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陈可乐这句话,松茸晚上做了个梦。
梦里他身处一片水榭楼台,眼瞅着就要捞着水里那轮漂亮月亮了——水面一晃,月亮变成同样清清冷冷的裴栎。那小子顶着张帅脸,眼神清凌凌的,带着点审视:“你喜欢我?”语气活像他癞蛤虫莫想吃天鹅肉。
没等他骂回去,画面“咔”地一换,又成陆逍了。
陆逍搂着个看不清正脸的漂亮青年,深情款款:“我喜欢你。现在我和松茸那老男人分手了,没人能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松茸拳头硬了,一个猛子扎水里就要揍他,结果“哗啦”一声,水影碎了,月亮也没了。再一抬头,天上直接挂了九个太阳,热得松茸当场选了【后羿】,满峡谷射日。
这一晚上折腾的,比带客户看一天房还累人。
第二天睁眼,松茸感觉自己像被人套麻袋里揍了一顿,然后又拖出去跑了趟半马,连骨头缝都在抗议,尤其是脑袋,嗡嗡的。他坐起来,怪不得梦里热成狗,原来是他翻身压着遥控器,把空调给关了。
摸索着开了冷气,松茸抱着快炸开的头,发誓这辈子再为渣男买醉,就让陆逍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再让老天把他变成穷光蛋!
宿醉后的胃冷冷清清,急需点热乎汤水拯救,松茸突然馋起小区附近那家手工包的馄饨。
薄如蝉翼透亮的皮儿,往飘着紫菜虾米的高汤里一滚,一勺醋、几滴香油,最后再狠狠浇上勺油泼辣子……
啧。
松茸吞了吞口水,扭头瞅了眼窗外——七月流火,今天外面少说四十度,从家里走到那家馄饨摊,来回一趟衣服能直接拧出水,想想那汗流浃背的样儿,刚吊起来的胃口瞬间跑光。可那家店老板偏不开外卖,想吃只能走过去买。
他在馋和懒之间激烈交战了一番,最终“啪叽”往后一倒,咸鱼翻身躺回床上。
松茸:“唉。”
要是有个人可以供他使唤就好了。
他摸着瘪瘪的胃,又在床上磨蹭半天,才认命地爬起来翻箱倒柜,最终在厨房某个犄角旮旯里,成功薅出一桶过期两天的泡面。
松茸拎着面桶:“我不相信,6月28号晚上23点59分59秒你还风华正茂,过了零点,噌一下就变质了?”
开水冲下去,闷上三分钟。
他挑起一筷子尝了尝,嗯……陈香型。
能吃。
松茸吸溜吸溜,连汤带面干了个底朝天,连满是科技与狠活儿的汤都喝了个干劲。
0自然,纯添加。
他咂咂嘴,摸着终于消停的胃:“香啊。”
吃饱喝足,该伺候两位“龟儿子”了。
昨晚酒劲儿上头,来不及开家庭会议,今天松茸特意奉上高级龟粮配美味零食,以表诚意。
他一边往食盆里倒粮,一边煞有介事地宣布:“通知一下,未来两个月,咱家要添个临时人口,不过你俩地位稳如泰山,绝非他能动摇的了的。”
他拍拍清风的壳:“你是嫡长子。”
又戳戳维达的脑袋:“你是嫡次子。”
清风维达嚼吧的动作停了停,拿绿豆小眼瞅着他。
叽里咕噜说啥呢?
再去给我整俩菜。
松茸独自沉浸在父慈子孝的氛围中。
“乖,他只是爹的过客。”
说到过客……
松茸眼神暗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离开失恋的伞,发现外面根本没雨。
看看人家陆逍,走出阴影快得很,效率高得吓人,暧昧都搞上了,一点没耽误。
从今天起,他也要支棱。
松茸从杂物间拖出个搬家时留下的纸箱,从玄关开始大扫除——清理陆逍遗毒。
第一次约会抓的丑娃娃?
——垃圾桶男宾一位。
恋爱一周年的情侣项链?
——这个有点贵,改天叫个快递给陆逍寄回去。
他从不占人便宜。
……
松茸吭哧收拾一小时,彻底清除掉和陆逍恋爱过的痕迹。
看着封好的纸箱,恍惚一秒:三年多光阴,打包起来就这么点?
他麻利地把箱子塞进杂物间柜子最顶层,打入冷宫。
松·胖橘·茸:朕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就剩合照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松茸盯着桌上那面拍立得照片墙。
大部分都有陆逍的身影。
直接剪了扔掉?
又有点不舍,毕竟那些名胜古迹打卡点也是自己的青春啊回忆啊…钱啊!扔了怪可惜的。
松茸上网跟网友学了一招:拿记号笔把陆逍的部分全涂黑。
这下照片里就只剩他自己了。
工程不小,松茸埋头涂了两小时,手都快抽筋了。
因此收拾涂好的照片时,还不小心碰掉了旁边一摞:“…啊。”
他立刻弯腰去捡,没留意其中一张打着旋儿,悄无声息卡进了书桌和墙壁的缝隙。
重新装好照片墙,松茸在家晃了一圈。
差点忘了,答应给弟弟打扫房间来着。
他仔仔细细给地板吸了遍尘,连电视柜顶上积的灰都没放过。
这年头都没多少人看电视了。
他一个人更习惯刷手机或平板,这电视买回来都没开机过几次。
松茸拍了几张打扫完的照片发过去等待房客“验收”。
一抬头,阳台上他那条白色平角内裤正大剌剌地迎风招展,坦荡得令人发指。
松茸比划了一下沙发和阳台的角度:“…啊。”
这……应该没事吧?
高中住过校的,谁还没见过几条室友的内裤?早该免疫了。就算现在不习惯,过俩月军训住校保准也习惯了,就当提前适应集体生活了。
嗯嗯,就这么挂着。
他利索地把衣服收进来,打开衣柜,象征性叠了两件,累了,剩下的直接团吧团吧往里一塞,反正也没人看得见,完美。
松茸环顾四周。
耽美漫已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二次元老公的等身抱枕……
安稳躺在床上,只要裴栎不进他屋,万事大吉。
“嗯嗯,齐活。”
松茸对自己这通忙活表示高度认可。
忙活了一上午的松师傅累瘫在沙发上,东倒西歪,毫无形状。他盯着天花板,突然有点悲伤:以后裴栎在家,他还怎么随地大小躺,袜子不能乱扔了,更不能洗完澡光着膀子在家里乱晃了……
松茸感觉肠子有点变色。
青色。
可惜合同已经签了。
他把自己摊平:“…啊,上了贼船。”
正哀叹着即将逝去的自由,桌上手机响了,松茸跟没骨头似地伸长胳膊摸过来,有气无力:“喂?”
电话那头是松清泉中气十足的声音:“小茸啊,父亲节你要送我那礼物,我挑好了!”
松茸:“好哦。”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上啥了?要我陪您去不?”
松清泉:“不用不用,我们这会儿已经出门了。”
一旁云女士凉凉的吐槽无比清晰地飘进听筒里:“你爸一大早去钓鱼,他那钓友显摆儿子新给买的折叠手机,给他眼红的,回来就坐不住,非闹着也要一个,一把年纪还跟小孩儿似地攀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幼稚不幼稚?”
松茸嘴角上扬:“爸,买,买顶配的,我给报销!”
-
裴栎要搬出去住这事儿,合同签了,钱也交了,裴舒然才知道。
小老太太知道后数落了他一上午:“你这孩子,是不是因为我跟李大夫的事儿?哎……”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外孙是怕自己碍眼,被他们给“逼”走的,不高兴道:“我还是把他甩了吧!”
“别。”裴栎正整理行李,闻言头也没抬,清冷的声线一本正经,“我放假还得回来,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去社区医院,怕李大夫记仇,手抖。”
素来高冷的人突然开个玩笑,效果拔群,容易让人绷不住。
裴舒然噗嗤乐了,斜眼瞅他:“真不是?”
“真不是。” 裴栎动作不停,“那房子离我家教的地方近,省得来回跑。”
这话听得熨帖,裴舒然心里舒坦了点:“那也好,能多睡会儿,省得大热天折腾。”
看外孙收拾得差不多,要走了,小老太太立马又忙活开了,一会儿塞点这个,一会儿加点那个,嘴里还念叨着:“饭要按时吃,家里不用你惦记……咦?我给你买的那衣服呢?怎么没装进去?”
裴栎目光掠过那堆非黑即白的衣物,若无其事地揉了揉后颈:“咳,忘了。”
裴舒然眼尖,三两下从衣柜深处把那几件“潮服”刨出来,不由分说塞进去:“年纪轻轻的,穿鲜亮点儿,没见过公孔雀吗?别整得跟老干部似的,你都十八了,该打扮打扮了,没早恋已经够亏了,我正式宣布:现在可以谈了!”
小老太太话里有话,眼神亮晶晶地暗示他,就差把“给我带个孙媳妇回来”刻在脑门上了。
裴栎神色不变,极其自然地岔开话题:“智能手表给您留桌上了,记得戴,连着我手机,我能看见您的健康数据。降压药,每天按时吃,不许吃没炒熟的菌子,有事您就打我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知道啦知道啦!” 裴舒然摆摆手,带着点被小瞧的嗔怪,“我还能照顾不好自己?你高中住校一个月不着家,我不也活蹦乱跳的?对了,到那边跟室友好好相处,远亲不如近邻。你室友比你大几岁是吧?”
“二十六,已经工作了。” 裴栎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裴舒然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稳重靠谱、会照顾人的成熟社会人形象,满意地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裴栎欲言又止。
不忍戳破外婆的美好幻想。
您放早了。
空手上门不合适,裴舒然塞给裴栎一个朴素的纸袋,放进他书包里,里面是品相极好的野生松茸,市场价不便宜:“带着,给人家尝尝鲜,礼多人不怪。”
裴栎情绪波动,略露嫌弃。
裴舒然翻了个白眼:“知道你最讨厌菌子,借您‘玉手’捎过去都不行?”
裴栎对他那位室友的厨艺持高度怀疑态度,但为了裴舒然安心,他什么也没说,只应了声:“好。”
搬家之前,还要顺路去商场买新手机。
商场一楼,手机专卖店林立。
裴栎目标明确,径直走向看好的那一家。
“小伙子,麻烦你再帮我看看……” 松清泉眯着眼把手机拿远了些,看清裴栎没穿工服并非店员后,歉意地笑笑,“啊,不好意思,认错了。”
云采用没拎着Hermes的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呀,老花越来越严重了。”
裴栎的声音沉淡悦耳,有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没关系,您是想问参数?”
松清泉:“对,对。”
刚才那店员可能是新来的,没做过针对中老年客户的针对性培训,讲得云山雾罩,一堆专业术语把人都听懵了。
裴栎正好研究过这款,用外行也能理解的语言,三言两语就讲清楚了核心差异。
松清泉上过大学,在同龄人中也算“科技弄潮儿”:“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他豁然开朗,立刻招手叫来店员买单:“你好,这个要两台,跟这小伙子要的那款,一起结账。”
裴栎怔了一秒,对店员道:“不用……”
“要的要的!” 松清泉豪气挥手,态度坚决,直接屏蔽裴栎的拒绝,对店员示意结账。
他这人就这脾气,帮了他的,再小也得回报,不然浑身不得劲,这也是他能白手起家将生意做这么大的原因之一。
云采对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印象不错,微笑解释:“让他买吧,不然他今晚要睡不着了。”
裴栎:……
cos导购五分钟,就得了部新手机。
时薪比他做家教还高。
得了便宜还卖乖只会让人觉得虚伪。
裴栎不再推拒,礼貌颔首:“谢谢叔叔。”
两人刚走出店门,松清泉脚步猛地一顿,他眯着眼看向不远处一对形容亲昵路过的背影,眉头紧锁:“阿云,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小陆?”
他怕自己老花又闹笑话,转念又想……真是老花反而好了。
云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跳微微加速——儿子手机屏保上用了好几年的脸,云采怎么会认不出?
她强压着翻涌的情绪,攥紧手袋,努力维持平静:“嗯,是他,旁边还有个男生。”
松清泉还存着一丝侥幸:“会不会是亲戚家的孩子?比如…表弟之类的?”
云采一记眼刀飞过去,眼神冷得像冰,咬牙切齿:“松石会和小茸十指紧扣走路吗?”
俩人还是亲兄弟呢。
云采此刻后悔不已。
当初她就该坚决反对,陆逍什么家境?门不当户不对,和他们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当初看他还算努力上进…...
果然,年纪小的心性不定,经不住诱惑,眼皮子浅的东西,没福气!
优雅如云女士,此刻爆粗口的心都有。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松清泉心疼:“你说小茸知道吗?”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还用问?前几天他还跟儿子说什么“好事将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松清泉脸色沉下来:“这事儿必须让小茸知道,不能让那混蛋继续骗他。”
云采比他更快冷静:“现在不能说,要缓缓地提,得用对方法,免得他一时接受不了。
儿子就谈过这么一个。
云采眼神锐利:“先拍下来。”
证据必须到位,万一对峙,免得人渣颠倒黑白抵赖。
“对对对!” 松清泉赶紧掏出手机,可距离太远,只能拍到模糊的背影,“阿云你在这儿等我,我凑近点拍。”
云采捂着心口,脸色不太好:“小茸给他看过我们照片,小心让他认出你。”
松清泉一看妻子这样,立刻慌了神:“先别管那混账了,咱先回店里坐着歇会儿。”
裴栎将SIM卡装入新手机激活,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
蘑菇大王:[图片]。
蘑菇大王:[图片]。
蘑菇大王:[图片]。
......
蘑菇大王:屋子收拾好了,还行不?
五分钟前。
蘑菇大王:小栎你什么时候到啊?
蘑菇大王:用不用哥下楼帮你扛行李?[肌肉emoji]
裴栎扫了眼时间,言简意赅。
oak:不用。
oak:四十分钟。
他拉起行李箱正要离开,手臂被人一把拉住。
松清泉:“小伙子,我知道这请求有点冒昧,但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他迅速且简略地说了说眼下的情况,听完,饶是裴栎向来处变不惊,也沉默了片刻。
帮忙抓奸他还是第一次。
“我知道这听上去挺离谱,但我不能让那人渣继续祸害我儿子。”松清泉扭头担忧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妻子,“阿云,你有高血压,急不得,放心,今天肯定跑不了那小子!”
裴栎目光落下。
裴舒然也有高血压,年纪和二人相仿,想来是老来得子,格外疼爱。
月初外婆在路边晕倒,多亏遇到好心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何况,这新手机还是人家刚送的。
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忙。
二十分钟后。
裴栎拿着手机返回,以及一段清晰度足够、无可辩驳的视频证据。
松清泉用力握住他的手,就差老泪纵横了:“太感谢你了,小伙子!”
“举手之劳。”裴栎没多问,平静抽回手,看了眼时间,“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松清泉看着眼前挺拔沉稳的年轻人,年纪比陆逍还小不少,却靠谱多了。
他欣赏地拍了拍裴栎的胳膊,意外道:“肱二头肌练得不错啊,别叫叔了,我交你这个朋友,叫哥。以后有事跟哥说,我记你这个人情。”
匆匆给裴栎留了电话,松清泉赶紧扶着脸色依旧不好的妻子离开,打算带她去附近医院看看。
-
行李箱轮子骨碌碌碾过地砖。
裴栎从绿化带前经过,差点没注意到树下还蹲着个活物。
松茸慢吞吞抬头,抖掉肩上的落叶。
左脸微红。
——刚舍身取义给蚊子开过饭。
他捶着发麻的小腿,自下而上瞅着裴栎:“四十分钟?”
他抬起胳膊,表盘直怼对方眼下:“我等了你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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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并没这么惨。
其实他是在家闲了一天,掐着饭点晃悠到楼下吃了碗面,然后又买了根老冰棍舔到家门口,瞅着裴栎快到了,就想在新室友面前表现一下友好,和裴栎搞好关系,所以才故意说得可怜些,以达到刷好感度的目的。
作为一名租房中介,松茸深知当代年轻人的两种合租生态:要么就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即使共用一个马桶,开门撞见都懒得点下头。要么就处成能半夜拼外卖、对半分西瓜的铁哥们儿。
大学毕业后,松茸许久没感受过后一种生活了。
这样,当他半夜点夜宵,既想吃烧烤又想吃小龙虾,就不用纠结忍痛割爱舍弃一种,西瓜也能买整的,不用担心吃不完……要是能忽悠新室友顺路帮他捎个快递什么的就更好了。
和哥们儿合租的好处简直说不完,松茸独自沉浸在幻想中。
可惜,他的新室友,似乎对“道德绑架”这招完全免疫。
这人往眼前一站,像棵挺拔沉默的树,把夕阳的燥热和刺眼光晕都挡严实了。
声音清凌凌的,自带降温效果。
“我没让你等。”
目光相接,松茸轻轻低下了头,宛如死掉的蘑菇,菌盖都蔫了。
戏不能停。
《合租守则》第一条:
了解你的室友——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秒:1、2、3、4……
“…对不起。”
松茸:^^
《室友观察日记》。
7.1,第一天,晴。
此人吃软不吃硬,切记,切记。
那嗓音泠冽而清淡,雪一样落下来。
松茸喉头动了下。
突然发觉这人很合适老式冰棍塑。
看着冰冰凉凉,细品有点东西,挺甜,还降温消夏解暑。
松茸趁机试探新室友的底线,朝他看了一眼:“那你说,你干嘛去了?”
裴栎视线偏向一旁的树,声音更淡:“…捉奸。”
“…啊?”松茸愣了三秒,“啊?!”
看他的眼神陡然多了几分同情。
裴栎泠泠瞥了他一眼:“替人捉奸。”
松茸此地无银三百两:“…哦哦!”
还有这种好事?
他瞬间支棱起来,忘了还在演戏,腿不麻了蚊子包也不痒了,跟发现骨头的小狗似的,黏着裴栎的腿边就转进了楼道、挤进了电梯,嘴里还叭叭个不停:“细说细说!”
裴栎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新室友不喜欢背后议论人隐私,不肯告诉他。
松茸:……
行。
你清高,你了不起。
他自我安慰:肯定是还不够熟,等他们处得跟哥们儿一样好,裴栎肯定就会告诉他。
出了电梯,松茸为了表现自己作为哥哥的成熟体贴,并迅速拉近和新室友的距离,重振旗鼓:“箱子沉吧?哥帮你拿。”
裴栎:“不用。”
他顿了顿,既然未来两个月都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
裴栎:“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东西。”
松茸指尖一收:“…哦。”
根据这段时间的短暂相处,松茸基本摸清:裴栎看着礼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相处总像隔着层纱,冷冷淡淡,叫人看不清楚。
松茸有端联想:小猫小狗面对新朋友是怎么迅速熟悉起来的?似乎第一步都是先熟悉彼此的味道。
生而为人,他没招了。
好吧,欲速则不达,再坚持该被当成怪叔叔了。
松茸识趣收手,领新室友进了门,不再执着于帮忙:“你先收拾行李吧。”
他指指杂物间:“收拾完箱子放架子上就行。”
裴栎:“好。”
趁人转身,松茸抓住机会冲着那笔挺的背影微笑。
…龇牙。
好个头啊。
多说俩字会变成泡沫飞走吗?
裴栎冷不丁回头,正撞见那点没来得及收好的“案发现场”。
目光相接。
松茸镇定:“…我去外边了,有事跟哥说,不要客气哦。”
这话,有点耳熟。
裴栎:“...好。”
松茸晃去厨房洗了个苹果啃,光啃有点无聊,他打算回房间找本漫画看。
…正经热血少年漫。
刚蹭到房门口,裴栎拎着洗漱包出来了:“浴室在哪?”
“这边,我带你去。” 松茸推门开灯,给他介绍,“牙刷架还有一个空位,你可以放这儿。毛巾挂那儿,这是脏衣篓,沐浴露洗发水你可以用我的。”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眼略显拥挤的架子:“不想用的话自带也行,就是摆太多可能放不下。”
裴栎:“我可以再买一个置物架。”
松茸磨磨虎牙,笑容不变:“…好啊。”
你的皮肤像雪一样白。
和我用一瓶沐浴露真是委屈啦!
他正对着裴栎下单的背影龇牙,突然——
“嘀嘀。”
密码锁按键音。
“小茸?” 松清泉敲了敲门,嗓门穿透门板。
云采:“会不会不在家?打电话问问。”
松茸瞳底微震,差点跳起来:“…卧槽。”
裴栎转身,不明所以。
他猛地揪住裴栎衣角:“快!快藏起来!”
裴栎:“为什么?”
松茸:“我爸妈来了!哎呀......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他爸妈眼里,他这会儿还跟陆逍谈着呢,却又在家“金屋藏娇”,怎么想都很可疑,但要解释的话,又难免要从他和陆逍分手了提起。
松茸,危。
他掏出手机静音,原地打转,
门外。
松清泉看着新手机:“没人接。”
云采:“那先进去等他吧。”
门锁传来试密码的声音。
云采:“试试小茸生日。”
“滴滴——”。
“滴滴——”。
密码错误的提示音,像个不定时炸-弹,给门内的人一种门外人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紧迫感。
松清泉:“不对。”
云采:“再试试我的?”
松茸:…靠。
马上就对了!
门内。
裴栎:“我回房间。”
松茸一把扯住他的衣角:“不行!你房间对着大门,现在回去随时可能会被撞见。”
松茸环顾四周,两居室里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厨房阳台一览无余,储藏室太挤塞不进去。
裴栎:“浴室?”
松茸脑补出他爹推门方便,结果撞见门后一米八八裴栎的惊悚画面,果断:“不行!”
他还想小老头长命百岁多活几年。
电光石火间,松茸目光锁定一扇门,心头一跳。
一把将人搡进去。
裴栎刚站稳,就和床上“那位”——松茸的二次元老公四目相对。
腹肌被盘褪色了。
松茸:……
算了,印象分早负无穷大了。
至于个人形象什么的……
人不能追求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他哗啦拉开衣柜门,双手合十拜了拜:“江湖救急,委屈你了,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裴栎似乎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松茸塞了进去。
进去吧你!
松茸脑袋跟着挤了进来,凶狠:“我不开门不许出来,记住没?”
“咔哒。”
柜门合拢。门又重新关上。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吞噬感官。
裴栎在衣物缝隙里勉强稳住身形。
指尖无意间碰到一片凉滑微弹的布料。
他顿了顿,凭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到一件……非常节省布料的东西。
作为上衣或裤子都过小。
裴栎面无表情地将其叠好,放回旁边的收纳盒。
黑暗放大了视觉外的其他感官。
樟脑丸的辛冽。
暴晒后织物的温暖与干燥。
洗衣粉软糯的甜橙香。
……
共同汇成最讨厌的…
“蘑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