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紫清还是有些紧张的，她努力让皇后不要看出端倪。
皇后毕竟深居简出了很久，对应成网络上就是那种退网了很久的人，鲜少与人来往，对于很多事情也不了解，此刻面对安紫清，她也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劲。
安紫清慢慢放心了下来，这位皇后应当只会纸上谈兵。
她还是不放心，想要自己出去看看。
“可民女总归是不放心的……唉。”安紫清故作忧心忡忡。
皇后道：“那本宫陪你一同出去看看吧，省得有些人为难了你去。”
安紫清心内一愣，为难？皇后知道民间对于原主的一些流言蜚语吗？
还没等她发问，皇后就悠悠开口：“之前我们路过民间之时，本宫听到过一些有关于你的议论。他们说得过了，本宫不爱听。”
？勇啊！
在现代，这年头会私下跟亲友讨论一下网络上其实对于安紫清的黑料太过的人，估计都没多少了吧。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宫凭借着而今的一面之缘，也无法断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后声音淡淡的。
屋内的檀香也如她的话语一般，淡淡地萦绕在屋内人的鼻尖。
安紫清倒也没害怕，这位皇后就是喜欢说一些文绉绉的话而已，她不会察觉有什么的。
——果然如今这天下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
毕竟面对一个退网很久的人，你肯定不能期盼着对方对自己退网期间的一位被全网黑的人发表全面的看法。
安紫清微微偏过头：“娘娘屋内的香可真好闻……这大约是檀香吧。”
皇后的神色有些落寞：“嗯。你知道言御女为何降位至此吗……她从前很是风光的。你信本宫，先不要出去，本宫想同你讲讲。言御女肯定不会有事。”
哈，这皇后真把安紫清当天真的小白兔呢。
安紫清也很配合：“皇后娘娘，什么事呀？”
皇后说出来的事情，与安紫清之前推测的基本无二。
安紫清特意留心了皇后说话的语气。
说起当年风华香使她堕胎的事情，她的语气也没有多大起伏。
仿若世事无关她。
安紫清试探地问道：“那……皇后娘娘认为，言御女是个怎样的人？”
皇后轻闭双眸，半晌睁开双眼：“本宫记不起她的样子，这会儿若是说她是个怎样的人，恐怕有失偏颇。”
“不过本宫倒是可以跟你说说，事情究竟是谁干的，本宫根本不关心。本宫本来……也不想怀陛下的孩子。你或许不知道吧，檀香闻久了，本也会使女子难以受孕。只是檀香的效果比起麝香来说微乎其微，但本宫闻了那么久，也怀不了了。就算当年什么也没发生，本宫也不会有身孕。”
安紫清第一反应是想起当年陪人看过的一些abo生子文里alpha信息素是檀香的设定……那个，不科学了哈。
算了，abo性别本身也不可能在地球上存在。
而且她穿书这事科学吗？也不科学吧。
皇后见安紫清的神情有些怪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姑娘？”
安紫清：“啊，无妨，只是民女以前从未听闻，此刻有些惊讶罢了。”
“民女觉得言娘娘不会做出那样品行不端的事情，民女斗胆说一句，皇后娘娘这么多年避世，本身便是一种逃避吧……您身为国母，本该是嫔妃们的典范，如今她们皆以泠贵妃为首，泠贵妃这些年来做的那么多事情，大家却敢怒不敢言，不，有些人甚至连怒都不敢……您不该再这样堕落下去……”
安紫清能肯定，皇后绝对不会对她说什么。
毕竟皇后向来习惯弯弯绕绕文绉绉的对话。
“……民女僭越了。”安紫清再故作满腔悔意地马后炮一句。
皇后果然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你……言之有理。”
“你若是要出去看，那本宫陪你出去看吧。泠贵妃……”
皇后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像是要跟谁作对似的。半晌，她似乎释然地笑了笑：“看她倒台，怕是要等下辈子了。在这极夜之中，自己点起一盏长明灯就好。”
……感觉跟农民起义要冲破黑暗统治似的。
安紫清觉得真的挺悲哀的，她也对一些宫斗文宫斗剧有所了解，包括她玩过的一些宫斗游戏，里面剧情中，皇后与贵妃分庭抗礼的事情是常有的。
只是皇后对于贵妃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发声，倒是鲜有所见。
二人无声地走了出去。
……
沈巍真已从烟波殿中冲了出来。
他见言妤在水中拼命挣扎，也慌了，一拂袖子，道：“快去救言御女！”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后宫鲜少有把谁置于死地的宫斗事件，这回说是言妤自己落进水里的，说什么他也不信。
言妤哪敢让皇帝身边的人来救她，此刻也不多演了，扑腾几声，作出一副勉强的样子上了岸。
她瑟缩在傅依若背后：“傅美人……嫔妾……怕……”
沈巍真这才注意到傅依若的存在。
若是言妤没有这般，沈巍真回过神来，恐怕就要以为这是傅依若干的好事了。
他见言妤这样，心中便觉得事情不是傅依若干的。
他还没说什么，傅依若便走上前来，偏过头：“臣妾见过陛下。”
她的双眼一眨一眨，给人的感觉活泼又古灵精怪。
沈巍真回想起傅依若第一次侍寝之时——他想起了这号人物：“你是傅美人，有时会跟在阿菀身边的那位？”
傅依若心内暗喜，真好，还不用她主动提起玉兰菀。
“正是臣妾。今日言御女从烟波殿出来，恰好臣妾也陪着泠贵妃娘娘出来转转。泠贵妃娘娘觉得有些乏就先回去了，让臣妾过会儿带着言御女去她那儿坐坐。”
“方才言御女突然落水……臣妾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小宫女往那儿跑去了……陛下，言御女会水，她并无什么大碍，只是骤然受了惊吓，臣妾可以安抚她，眼下还是抓到凶手要紧！”
沈巍真一听这话，三步并做两步地快速朝着傅依若手指的方向走去。
他见一群小宫女围着一口井讨论着。
“谁能想到双鲤妹妹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呢……”
“是啊，泠贵妃娘娘待她不薄，她怎么能这样替娘娘害人……”
“要我说，咱们娘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吧，双鲤平日里胆子这么小，有什么事大气都不敢出，她敢害人后一死了之，把事情都往咱们娘娘头上摊？”
一个小宫女作势就要扇人巴掌：“你这个贱婢休得胡说！娘娘怎么可能这样针对言御女一个不过刚刚得宠的嫔妃！你也跟了娘娘有三五年了，娘娘虽是平时行事急了些，但她不会四处害人，容不得一点别人的好！”
其他几个宫女急忙抓住她的手。
“姐姐，你莫要打人啊……”
“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娘娘平日里也告诫过我们，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
“是啊，姐姐你小声些……”
那个说玉兰菀不是什么善茬的宫女双手抱胸：“姐姐资历老，跟在娘娘身边久，只是我当初是和双鲤同一批入宫做宫女的，我们还是同乡，小时候便碰过几面，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姐姐清楚，她是断不可能自己行事的。你没见吗，有时我们活做得不好，娘娘训诫我们之时，她会偷偷掉眼泪，她可娇气了，什么事都不敢做……”
“是啊，所以她才是最容易对咱们娘娘起异心的人！谁知道她是不是蓄意报复咱们娘娘？”
“我奉劝姐姐说话留些口德吧，蓄意报复，她根本就不敢！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娘娘说东，她绝对不敢往西！倒是姐姐你，一上来就试着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给双鲤一个人，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你……”
“我什么我，有本事你来打我啊，传出去也定是我有理！我就不在这里多说娘娘如何了，没有意义，明白的人自会明白。只是双鲤的事，我这辈子也忘不掉！”小宫女手一摊，“这件事过了我就向当初带我的姑姑说要转到其他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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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们喜爱华池宫，誓死追随泠贵妃娘娘，我便祝你们得偿所愿！”
安紫清一直都看着——这一切都是她导演出来的戏码。
各种功能角色，忠装反，反装忠，理中客，挑事的，转移重点的，说出大众心声的……一应俱全，放到现代就是匿名论坛上一出能盖上几千层楼的好戏。
沈巍真肯定不会闲到连宫女的名字都记着，他看着一群宫女吵架，其实跟现代人看匿名论坛掐架也没啥区别。
她突然觉得，其实她如果想，在现代澄清黑料也并非难事。
只是哪有穿越到一个全新的世界里好玩呢。
她见自己那个原先安排的为双鲤说话的宫女一副极度入戏的样子，说话越说越激动，很多台词还不是自己预先准备好的……也许，这便是她本人的心声吧。
有意思。
等事情结束后，她要打听一下这个宫女的名字。
……
沈巍真大步走了出来：“别吵了！在这儿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宫女们见了沈巍真都赶紧跪下：“奴婢们参见陛下，请陛下恕罪。”
事情一步步向安紫清预谋的道路在发展。
他听了这些宫女们说的话，看起来，玉兰菀平时对这些宫女们也并不好……
否则，这些宫女们不会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吵，甚至还想动手打人。
此刻他已然断定此事就是玉兰菀所为，可他……真的不愿相信。
他麻木地推开跪了一地的宫女们，上前看向井中。
大太监把双鲤从井中捞了上来。
沈巍真一眼就看到了双鲤腰间挂着华池宫的腰牌。
这双鲤是属于畏罪自裁吧……可见阿菀平日里对宫人如何……
霎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有些不受控制地踉跄退后两步，险些摔在地上。
……
楼梦欢恰好在附近晃悠，也听说了这件事。
她简单跟沈落薇讲了讲，就火速带着沈落薇和沈秋茗赶到了现场。
“陛下……”楼梦欢声音柔婉，“臣妾跟着泠贵妃娘娘很久，臣妾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沈巍真正烦心，闻言把双鲤的腰牌往她面前一横：“这是什么？走开，莫要来烦孤。”
沈落薇也发挥演技：“父皇，儿臣真觉得母妃没有做什么……”
安紫清看了连声叫好，这两位反向性坐实罪名，牛哇牛哇。
帝王的疑心一旦起了头就会疯长，此刻他已经脑补出了玉兰菀的很多丑恶行径……只是，他依旧不愿意去信。
他只是以为玉兰菀对外霸道了些，如今对自己身边的人也……
想到沈云舟平日里也不喜欢见玉兰菀，再看着沈落薇竟然巴巴地为这种女人说话……
他摆摆手：“落薇便送到瑶昭仪身边养着吧，过些日子就让落薇去盛月宫。”
沈落薇听了简直要开心得原地起飞。
沈秋茗也忍着，努力没让自己直接原地笑出声。
楼梦欢也是颇为欣喜——落薇，终于能逃离玉兰菀的魔爪了。
到现在为止，安紫清才放下心来。
这次，算是首战告捷。
不过她也知道，大猪蹄子其实没那么好糊弄，这次能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帮言妤在大猪蹄子面前刷了好多次存在感，大猪蹄子对当年玉兰菀的事情存了疑虑。
如今应当只是因为他那么多年以来一直包庇玉兰菀，他心里有鬼吧。
安紫清倒是还想着系统在她入宫前说的话，说得好听，什么戏精系统发挥作用，给她额外的银子作为奖励？钱呢？
切，骗人的东西。
果然还是自己好好赚钱最要紧，别的都是虚的。
……
安紫清看着楼梦欢和沈落薇，一个常年投靠玉兰菀的嫔妃，一个玉兰菀膝下的女儿。
她们却无一例外地对玉兰菀离心。
玉兰菀也真牛逼，让整个后宫为了打倒她携手共进。
她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