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前,于涵再次叮嘱她要注意言行举止,又说秦瑶晚点会给她送健康餐。
任恔妤一个一个应着,像个没感情的机器。
谁会像她这么惨,住院了还要吃健康餐。
手机往边上一丢,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任恔妤想都没想,“进”字脱口而出。
夕阳余晖,病房里已经有些昏暗。
程烬“啪”的一声开了灯。
任恔妤一时有点没适应,拧眉扭头看了眼,眼神一僵,又重新看向窗外,莫名其妙的有点赌气性质。
程烬永远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清清冷冷的,她只要看着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她心里也说不清楚。
“24-48小时是疼痛峰值期,需要观察你的早期反应,预防并发症。”
程烬手里拿着病历夹,从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只黑色钢笔,淡淡问:“上午查房后,下床上厕所的感觉怎么样?疼痛程度如何?”
任恔妤:?
上午让她卧床解决就算了,现在居然义正词严地继续问。
她不怀疑了,他就是故意的!
任恔妤睨他一眼,男人面不改色,定定望着她,她有些恼,“换个问题。”
程烬:“职责所在,我需要对你的身体健康负责。”
任恔妤僵持了会儿,抵不过,瓮声瓮气道:“还行,不算很疼。”
程烬一本正经记录,“腰部情况如何?”
任恔妤不情不愿开口:“使不上劲,没敢多走。”
评估了疼痛情况后,程烬收了黑色钢笔,走到床尾,冷白骨感的手指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她光洁细腻的脚踝。
脚趾粉嫩,甲缘修剪得很整齐。
“你干嘛?”
任恔妤忍不住缩了下脚,但因为腰使不上力,压根没法挪动双腿。
程烬淡淡看她一眼,眉眼始终清冷,跟不化的雪一般,“任小姐如果很介意,还是建议你的团队换一个医生,骨科能力不错的医生不止我。”
任恔妤:“……”
“我又没说。”
她捏捏被子,不知道怎么在他面前总是矮一截,肯定是因为她现在没法动弹,不然能让他这么压着么。
任恔妤偏过头,眼不见为净。
完全忘了白天那会在卫生间里对程烬生出来的那点愧疚。
温凉的手指按在脚踝前方,任恔妤脚指头没忍住轻微动了动,身体也跟着僵了一秒。她没去看,从脚踝到脚背,触感在有些空白的脑子里被无限放大。
任恔妤忍不住想起高二那年学校硬性规定要去秋游爬山,她本来就不爱户外运动,还很倒霉的在走捷径上山的时候崴了脚。
更倒霉的是遇上了偷偷跟来的隔壁职高生,纨绔富二代一个,一天到晚见缝插针地缠着她。
“脚崴成这样,我免费给你当场外援助怎么样?”
任恔妤烦得想踢朝石头踢一脚,结果痛地浑身都要散了,正好这时候背后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
她回头,职高生一头红发惹眼得要命,打着耳钉,流里流气。
“滚。”
任恔妤多看一秒都觉得心烦,干脆往地上一坐,大不了不上山了。
“大小姐脾气这么大呢。”江林家里有钱,多的是想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儿,偏偏他看上任恔妤,追了半年多了,连个手都没机会碰。
任恔妤本来就烦躁,不想搭理他,被他猛地抓住脚踝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一巴掌拍开,眼里恼火,“谁让你碰我的?走开!”
江林知道她脾气不好,对他时尤其不好,他起初要面子的时候还生气过,后来发现她根本不在意。
“得,我不碰你,我背你下山总行吧?”
任恔妤还是没好脸,“谁要你背,走远点。”
江林气笑,“你该不会觉得程烬会来找你吧,我跟着你过来之前看了,他压根没在意你,跟着大部队走了。”
任恔妤是二中的校花,潇洒肆意、恃靓行凶的传奇人物,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传开,刚开始知道她和那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气地抽了一晚上的烟。
不过前段时间都说他们吵架了,吵得很凶。
这不是天上掉给他的机会吗。
不提程烬还好,提到他任恔妤更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也离我远点!”
她实在漂亮,生气起来也别有一番风韵。
“老子可没时间陪你闹了。”江林觉得自己从前就是脾气太好,对她太迁就,才让她记不住他这个人。
他一把抓住任恔妤的手臂,要去抱她。
“你干什么!滚开!”
任恔妤被他这样强势的动作吓到,气得要命,脸都气红了。但她脚崴了,根本反抗不过,而且江林的手居然敢碰她的腰,死男人!
任恔妤恼怒,想给他一巴掌,手还没抬起来,江林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一拳头打蒙。这位置处于山体斜坡上,江林没站稳栽下去。
她本来被江林半拉着,一下子没了支撑力,眼疾手快胡乱去抓。
抓到个精壮的腰。
熟悉的皂角味钻进鼻子里,任恔妤愣住。
高出她一个头的身影在她跟前蹲下来,秋天的阳光不毒,几缕金光散在少年冷白的肌肤上,照着他如墨的眼瞳。
任恔妤脑子宕机一瞬。
程烬什么都没说,动作却很轻柔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少年这个时候的怀抱就已经很结实了,她像个小猫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闻他身上好闻的清香。
“我草你大爷,谁他么——”
江林痛地大喊,怒气在看到程烬的那一刻变得更加旺盛。他就站在坡下朝上看他,明明都是十七岁的人,他居然从程烬身上看出冰冷的戾气。
“有事?”
程烬冷冷淡淡,抱着任恔妤的手青筋凸起。
江林一时间没接上话。
等人走远了,他气地一脚踢在树上,不就是个学生,要家境没有家境,他刚刚居然会觉得这个人可怕?
真是疯了。
任恔妤觉得他很有力气,抱着她看起来很轻松,一点儿没有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感。
她抓着少年的校服,把人衣服都抓皱了。
“不是不管我了吗?干嘛还要来找我。”任恔妤长得明媚又娇,一双眼勾魂摄魄,说起话来却是半点不饶人。
就在上周,她出去跟狐朋狗友在ktv嗨歌的时候被他抓到喝酒,去洗手间的时候恰好碰到江林,江林这人跟狗皮膏药似的,非要跟她拉拉扯扯,好死不死的又被过来找她的程烬看到。
他让她回去,她还没玩够呢,凭什么回去。
争执上头后,任恔妤什么话都拿来气他,甚至说自己就愿意跟江林拍拖,程烬说自己以后不会再管她,两个人不欢而散。
任恔妤又生气又委屈,但就是不肯低头。
周一在学校碰到他,他也跟陌生人一样,连话都不跟她说。她越想越气,追她的人那么多,她只跟他在一起过。
居然这么对她。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理程烬。
程烬直视着前方,没有看她,但鼻间都是她身上清甜的香味,扰得他心口作乱。
“哎,我问你话呢!”
任恔妤不满地抬头瞪他,少年性感的喉结暴露在她眼底。
“想来就来了。”
程烬还是那副乖乖学霸的模样,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好像跟数学题怎么做没有一点区别,她觉得不高兴。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任恔妤不爽地命令他,但没奏效。
“我让你放我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变扭什么,在他怀里回来挣扎扭动,硬是要发脾气。
程烬停下来,低头看她。
阳光照得他面庞清冷白皙,眼瞳黑洞洞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任恔妤莫名心虚,撑着面子,“干嘛这么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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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放。”
程烬声音很淡,但是很快又温和了一点,“你乖一点。”
任恔妤眼皮子像是突然被烫了一下,抓着他校服上衣的手不自觉收紧。
什么嘛,干嘛突然温柔。
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浑身的刺儿都没了,眨眨眼移开视线,耳尖慢慢红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她好像在云上飘。
程烬带她下山,要送她去医院。
任恔妤不肯,“你带我去别的地方行不行?”
“哪里?”
“……你家。”
程烬蹙眉,有点意外又有点不解。
任恔妤扁嘴:“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医院。”医院那个味道她闻了都想吐,回家的话,外婆肯定要担心的。
程烬最后还是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他住的地方是老破小,墙皮剥落,墙角被污水染黑,楼道里是水泥地,扶手生锈褪层,走动间偶尔还能闻到一点霉味。
任恔妤鼻子灵敏,皱了皱眉。
那道嘎吱作响的防盗门拉开,窄小的屋子露出来。
桌椅板凳不知道用了多久了,斑斑驳驳,墙角乌漆嘛黑,也不知道怎么弄得,像顽固污渍,墙角整齐的堆叠着纸壳,看份量不少。
房子光线也一般,外边还是皙亮的阳光,里面有点昏暗,但总体很干净,她没有闻到任何异味。
班里传过他一个人住,无父无母,那时候任恔妤还不信,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没有父母怎么生存。
但她今天来了以后,发现这屋里可能真的就他一个人。
任恔妤被安放在沙发上,沙发虽然破旧,但每天都打扫,很干净。
她看着程烬去抽屉里拿什么东西,一边环望一边问:“你爸妈呢?”
程烬翻找药膏的手没有丝毫停顿,“都死了。”
任恔妤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回答,一时愣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程烬找到药膏,很自然地过来给她涂抹在崴脚的地方。少年手上带着点儿茧子,垂着眼睫很仔细地给她揉按。
任恔妤心口轻轻塌了下,软声问:“那……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嗯。”
他脸色依旧很淡,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儿。
任恔妤有点尴尬,“对不起啊……”
他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三个字,挤了药膏再一次揉按,“邻居们都知道的事,没什么对不起的。”
任恔妤心里的愧疚升起来。
她刚刚在半山腰上还对他发脾气。
她没有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琢磨好一会儿才在一片沉默中说:“好多人喜欢我的,但是我没有喜欢过他们,也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过。”
任恔妤觉得这应该也算一种安慰吧,“你总是欺负我,我也没有抛弃你。”
程烬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唇角弯了下,眼底有笑意,不跟她计较她颠倒黑白的话,“嗯。”
嗯……嗯?!
任恔妤:“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别的反应吗?”
“我会记住。”
“……”
任恔妤觉得再说下去,他能把自己气死。
干脆一个字也不说了。
程烬把药膏揉完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两个人就处于一片沉默里,默契的谁也没打破。
收起药膏,他起身要走的时候,腰忽然被一抹温软圈住。
少女手臂白得发光,脑袋变扭地贴在他腹上,耳朵红透了,明明刚刚心里决定了不主动的。
“你以后能不能热情一点,这么冷淡,我不要面子的吗。”任恔妤委屈,声音软软的让人怜爱。
气息隔着薄薄的校服上衣烫着他的肌肤,烫得他浑身紧绷,涌起了不该有的东西。
她肯定是同情心泛滥才会低头。
程烬眼眸很快黑下来,手背克制到青筋凸起,喉结狠狠滚了下。这样的距离,她真是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