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潭水在观心佩的作用下褪去寒气，唯余恰到好处的凉意。宋沅左右收拾好自己，瘫在水面上静默望天。
这趟穿越之旅实在是太过凶险，前有马匪后有狐妖。她好不容易得了个金手指，还要被迫去拯救这方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世界，实在是倒霉至极。
对宋沅来说，如今这短暂的安逸实在是难得可贵。
她也很想摆烂啊，很想就这样一直瘫到天荒地老。可诸多谜团和玉尘下发的线索任务就像连绵不绝的山脉，沉沉地压在心口，让她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狐言之灵》公测那会恰逢期末周，宋沅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空玩网游。结果现在穿过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毫无所知。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宋沅吁了一口气，努力回想前不久在父亲电脑里看的公测PV。可惜除了那棵光影绚丽的流苏树，她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了。
先前迫于形势，玉尘只简单介绍了狐妖的生平供她参考。如今她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了解这里的设定，再做下一步打算。
“玉尘，给我讲讲狐言之灵的世界观。”
【玉尘：那我就说说狐言之灵里的四大种族。自五百年前妖魔大战结束之后，人族被迫以妖族领地为界，一分为二。南朝定都金陵，富庶安定，北朝定都燕京，叛乱四起。此战妖族虽胜，却也因此损失惨重，至今唯有上古四大狐族还在苦苦支撑......】
说到这里，玉尘的声音忽然一顿，紧接着被一阵嘈杂的电流音瞬间吞噬。
宋沅眼皮一跳，凝眉道：“玉尘，你怎么了？”
【玉尘：咳咳咳！抱歉......小主人，方才我......有点卡了。】
宋沅挠挠头，道：“是我理解的那种卡顿？你没事吧。”
【玉尘：不用担心......我没事。嗯……方才我说到魔族......他们溃败之后，退至嘉峪关以北......看似休养生息五百年，实则常在暗中制造动乱。咳咳......南海岸边的长洲岛为此间仙人的定居之所，除却几位好云游的仙人曾在世间留下痕迹，其余仙人从不过问世事。】
玉尘滔滔不绝，宋沅也没闲着。她呼出电子屏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狐妖的人物面板，问道：“这里的修士有几种言灵天赋？”
【玉尘：共有水火冰雷土五种言灵天赋，其种类由修士的本体灵根所决定。一般修士只能根据自身天赋修炼一种言灵术，唯有极少数先天双灵根修士才可进行双修。】
“那么灵力等级又是如何划分的？”
【玉尘：灵力等级共分为：上三品天地玄，中三品灵妙真，下三品凡庸劣。其中，上三品和中三品又分为甲乙两等，等间差距不亚于下三品的品间差距。凡人若是想要修炼言灵术，其灵力等级必须要达到真字品，方能汇聚灵力，拥有言灵之境。】
宋沅想到玉尘先前下的诊断，不由得蹙眉道：“也就是说，那狐妖的灵力已连跌两级？”
【玉尘：是的，若没有小主人的丹药，不多时，这位观情公子也许会落得个灵力尽失无法化形的下场。】
宋沅深吸一口气，问道：“紫竹楼里的丹药能保多久？”
【玉尘：大概半年。不过小主人不用担心 ，待你灵力收放自如，我会授你炼丹之法。保证在世界崩塌之前，他的灵力不至于跌得太厉害。】
宋沅道：“如此甚好。不过这言灵之境后面为何写了‘未知’二字。”
【玉尘：抱歉小主人，由于系统紊乱导致原始数据丢失，目前已搜寻不到言灵之境的详细记载。但据我所知，言灵之境与言灵天赋息息相关，似乎是某种领域类的技能，与灵力等级有所关联，但关联不大。】
宋沅心中了然，估摸着这言灵之境多半是大招或者秘技之类的技能，不自觉问道：“你的言灵之境是什么？”
【玉尘：咳咳，玉尘不才，实在是天赋不佳，还未修炼出言灵之境就......】
宋沅“噗呲”一笑，终是眉间舒展淡愁容，凝眸仰望满天星。
-
月影渐移，转眼已至四更天。
那观心佩倒是有些神通，宋沅刚换好衣服，头发便干了。她学着之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造型，抬手将长发束起，挽成一个与这身交领男装相衬的发髻。
宋沅折下一根灌木枝，斜插其间。农家小女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材瘦弱的白净书生。她看向水中倒影，频频点头，还算满意。
宋沅回到水帘洞，取下观心佩放在手里。微弱的光勉强能照亮前路，除却洞中石髓滴沥声，四周只剩下一片寂静。
寒气入喉，宋沅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睁眼时，洞内已被火光照亮。
宋沅好奇地伸手，想要触碰漂浮在空中的小火苗。
“过来。”
是那狐妖的声音。
宋沅只好作罢，一路小跑过去：“大哥，有什么吩咐？”
苏砚此时已将放出去的火苗召回，只留下最大的一团供洞内照明使用。他没有接过宋沅递来的观心佩，只示意她坐下。
“握住它，凝神聚气。”
宋沅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下一秒，她看见观心佩上出现了两股颜色不同的灵力流动。
苏砚眼帘微动，淡声道：“是雷土双灵根。”
“我吗？”宋沅指了指自己。
苏砚颔首，隔空向观心佩中灌注了一些灵力，冷声道：“这枚观心佩我暂时无用，你若想修炼，就带着它，它能指引你修炼雷法。至于土灵根，就得看你自身机缘了。”
“多谢大哥。”宋沅作揖道，在苏砚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个白眼。她向来有自知之明，这狐妖分明就是嫌她碰过的东西脏，才顺手将观心佩施舍给她。
事实也确实如此。
苏砚眸中隐约可见嫌弃之色，他沉声道：“关于《众生录》残页，你有什么线索？”比起灭世天劫，他更在意这些残页的下落。
宋沅：“第二张残页就在朝歌地界的鹭云行宫。”
苏砚：“明日便去。”
宋沅点头，再看苏砚，发现他已原地入定，再无动作。
火光里，那狐妖的眉眼略显柔和，长睫低垂如瀑。高挺的鼻梁左侧，缀着一粒极小的黑痣，如同落入无暇白壁之中的一点微尘，教人见之难忘。
他先前随意披散的银白色长发，此时已高高束起。右边红珊瑚耳坠上，悬挂了一条暗红色缎带，低低垂至锁骨。
白衣之下，一抹暗红写意如画。
宋沅心道：这狐妖长得人模狗样的，要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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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多好看。
宋沅过了一把眼瘾，悄悄地，走到苏砚对面侧身躺下。几番闭眼，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那狐妖的模样，甩不掉，也避不开。她想起他那淡如琉璃的双眼似乎总带着一抹森森寒意，天生的冷漠疏离，教人不敢与之对视。
宋沅这般想着，目光却又是愣愣地落在他身上。
明明之前差点死在他手里。
宋沅翻过身来，叹了一口气，躺得四仰八叉。
许是那狐妖入定之后瞧着没那么危险？再说了，只是看看而已，他也掉不了二两肉，那她多看两眼又何妨？
是见色起意，还是春意初生......
又有谁知道呢？
-
宋沅醒来时，正好看见苏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眸色沉沉，面容俊雅，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宋沅识相地爬起来，问道：“大哥，什么时辰了？”
“巳时。”十分语气有九分不耐。
宋沅尬笑，自个儿在心里换算一番，原是她这睡觉功夫又一如既往地超常发挥。
宋沅麻溜地收拾好自己，道：“那现在就走吧，我带你出去。”
先前她在潭里跟玉尘交流情报，才知道这狐妖之所以能答应她的条件，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迫于洞天福地的天然禁制。
说起来，这便是仙族的霸道之处了，凡是误入仙人福地者，饶是天下十人之一，也无法靠蛮力出去。仙人福地大多机缘与危险并存，若一年之内找不到出口，便会永远禁锢于此。
宋沅走到石壁前，故作高深地打了个云手。忽然，一个盆状水团兀自出现在她身前。
宋沅顿了顿，不解地问：“大哥这是做什么？”
苏砚冷声道：“不洗漱就别说话。”
宋沅嘴角一抽，心里顿时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现在觉得，这狐妖若不是家教太严，就是脑子有病！
宋沅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顺着他的话，宋沅潦草地洗漱一番，完了，也她不知道哪来的胆量瞪了苏砚一眼，把双手笼在嘴前哈了一口气，一脸假笑：“没有味道，可以走了吧。”
苏砚睨了她一眼，撤去水法。原本浮在空中的水团自行飘至洞口，“哗啦”一声，洒落一地。
宋沅顿了顿，闭上眼伸出右手抵住石壁，默念：“心外即门。”紧接着一个白色旋涡自她掌心逐渐向外延伸，那坚硬的异物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云雾缭绕般的触觉。
“大哥，请吧。”
苏砚眼帘微动，伸手触及云雾。凝神片刻，确认法阵没有问题后，才抬手微掀白衣下摆，步入漩涡之中。
宋沅紧随其后。出来时，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钻至心肺，她低头一看，竟又是那无尽的血色！
微风一过，几片带血的流苏花落在宋沅肩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喘不过气，肩膀亦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直至胸前那枚观心佩泛出几缕微光，抚平了心底那道裂开的口子，她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宋沅抬手拭去额上冷汗，发现那狐妖此刻正站在流苏树前，周身纤尘不染，似与栖云坳血流成河的场景相隔甚远。
她收回目光，倏地身形一滞。
这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