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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言商

作者:途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为何不成?那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说不成,就是不成。”


    李清白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噎住,缓了口气,仍试图晓以利害:


    “阿昭,此时若施以援手,便是帮了朝廷和衙门天大的忙,这份人情,将来我们一定会需要的。那些对你不利的坊间传闻,也可借此消解几分。更何况,那些灾民的确是嗷嗷待哺,银子花了还能再赚,人命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谢昭语气冷硬:“我并非想当然地拒绝你,而是理由确凿。”


    “其一,不能开此先例。今日我开了仓,明日全城的饥民都会涌到霁园门口。你以为施舍一次就能解决问题?只会让更多人以为我谢昭的米来得很容易。到时候就不是请求,而是强取豪夺。”


    “其二,你当真以为施些米粮就能换来好名声?在那些人眼里,我永远是个唯利是图的盐枭。今日施粥,明日他们就会说这些米来路不正。我绝不干这种赔钱买卖。”


    “其三,你让本地那些辛苦劳作才能糊口的百姓怎么想?他们勤勤恳恳种地做工,反倒不如外来灾民能白得粮食?这世道,不患寡而患不均,除非有人能给全城每家每户发放等额米粮,否则更易引发暴乱。”


    谢昭说的这些,的确言之在理。可李清白一心担忧灾民饿死,只想着先解决眼前困顿再说,便气急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那些米粮!”


    “是,我就是舍不得。”谢昭冷酷得像块冰山上的岩石,“你可知道这批米粮值多少银子?你可知道金一丰找我要多少银子填补盐课亏空?”


    他猛地攥住她手腕:"夫人,你要做善人,可曾想过我们一大家子人也要吃饭?"


    李清白虽有些泄气,仍鼓着脾气道:“你不是还有那么多产业吗?从前不是赚得盆满钵吗?于你庞大的财富而言,这批米粮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至于那般抠搜吗?”


    谢昭被她气得脑仁疼,又不想与她争吵,便指了门道:


    “这件事我再考虑下,你先回房休息。”


    李清白噘嘴便走,却险些撞上前来通报的下人。


    “爷,江尚书求见。”


    李清白听见里头清晰地传来一声“不见”,有意捉弄下谢昭,于是以她之名,命人将江雪遗请了进来。


    当江雪遗的身影出现在厅前时,谢昭倏地弓起了身子,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


    “是谁让他进来的?”他眼中有火,开口便要责罚带路的下人。


    李清白答得干脆:“是我。”


    谢昭紧抿双唇,激愤难当,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忍住没发脾气。


    江雪遗入神地望着他,喉结滚动半晌,才哑声问出一句:“阿昭……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谢昭一脸厌嫌,偏过头敷衍:“自然是好得很,不劳江尚书挂心。”


    江雪遗失落又欣慰:“那就好,那就好……”


    “江尚书,我过得好不好,又与您何干?若无要事,便请回吧,我府上也不是什么喝茶赏花的地方。”


    见谢昭这般疏冷,他微叹了口气,斟酌道:“不瞒您说,我是来求助的。您也知道如今这江都城的情况,朝廷现在急需粮食,想请谢爷看在百姓面上……"


    "看在百姓面上?"谢昭嗤笑着打断,"江尚书当年将一众忠良家业抄没充公时,可曾看过百姓面上?如今倒来跟我谈仁义道德?"


    江雪遗面露愧疚之色。


    "想要粮食?可以。按市价加三成,现银结算,一分都不能少。”


    “谢爷,您明知朝廷并无充足的预算啊!”


    “这么说,想让我做赔本买卖?”


    他笑中有邪:“除非,你能跪下来求我。”


    江雪遗望着谢昭讥诮的神色,指尖攥紧官袍,竟真的作势要屈膝下跪。


    李清白一个箭步上前,牢牢扶住他,转身对谢昭怒目而视:"你非要这般折辱人吗?


    “夫人倒是仗义,肯为了一个外人与我为敌。”


    “不就是钱和米吗?我们一定能筹到!"


    “既然如此,请便。”


    李清白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拉住江雪遗的衣袖:"江尚书,我们走!我就不信这江都城只他一手遮天。"


    她拉着踉跄的江雪遗,头也不回地冲出瑞草厅,身后传来茶盏碎裂的刺耳声响。


    李清白走后,元旌入内收拾好碎瓷片,轻声劝道:"爷,何必为这事气坏身子。"


    "她简直是胡闹!"谢昭额角青筋跳动,"那批米是漠北将士的救命粮,如今战事吃紧,岂能轻易挪作他用?"


    "夫人不知内情,也是情有可原。"


    “她干什么去了?”


    “暂时还未知,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


    “爷,您消消火,说到底夫人也是一片善心啊。”


    谢昭闻言更气:“善心?她竟与江雪遗那种背信弃义之人为伍!"


    元旌有意替江雪遗说好话:"其实这些年来,江尚书在漕运整顿、税赋减免上确实做了不少实事。只是许灵阶势大,许多事他也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谢昭眼神骤冷,"当年祖父下狱,他身为世交却明哲保身,一句话也不敢讲;历家被抄,他亲自带人清点产业,作投名状拱手献给许灵阶。阿旌,我与他早就恩断义绝,再无任何情分了,如今只剩下仇恨。"


    元旌摇头叹息退下,这江尚书始终是爷心中一个死结。


    李清白拉着江雪遗冲出霁园,长街上的混乱景象令她震惊不已。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街上已无人敢做生意,大批衣衫破烂的灾民如潮水般涌动,哭喊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体力不支的灾民栽倒在地,被后人踩踏得再也站不起来。


    她躲到一条隐蔽的小巷中,试着向江雪遗探问:"江尚书,您与我夫君……似乎颇有渊源?"


    江雪遗神色黯然,摇头道:"往事如烟,不必再提。"


    正说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童突然蹿出,用全力撞上李清白的腰,一把拽走了她的钱袋。


    她揉着吃痛的腰,下意识想追,却发现巷口巷尾已被黑压压的灾民堵满,绝望瞬间扑满心头。


    江雪遗用身子将她护住:“谢夫人,稍后我上前与他们对峙,你寻隙快走。”


    李清白虽有些发怵,还是在周围扫视了一圈,走近墙角沙堆,又踢了几个废竹篓到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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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时准备应战。


    饥民们见她有所动作,个个面露凶光,一拥而上。她瞅准时机,猛地抓了一把沙土向前扬去。


    "哎哟!我的眼睛!"


    趁众人捂眼哀嚎的间隙,她抓起两个竹篓,一个塞给江雪遗,一个顶在自己头上,拉着他便往巷尾冲去。本就脆弱的竹篓,立时被饥民撕扯得劈啪作响。


    正当几个凶悍的灾民触及她手臂,眼看要抓住她时,两道熟悉的黑影如疾风般闪过。


    他们长剑未出鞘,只用剑柄精准击打在灾民腕间,包围圈便瞬间破开缺口。


    “夫人,受惊了。”


    李清白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们,拉着江雪遗朝养济院方向跑去。


    这里的情形比大街上还要惨烈。院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面黄肌瘦的灾民,呜咽悲鸣之声充斥上空,不断有形似骷髅的人被盖上白布,阿莳抱着小橘猫缩在何伯怀里,被一具刚刚咽气的尸体吓得瑟瑟发抖。


    李清白强忍泪水,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将阿莳连同她怀里受惊的小猫一起拥入怀中。


    何伯用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原本靠着善人接济,院里还能勉强维持。可这几日涌进来的灾民实在太多,存粮都被抢光了,孩子们已经两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李清白抬眼望去,只见几个年纪稍长的孩子正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灾民喂水,自己却不断舔着干裂的嘴唇。


    她深吸一口气,对江雪遗坚定道:"江尚书,我们一定要想办法。"


    转头又对何伯温声承诺:"您放心,粮食的事我定会解决。"


    她心中已打定主意,立即联系夏荫筹钱购粮,价格再高也在所不惜。


    这时阿莳突然抬起头,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坚定道:"夫人别担心,面具叔叔一定会来的!他说过要来检查我的功课……”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本被仔细包裹的课本,翻开新读的一页。


    江雪遗的目光,在触及批注文字时骤然凝固。


    "阿莳,能给伯伯看看吗?"


    他接过课本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那清峻峭拔的笔锋,每一个转折顿挫都刻在他记忆深处。


    “这字……”他情绪激动,“那位面具人,可有什么特征?”


    何伯道:“那位善人身量很高,总是戴着半张银面具,深夜前来接济。虽然沉默寡言,但教孩子念书时特别耐心。他说,等忙完这阵就来看望孩子们……”


    江雪遗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墨迹,眼中已含热泪。


    当他翻到课本最后一页,看见那幅阿莳珍藏的墨竹图时,终于再也抑制不住。


    画中竹枝挺拔孤直,每一笔都带着熟悉的傲骨,正是他记忆中那个少年最爱的画法。


    一滴泪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淡淡墨痕。


    “是他……”江雪遗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仿佛有千钧重量,“他不像我,他没有忘本,他还是那个阿洵……”


    “阿洵?什么阿洵?”李清白立刻警觉起来。


    “谢夫人,今夜我们便守在这里,看他会不会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课本合拢,像对待稀世珍宝般,轻轻揣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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