生辉,如玉似雪。
他薄翘的鼻尖连同诱人的唇珠,清晰的下颌角,鼓动的喉结,勾得她丢魂丧魄,竟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舌尖送了上去——
谢昭顿时如触电火,擒住她忘情地吻了起来。
此前他多如春风露雨润物无声,此刻却似骤风急雨挟卷狂奔,将那座几乎失去的城池尽数掳掠,倾尽所能地占为己有,越是隐秘的角落,越是扫荡得干干净净。
她只当自己是醉了,使出浑身解数乖乖配合那位急不可耐的将军,甚至反将他扑在身下,发起侵略性极强的反攻。
谢昭眸子清明了几分,一张俊脸写满蛊惑。
李清白扣住他分明的肩骨,对准那不断散发致命诱惑的喉结,灵巧地舔舐了上去。
谢昭浑身一激灵,如箭在弦般紧绷起来,实在被她舔得欲罢不能,便一个猛子扎起,将她稳稳抱在怀里。
“念念,我……”
她顺从地闭上了眼。
谢昭心焦身燥,快步将她抱回房,脱了鞋袜外衫裹入被中,凝视着她秀色动人的小脸。
他反复揉搓着自己寒凉的双手,使之与他身下的火热相比,不显得那般失礼。
仅隔一层薄薄的里衣,贴紧她雪团般的身子,顺着她的发顶往下亲,额头、眼睛、鼻尖、嘴唇、脖颈……
他激动不已,伸手探入他从未敢涉足的禁地……
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却有一道莫名的异声响起。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