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在整个广场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
他要借用神匠楼高的锻-造室?
还要借用神匠本人,三天的时间?
而且,还要让神匠,在这三天里,听他的?
这……这已经不是狂妄了!
这,简直就是对一位神匠,对整个铁匠协会,最赤裸裸的羞辱与挑衅!
“放肆!”
“大胆狂徒!竟敢对会长大人如此无礼!”
高台之上,那几位刚刚才从楼高那惊世骇俗的出场方式中回过神来的副会长,瞬间暴怒。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睁,魂力爆发,便要冲下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当场拿下。
然而,还不等他们动身。
一个苍老的、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
“都给我……住手!”
是楼高。
他依旧站在夜宸的面前,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暴怒的副会长一眼。
他那双浑浊、却又燃烧着狂热火焰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死死地,锁定在夜宸的身上,或者说,是锁定在夜宸那只,刚刚收回了“深海沉银银母”的衣袖上。
他的呼吸,因为极度的欲望,而变得有些粗重。
“你刚才说……交易?”他看着夜宸,声音沙哑地重复道。
“没错。”夜宸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好。”
楼高几乎是想也不想,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他竟然……同意了?!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们的会长大人。
他们无法理解。
堂堂大陆第一神匠,铁匠协会的最高权威,竟然,会同意如此荒唐的、近乎于侮辱性的“条件”?
就为了,那块,他们甚至都还没看清是什么的、银白色的金属?
“会长大人!不可啊!”
“此人来历不明,用心险恶!您三思啊!”
那几位副会长,急切地劝谏道。
“闭嘴!”
楼高猛地回过-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一股属于顶尖强者的、庞大而凝实的气势,轰然爆发!
“老夫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废物,来指手画脚了?!”
“都给我……滚回去!”
那几位在外界,同样是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震动的魂帝级别的副会长,在这股恐怖的气势面前,竟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鸡崽,瞬间,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噤若寒蝉地,退回到了高台之上,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异议。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楼高这才重新转过身,看向夜宸。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了一丝病态的潮红。
“我答应你的条件。”他看着夜宸,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哦?”夜宸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
“你,必须向我证明。”楼高的眼神,变得无比的锐利与认真,“证明你,有资格,来‘命令’我,来使用老夫的锻-造室,来……亵渎,那块神祇的‘恩赐’!”
他指了指夜宸的衣袖。
“你要怎么证明?”夜宸问道。
“很简单。”楼高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焦黄的牙齿,那笑容,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充满了纯粹的、属于匠人的狂热。
“我们,比一场。”
“就在这里,当着全庚辛城所有铁匠的面,我们,比一比,谁的‘锤子’,更硬!”
比一场?!
神匠楼高,要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当众,比试锻造?!
这个消息,像一颗真正的核-弹,瞬间,将整个广场的气氛,引爆到了顶点!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抑制的、极致的兴奋与狂热!
他们知道,自己今天,要见证的,将是一场,足以被载入整个大陆锻造史册的、旷古烁今的……神级对决!
秦明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凝重。
他知道,夜宸的计划,成功了。
他成功地,将楼高这条“大鱼”,钓了出来。
但,他也将自己,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风口浪尖之上。
与大陆第一神匠,当众比试?
这其中的风险与压力,简直无法想象。
他下意识地,向夜宸,投去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而夜宸,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压力。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兴奋而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神匠”,那双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计划通的、了然的笑意。
他知道,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之中。
“好。”
他点了点头,平静地,吐出了一个字。
“我接受你的……‘赌约’。”
这场突如其来的“神级对决”,让原本的锻-造师大会,瞬间,黯然失色。
所有的参赛者,都自觉地,清空了场地。
整个广场的中央,只剩下了两座,相隔百米的锻造台。
一座,属于神匠楼高。
一座,属于神秘的挑战者,“影”。
铁匠协会,以最快的速度,为楼高,准备了他专用的、由最顶级的“火山赤铜”打造的锻造工具,和一块,足以让任何魂师都为之眼红的、万年级别的“寒心铁母”。
而夜宸,则拒绝了协会提供的所有帮助。
他依旧,使用那个最普通的锻造台,那柄最普通的铁锤。
至于材料……
他只是,从自己那堆,“大路货”的边角料里,随意地,挑出了一块,之前熔炼剩下的、只有拳头大小的“黑钨铁”。
两边的配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形成了极其鲜明的、讽刺的对比。
“小子,你很狂。”
楼高看着夜宸,咧嘴一笑,“不过,我喜欢!”
“老夫,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么兴奋过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着,不再废话。
他走上锻造台,赤-膊上身,露出了那身虽然干瘦,却布满了爆炸性肌肉的、如同钢铁浇筑般的上身。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在接触到那块“寒心铁母”的瞬间,变得无比的专注与虔...诚。
他没有急着开始。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块冰冷的金属,像是在与自己的老朋友,交流,沟通。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武魂,附体!”
一声爆喝。
八枚魂环(两黄、两紫、四黑),从他脚下,骤然升起!
他的武魂,竟然,不是器武魂,而是一个极其罕见的、本体武魂!
他的那双干枯的手臂,在一瞬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手臂的皮肤,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闪烁着暗金色金属光泽的、坚不可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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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质层!
他的双手,直接,变成了一对,无坚不摧的……铁锤!
八环魂斗罗!
本体武魂!
这,就是大陆第一神匠,楼高,真正的实力!
“这老家伙……竟然这么强?!”秦明看着这一幕,瞳孔,也不由得,为之收缩。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貌不惊扬的老头,能稳坐铁匠协会会长的宝座,数十年,无人可以撼动了。
而另一边,夜宸,却依旧平静。
他甚至,连武魂,都没有释放。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楼高,看着他,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楼高,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锤法。
他就用他那双,已经化作了“神之锤”的手臂,一锤,一锤地,捶打着那块“寒心铁母”。
他的每一锤,看起来,都平平无奇。
但,只有真正的行家,才能看出,他这看似普通的捶打之中,蕴含着怎样恐怖的、返璞归真的锻-造至理!
他的每一锤,力量,都恰到好处。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与锤音,融为一体。
他仿佛,不是在打铁。
而是在,赋予那块冰冷的金属,以“生命”!
时间,在“叮叮当当”的锤音中,缓缓流逝。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楼高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而他面前的那块“寒心铁母”,也已经,被他,锻-造出了一柄长剑的雏形。
那柄剑,虽然尚未开锋,却已经,散发出一股,锋芒毕露的、无坚不摧的凌厉剑意!
所有人都知道,一件足以被列为“魂导器”级别的神兵,即将在他们的见证下,诞生!
而反观夜宸。
他,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没有点火,没有熔炼,更没有捶打。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楼高,那行云流水般的、堪称艺术的锻-造过程。
仿佛,他不是一个参赛者。
而是一个,最专注的,观众。
“他在做什么?”
“难道,他怕了?要不战而降了?”
人群中,开始传来一阵阵不解的、质疑的议论声。
就连秦明,也有些看不懂了。
他知道夜宸的计划,是要用“乱披风锤法”,来震撼楼高。
可现在,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难道,他觉得,自己的“乱披-风锤法”,也无法,胜过楼高这返璞归真的技艺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神级对决”,即将以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时。
夜宸,终于,动了。
他没有去看自己面前那块,可怜的“黑钨铁”。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那柄在楼高手中,即将彻底成型的“神兵利剑”。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的节奏,乱了。”
“第七十二锤,力量,用大了三分。导致,剑脊的内部结构,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第八十一锤,火候,差了一分。导致,剑刃的锋芒,无法,与剑身的韧性,完美地,融为一体。”
“这柄剑,”他摇了摇头,用一种,极其惋Ka-n的、如同老师在点评学生作业般的语气,下了最终的判决,“虽然,也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作品。”
“但,离‘神品’,还差得远。”
“最多,只能算是一件,华而不实的……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