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城,东门外,官道旁的一座凉亭。
秦明靠在亭柱上,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神情落寞。他手中的酒壶已经空了大半,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清晨的露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种颓然的氛围之中。
史莱克学院一行人,在他的安排下,暂时落脚在了城外的一家小旅店里。昨夜,弗兰德院长找他谈了很久,言语中充满了感激与愧疚,并一再劝说他重回天斗皇家学院,不要因为他们而自毁前程。
秦明都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守护师长,守护同伴,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属于史莱克的骄傲。
但他同样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一件让他悔恨交加、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反复在脑海中回放的、无法挽回的错事。
【“……请带上我。”】
【“夜宸,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拖累。”】
少年的声音,和他自己那冷酷的话语,像两把淬毒的刀,在他的心脏里反复搅动,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他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他明明是想保护他,明明是想让他拥有更好的未来。可为什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最伤人的利刃?
秦明痛苦地闭上眼睛,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麻痹他心中的痛楚。
他想,夜宸现在应该还在学院里吧。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一时的冲动过后,就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他会在学院里继续修炼,继续发光发热,成为整个大陆最耀眼的新星。
这样就好。
这样……就够了。
秦明如此安慰着自己。他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自己的“狠心”,是为了夜宸更光明的未来。
他甚至不敢去想,夜宸在听到那句话时,脸上会是怎样破碎的神情。
就在他沉浸在酒精与自责的泥潭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从城门的方向跑了出来。
是柳老师。
“秦老师!”柳老师跑到凉亭前,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她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秦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柳老师?你怎么来了?是……是学院里出什么事了吗?”他下意识地问道。
“不是学院……”柳老师喘匀了气,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悲伤、惋斥与不解的眼神看着他,“是夜宸!他……他退学了!”
“轰隆——!”
秦明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真正的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手中的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他今天一早就去教务处办理了退学手续,然后……然后就消失了。”柳老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去了他的宿舍,他把所有东西都留下了,包括……包括你以前送给他的那些东西。秦老师,他……”
柳老师后面的话,秦明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退学了”和“消失了”这两个词,在疯狂地盘旋、回响。
那个孩子……
那个他以为会明白自己“苦心”的孩子……
那个他拼了命也想让他留在光明里的孩子……
竟然,也走了。
他用这种最决绝、最彻底的方式,回应了自己的那句“拖累”。
一股比被三位魂斗罗威压逼迫时还要强烈百倍的、铺天盖地的悔恨,如同最汹涌的海啸,瞬间将秦明彻底淹没。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他,却不知道,自己亲手斩断了那个少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眷恋。
他以为自己给了他一条光明的路,却不知道,自己亲手将他,推向了无尽的、孤寂的黑暗。
“他……他往哪个方向走了?”秦明猛地抓住柳老师的肩膀,力道之大,捏得柳老师生疼。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里面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我……我不知道……”柳老师被他吓到了,“没有人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了,他就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人间蒸发……
秦明松开手,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靠在了亭柱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想起了夜宸的武魂。
影子。
一个最擅长隐藏与消失的武魂。
如果他存心想躲起来,以他那堪称恐怖的缜密心思,这片大陆虽大,又有谁能找得到他?
“是我……是我害了他……”秦明痛苦地用拳头捶打着亭柱,坚硬的青石上,很快就印上了一片血迹,“是我把他逼走的……”
柳老师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几近崩溃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忍。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了过去。
“这是……夜宸留在宿舍里,唯一没有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我想,或许应该交给你。”
秦明茫然地抬起头,接过了那个包裹。
包裹不大,用一块灰色的油布包着,上面还有些陈旧的痕迹。
他颤抖着手,一层一层地,将油布打开。
当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件衣服。
一件黑色的、洗得有些发白的、款式普通的旧外衣。
秦明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两年前,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他看到夜宸在图书馆里累得睡着了,下意识地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的那一件。
他早已忘了这件事。
他没想到,夜宸竟然……一直留着。
他将这件承载着他们之间第一次“亲密接触”的、代表着一丝若有若无温情的旧物,视若珍宝地,私藏了两年。
而自己,却用一句冷酷的“拖累”,将这份小心翼翼的珍藏,彻底碾碎。
“噗——”
一口压抑不住的逆血,从秦明口中狂喷而出,溅在了那件黑色的外衣上,如同在雪地里,绽放出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绝望的红梅。
“秦老师!”柳老师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住他。
秦明却像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一般,只是死死地抱着那件衣服,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属于那个少年的、清冷的气息。
他像一个终于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又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压抑了许久的、如同呜咽般的、痛苦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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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深秋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
天斗城外,一座荒废已久的乱葬岗。
夜宸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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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他亲手堆起的、无名的土堆前,任由冰冷的雨水,将他浑身都淋得湿透。
他离开学院后,并没有立刻远行。
他来到了这里。
他从储物魂导器里,拿出了一堆东西。
那是秦明送他的药草、腰带、短剑……
每一件,都曾是他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温暖”。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土堆旁,挖了一个小坑。
然后,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安葬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每放下一件,他与秦明之间的一段回忆,就在他脑海中,被彻底清空。
那个在深夜,为他亮着一盏灯的院落。
那张永远摆着热气腾腾饭菜的桌子。
那个会因为他一句“交易”而暴跳如雷的男人。
那个会用宽阔的后背,为他挡下所有风雨的身影。
……
当最后一件物品——那柄他从未真正使用过的、锋利的短剑,被放入坑中时,他与秦明之间所有的“羁绊”,似乎都被斩断了。
他站起身,开始填土。
冰冷的泥土,混杂着雨水,一点一点地,将那些曾经的“温暖”,彻底掩埋。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刽子手,亲手为自己那段刚刚萌芽、却又被无情碾碎的感情,举行了一场无声的、盛大的葬礼。
当最后一个土块被压实时,他与这个地方,与天斗城,与那个叫“秦明”的男人,再无瓜葛。
他完成了自己对自己的“清算”。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他转过身,戴上了那张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没有任何花纹的银色面具。
面具冰冷的触感,贴合着他的皮肤,也隔绝了他所有的表情。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天斗皇家学院的天才学员夜宸。
有的,只是一个行走于黑暗之中,为复仇而生的“影”。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一闪,融入了雨幕和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他没有看到。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疯了一样地,从天斗城的方向冲了过来。
秦明浑身浴血,气息紊乱,像一头失去了方向的困兽。他不管不顾地冲进乱葬岗,四处寻找着,嘶吼着。
“夜宸!夜宸!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回来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雨,和死寂的风。
最终,他看到了那个刚刚被翻动过的、新的土堆。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踉跄着跪倒在土堆前,双手颤抖着,疯狂地,用手去刨开那湿漉漉的泥土。
泥土很冷,很硬,很快就磨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混着泥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拼命地挖着,刨着,像一个想要从坟墓里,挖回自己至爱珍宝的疯子。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坚硬的物体。
是那柄短剑。
当他将那些被泥土玷污的“遗物”,一件一件地,从坑里捧出来时,这个七尺高的、刚硬如铁的男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他抱着那些冰冷的、沾满了泥土的东西,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在这片埋葬了无数孤魂野鬼的乱葬岗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