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事儿得瞒严实,但凡有一个走漏风声,谁也吃不消。”
沈麟意外染上寒食散的事不算小,上下都瞒的严实,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换完了,连带着二门的墙都砌得飞快,整个侯府都安静的可怕。
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个院子的人都被换了,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沈麟白日出去上朝宴饮,晚间归家,受府医调理。
外面的人没发觉异常,只是难为他自己,时常热的一头汗。
不过因为新砌墙的缘故,苍山院也扩出来不少地方,苍山院多出来一间浴房。
荧蝉也挪到了原先映禾的屋子。
丫鬟少了,那一排屋子都空着,荧蝉因为要加班加点给沈麟缝制衣物的缘故,沈麟做主,直接将云早的屋子也给了她,两个屋子从中间打通,也省的麻烦。
天气渐热,春水涨了不少,集市上卖河鲜的多。
沈麟喜欢吃鱼,可鱼虾凉了腥气大,荧蝉只能挑着些好入口的菜做,解一解他的馋气。
“针线房刚送来的新衣裳,揉洗过得,说是换了一种新料子,世子穿着也能舒服些。”
沈麟都要出门了,被荧蝉拉回来换衣裳。
因为寒食散的缘故,沈麟的皮肤比往日敏感许多,荧蝉小心的将他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换上针线房送来的新衣。
沈麟如今在家穿的都是旧衣,只是出门上朝的官家服制不能自行改换衣料,只能在里衣上做文章。
沈麟站在屏风后,任由荧蝉勤劳的在他前后左右查看忙碌。
“晌午婢子做了饭食,若是您晌午不回,便唤人来取。您如今在喝药,有些东西吃不得,外间的人不晓得,万一损了药性,夜里又要难受了。”
低头看着忙碌的荧蝉,忽然发觉她瘦了许多。
从前就如柳条一般的腰肢,如今越发细的可怜。
“苍山院的月例很少么?”
荧蝉不明白沈麟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天底下没有嫌弃自己月例多的人。
瘦削的女子唇色微白,眼下还有微微的青色,在听闻月例二字时,眸中微微发亮:“一等丫鬟的分例都是钉死的,不过世子要是见奴婢辛苦,要给婢子赏钱,那就更好了。”
沈麟轻轻哼了一声,被荧蝉转过身,瞧不见她憔悴又喜悦的模样。
铜镜中一闪而过她兀自忙碌的身影,沈麟又补了一声:“嗯,赏。”
确实辛苦,赏赐些也不算出格,沈麟丝毫不觉得荧蝉这银子不该拿,全然忘了,他才因为山海兜赏过荧蝉十五两。
一句玩笑话,荧蝉真拿回来五两,一旁看着的墨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沈麟有些口渴,只等换完衣裳去喝水,下一秒,一盏冰凉的茶盏便落在他掌中。
“世子如今还在喝药,外面的热茶热酒不能喝,奴婢让墨影装了两个水囊,一袋是凉水,一袋是昨晚上冷泡的莲子心糖水。”
墨影识趣的拍拍自己腰上挂着的两个羊皮水囊,看看外面天色,准备出门。
荧蝉想起他身上没带银子,赶紧抓了钱袋子去追,半道追上替他系住。
一道粉白色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横冲直撞,直奔沈麟!
背后一股大力袭来,荧蝉被整个撞入沈麟怀里!白白替沈麟吃了一记头槌!
“沈麟!你混蛋!你怎么……那么久不来找我!”
荧蝉听见动静时便转了身,只是跑的没有钱多多快,被钱多多一头装进沈麟怀里!
荧蝉心口疼,又不好当着人揉,白着一张脸被沈麟扶住。
“可有碍?”
荧蝉垂眸,只瞧见她绣了梨花的蟹壳青裙摆与沈麟墨色的衣衫交叠在一处,沈麟的手掌还紧贴着她的后背,夏衣轻薄,沈麟掌心灼人的温度,烫的荧蝉轻轻打了一个颤。
“无妨,东西给世子送到了,荧蝉先回去料理晌午的东西。”
荧蝉对着伤人的钱多多行礼,眸中满是无奈。
这下连墨影也觉得荧蝉倒霉,好端端的还能遇到这种事。
钱多多本想撞沈麟,结果撞入一怀软肉,便知晓出了岔子。一抬头,便见沈麟扶着荧蝉的后背,从她的角度看去,仿佛沈麟正拥着荧蝉!
钱多多美目生火,一脸怒色藏也不藏,看的沈麟直皱眉。
荧蝉识趣后退,向钱多多告罪:“不曾瞧见钱姑娘,钱姑娘日安。”
钱多多恨恨的盯着荧蝉,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连沈麟也得挨钱多多两下。
“有事?”
沈麟自从中了寒食散后,脾气便不大好,从前还能哄着钱多多,如今再看她种种胡闹之举,早已有疲惫之感。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
钱多多当着荧蝉的面,拉扯沈麟的胳膊,想要抱他的手臂。
“胡闹!阿姆不曾教导你规矩?”
沈麟如今穿衣裳都嫌磨得慌,哪里能被人拉扯?钱多多一碰沈麟,沈麟就皱着眉往后退,想让衣襟自己从钱多多的手中滑出。
钱多多一把抓住沈麟的一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过去,余怒未消,满是委屈:“你凶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她在你前面!”
“她一个做饭的丫鬟,我撞她有什么好处?!连我身上的一件衣裳都赔不起!”
钱多多一听阿姆就头大,见沈麟不哄着她,立即开始胡搅蛮缠:“我都说了,那些东西我都会了!我不是来当闺阁小姐的!我是来帮你做大事……呜呜!呜呜呜呜!”
沈麟一个眼神过去,钱多多背后的丫鬟立即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几乎算半架着钱多多离开。
·
荧蝉坐在绣架边上,脑海里都是钱多多说的那句,她不是来当深闺姑娘,而是来帮沈麟做大事的……
什么才是大事呢?
荧蝉直觉此事关系着钱多多在沈麟面前如此特殊的原因,可她想不出,也不敢想。
绣线一点一点在布料上绘制出颜色,大夫人之前赏了她一批桑蕾色的新布,正被她拿出来裁制新衣。
深深浅浅的桂花在布料上一点点浮现,日光撒了她半身,越发衬得她仙气出尘。
钱多多,秦观月,老太太那房还有个韩姑娘。
主母进门,她不论是不是沈麟的通房,都必然是未来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主母如果性子好,能容得下她,她还有个好去处,要是容不下,找个由头将她送人……
下场也就比云早好出一线罢了。
冰凉的桂花饮子入口香甜,外间来了人,扛了不少东西回来。
“大夫人的赏,这里面小一半都是给姑娘做新衣的。”
荧蝉扫了眼大夫人送来的艳色布料,心领神会,回屋给小丫鬟抓了一把铜钱:“辛苦你跑一趟告诉我,带着小姐妹们去大厨房买些零嘴吃。”
小丫鬟们一窝蜂散了,荧蝉将布料找人将布料搬进去。
院子里人不多,但荧蝉也不敢造次,这些人都隶属世子与国公爷,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荧蝉这个与外院格格不入的大丫鬟。
艳色的衣裳被荧蝉收进箱底,往日她最爱这些艳色的东西,如今她的身份地位,便不好再穿的太艳,去招旁人的眼。
不多时,门外又有人喊。
这回倒是荧蝉的熟人——欢雪院墨韵楼的香榧。
香榧满脸带笑,一见荧蝉一身穿戴,立即笑眯眯过去拉她的手,仰着头夸她:
“姐姐长得好,这穿的戴的,可是跟咱们家姑娘也有的一比了。”
“当初姐姐到咱们墨韵楼去,我就知道咱们投缘,果然,姐姐如今也高升了!”
香榧仍旧是当初那身衣裳,只不过面上的傲气散去不少,再不敢如当初那般肆无忌惮的打量和轻视荧蝉。
荧蝉知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和她寒暄两句,香榧立即说出今日来意。
“我家姑娘这月十八要过生辰,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来了京城,也没几个认识的朋友,但到底是生辰,就想着在欢雪院摆一桌小宴,请世子过去吃小宴呢。”
荧蝉笑意不达眼底,精致的面容,完美的笑颜,跟庙里摆的菩萨像似的,看的香榧心中气恼。
荧蝉只将帖子收好,不曾打开:“谢表姑娘来知会一声,只是世子近来事忙,未必有空能去,等晚间我回过世子,再派人去给姑娘个答复。”
香榧一听,心里立道不好,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子铜钱想往荧蝉的袖子里塞。
荧蝉往后退了两步,两人中间隔了足足一丈远才停下。
“请表姑娘放心,消息婢子定会传达的,至于去不去,还得看世子,奴婢只能帮姑娘知会一声。”
荧蝉收了帖子,将香榧打发出去,不多时便有小厮来给荧蝉通风报信,说是香榧刚出了门就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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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假虎威,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无妨,这事儿又不稀奇。”
荧蝉无所谓的笑笑,将请帖放到沈麟卧房的书案上。
回房继续做她的新衣。
沈麟一回来,便瞧见荧蝉在给衣裳锁边。
“母亲不是赏了你不少料子?怎么还穿的这样素。”
荧蝉收了东西,一招手就有人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她自个儿从后头抱进来一个大瓶子:“大夫人不仅婢子赏了料子,还给世子送了不少东西来,婢子寻了一些摆上,省的这屋子空落落的。”
“如今咱们院子里不点香了,怕世子不习惯,婢子从园子里掐了一些花儿回来插瓶,横竖是要谢的,谢之前先香一香咱们苍山院。”
屋子陈设这种小事,沈麟从不在意,荧蝉说要插瓶,他任她信手去做。
只是说她穿的太素这事儿,被她借机躲了过去。
一转头,荧蝉又抱进来一个瓶子,站在他面前叭叭的说:
“墨韵楼的秦表姑娘给世子送了请帖来,说这月十八,是世子的生辰,她在院子里摆了小宴,请世子过去小酌。”
“大夫人差人来说,下月初,毗卢寺,有一场佛会,嘱咐世子一定要去。”
“再一个便是大夫人的好友,宋家夫人办的马球会,让世子也去露露脸。”
墨影一听马球会,吭哧一声笑出来,惹得沈麟飞了他一个眼刀。
荧蝉将手里的汝窑莲花美人瓶摆在摆到花架上,将怀里新摘的梨花插进去。
“佛会为何一定要去?”
马球会是大夫人给沈麟相亲的老手段了,每回回来都有。只是他如今带着钱多多在京中出入多时,名声都坏的差不多了,去了马球会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沈麟心知自己母亲也是没办法了,喊他去马球会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只是这佛会,他是头一回听闻。
荧蝉不知沈麟想岔了,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同沈麟说这佛会必须去的缘由。
“大夫人从前为世子求的护身符,便是在佛会求得,如今世子平安归来,夫人便想带着世子一道去还愿。”
这去佛会的事儿从前没想起来,寒食散的事儿一出来,大夫人就想起来了,在自己院里时常念叨,说是因这平安福还愿不够诚心,所以佛祖才降下这等无妄之灾来。
沈麟明了,大夫人特意派人来喊,那他自然是要去的,至于秦观月那里,她还没那个面子。
“你开库房取些东西替我送过去。”
荧蝉早知是这个结果,笑盈盈的答应了。
秦观月的生辰夹在两桩宴会之间,自然显得无足轻重。沈麟又不是街上无所事事的闲汉,哪里有时间去她那里赴宴?
就是有时间,按沈麟的分寸,他也不会去。
早知道结果的事,荧蝉并不惊讶,她面露欢喜的模样让墨影好奇,荧蝉也不避讳,在墨影面前提了一嘴秦观月将她认作是映禾,上来就赏了耳刮子的事。
沈麟夜间坐在床边看书,一只肥嘟嘟的鸽子落在窗台上。荧蝉只当自己看不见,老老实实的替他研墨。
灯下的荧蝉,哪怕衣衫素,面上不点脂粉,仍旧容色过人。
荧蝉的好看是一种极其客观的事,饶是她跟在沈麟身边近乎一月,沈麟也还是会被她某个时刻的面容,美的一滞。
她身上的气质淡淡的,像她从前刺伤他的那根簪子,不显眼,但某些时刻,又锐利的很。
美色惑人,古人诚不欺他。
鸽子跳到桌前,催促沈麟快写,沈麟视线重新落回笔尖,顿时发觉不对。
不知不觉,他竟将荧蝉的名字写了进去。
沈麟只着中衣站在书案前,愣愣的看着写了一半的信纸,还有那两个混迹其中的字眼。
好生奇怪……
直到亲眼看着纸张被火舌吞噬,沈麟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才稍稍淡去。
窗外的夜风吹散沈麟的绮思,沈麟看着墨天白月,觉得如今的自己实在陌生。
“寒食散……”
“当真害人。”
两场绮梦,竟能扰他至今。
路过的墨影听见沈麟的声音,他来的晚,只听见一个尾巴,支棱个脑袋来问:“什么害人?咱们府中还有人害人?”
沈麟:“……”
“滚去值夜。”